《千山看斜阳 满座衣冠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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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 满座衣冠胜雪-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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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荆无双说话,他已是大步过去,钻进了云深的帐篷中。
  里面只有云深的一个随从正替他在地毡上铺上褥子,他立在当地,只是呆呆地出神。
  宁觉非走到他面前,轻声说:“云深,我想跟你谈谈。”
  云深仍然盯着地毡,不理他,也不吭声。
  那铺床的随从赶紧说道:“少爷,我先出去了。”
  半晌,云深才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男孩子对宁觉非微微一笑,便出了帐篷,放下了门帘。
  帐中立时变得十分安静。
  两人却都站着,没动地方。
  宁觉非看着他,诚恳地道:“云深,你不要去。”
  云深看向他,淡淡地问:“为什么?”
  “太危险。南楚于你,犹如龙潭虎穴,你不该去。”
  云深却无动于衷地说:“我身为北蓟国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北蓟男儿,从不怕死,云家人更不畏死,便是女儿家也照样血染疆场。”
  宁觉非顿时语塞,半晌才低头道:“可明明这次不是你去的,你为什么要去?”
  云深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去?”
  宁觉非长叹了口气:“云深,我本来只想到燕屏关便返回的,你为什么定要逼我到临淄?”
  云深听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他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柔和地说道:“觉非,来,坐。”
  宁觉非便也盘腿坐了下来。
  云深温和地问道:“觉非,你担心我?”
  宁觉非点了点头。
  云深面色稍霁,却忽然问道:“觉非,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到临淄?”
  宁觉非抬眼看向门口,淡淡地说:“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云深好似误会了,顿了顿,试探地问:“是……爱人?”
  宁觉非不由得失笑,转过头来看向云深,摇了摇头:“不是,我没爱人。”
  云深也笑了,态度变得轻松起来:“那是什么人啊?难道是仇人?”
  宁觉非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道:“算是吧。”
  云深听了,脸上神情却变得有些奇特,不解地问:“以你的身手,若是仇人,杀了便是,哪里还需要这么犹豫?还要避着他?难道那人比你更厉害?”
  宁觉非不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想好。”
  “什么意思?”云深没听懂。
  宁觉非叹了口气:“云深,虽然我最精通的是杀人,可我并不是杀人犯。”
  云深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宁觉非想了很久,才轻声道:“我过去杀过很多人,但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
  云深这才仿佛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你对荆无双真是很好啊,明明不想回南楚,为了他却可以勉强自己。”
  宁觉非想了想,轻轻地道:“他……其实跟我……很像……我父亲也像他父亲一样,是一代名将,我跟他一样,也算是将门虎子,我父亲从小便逼我苦练本领,又教育我长大后也要保家卫国,要讲义气,要有骨气,我父亲……很传统……若是他在这儿,见到了我大哥,一定也很喜欢他……”
  云深听着,却冷静地道:“当世所有的国家中,都从来没有过宁姓名将。”
  宁觉非猛地抬头看向他,一时哑口无言。
  云深又道:“被南楚灭掉的前朝,传国四百余年,我遍查史籍,也从来没有过姓宁的将领。觉非,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是。”宁觉非也冷静下来,肯定地点头。“我的名字是真的。”
  云深定定地看着他。
  宁觉非坦然地与他对视着,眼睛清亮有神,绝无半分畏缩。
  云深笑了:“好,我信你。”
  宁觉非也笑了,笑容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在前世的时候,便多次听到“有识之士”们感叹,说是科技虽然越来越发达,人的思想却是越来越简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在他看《三国演义》的时候,也确实觉得古代人真是智谋百出。待得到了高中,学到中国历史时,在春秋战国那一章里,更觉得果然是越古的人越狡猾。
  此刻,他忽然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这些人这么聪明,却老是处处表示没他不行,他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了,真以为没他不行?
  他正在发呆,云深却道:“觉非,你今晚在哪里睡?”
  宁觉非这才发觉帐中已掌起了灯,显然天色已晚,于是便站起身来,淡淡地道:“你早些歇着吧,我另外找地方睡。”
  云深还道他要去荆无双那里,便也不挽留,只是起身送他到门口,掀帘待他出去,便放下了门帘。
  几顶帐篷周围,是正在低头吃草的密密麻麻的马匹,不时地在夜色中喷着响鼻。一群一群的士兵围着篝火或坐或卧,谈笑风生,有的还哼着歌,显得十分轻松愉快。虽然两国官兵和文臣的态度仍然泾渭分明,但如今瞧上去却是合在了一处,显得威势极盛。
  宁觉非望向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忽然心静如水。
  他为何要在这里?他夹在这两国之间做什么?
  对,荆无双是为他而来,云深又是为他而去。可是,他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终于,宁觉非做了生平最不耻的一件事,落荒而逃。
  甚至连告别他都不敢。
  草原上,三匹名马却亲亲热热地聚在一起吃草,浑不似他们的主人。宁觉非在夜色中慢慢地走过去,找到了“烈火”。他伸手拍了拍白雪和玉花骢,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的主人道别,随后便骑上了马,悄悄地离去。
  夜凉如水。
  “烈火”步履轻捷地在草原上奔驰着。
  宁觉非心乱如麻,根本不辩方向,由着“烈火”乱跑,他只想离那些人越远越好。
  渐行渐远,远离纷争,却也远离温暖。荆无双的笑脸与云深温柔的眼睛交替在他脑海中闪现,心渐渐地疼了起来。
  他猛抽一鞭,让“烈火”向前狂奔,自己却伏下身来,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前面的路。无论是什么,他现在都无所谓了。
  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喊,他却充耳不闻。
  忽然,有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踵而至,强劲的长箭带着火焰接连射来,照亮了他与马的身影。
  宁觉非却理也不理。
  “烈火”也没有减慢速度,仍是往前狂奔。
  忽然,白雪发出唏溜溜的一声长嘶,“烈火”一震,速度微微慢了一下。
  宁觉非身子往前一冲,这才醒觉,坐直了身子。
  这时,只听远处数人狂呼:“云大人,你受伤了……”
  宁觉非听了一怔,随即转头看去。
  只见远远的有火把围成了一圈,似是有人在地上挣扎。
  接着便听见几声粗豪汉子的惊呼:“云大人,你别起来……”
  宁觉非心中一凛,想也不想,拨转马头便往那边奔去。
  他越奔越近,便看见云深倒在地上,却急急地叫着:“你们别管我,快去追他。”
  宁觉非心中叹息,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从马上一跃而下,跑过去,蹲下身,便握住了他的手。
  云深看见他,顿时又惊又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数十名北蓟士兵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关切地道:“宁兄弟,再过去便是断魂谷,十分危险,把云大人急坏了,一定要我们追你回来。”
  宁觉非在蓟都时便听他们提起过这有名的断魂谷。那是一条大裂谷,宽有十丈,深达数丈,一旦摔下去,定然死多活少。
  云深听了,登时也是十分气恼:“觉非,你要离开,要不告而别,也由得你,但你不能不看方向,到处乱闯,我不是说过草原上处处都是危险,要你小心吗?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肯听我的?”
  宁觉非听他责备着,一言不发,只是拿手熟练地在他身上检查,看他伤势如何。
  云深从马上摔下来,左肩摔脱了臼,疼得直皱眉。
  宁觉非摸索了一下伤处,对他说:“忍着点。”随即使力一掰一合,便替他上好了胳膊。
  云深痛得闷哼了一声,随后长长吐了口气,躺倒下去。
  宁觉非伸手便要抱他起来。
  云深却道:“让我先躺一下。”
  宁觉非便收回了手,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却悄悄地先走了。
  一时间,周围一片宁静。
  星空下,草原向着远方无限伸展。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云深一直闭着眼,呼吸平缓,很是安静。
  宁觉非蹲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心里也很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云深轻声说道:“觉非,别走。”
  宁觉非看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在夜风中轻扬,低低地道:“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
  云深却道:“觉非,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宁觉非听着,心里忽然一热,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拂了拂那缕如蝴蝶般扑闪的乌发。
  云深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了下去。
  没等宁觉非反应过来,他便一个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微笑着睁开了眼。
  宁觉非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半天没明白过来。
  云深轻笑着:“觉非,你很害怕碰我,为什么?”
  “我没有……”宁觉非本能地否认,话一出口便愣住。是,他确实很怕碰他,他害怕触碰任何人。“我……我只是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云深笑吟吟地问道。
  是啊,误会什么?宁觉非怔怔地瞧着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别人与他拍肩握手,他不会多心,可他如果伸出手去,便总怕别人会以为他有非份之想。过去,他只对女人十分注意,现在,他便是对男人也十分小心。
  云深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问道:“怕我误会什么?”
  宁觉非看着他的笑脸,感受到他覆盖在他身上的重量,忽然涨红了脸。
  “是不是这个……”云深笑着,慢慢地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微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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