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哥儿摸了摸胸口:“哦,轩儿以后会小心的。”
夜凰冲他笑了下,将手里的风车拿起来准备吹,结果倒看见那风车上的角上画了人像,而除开惯有的三个,竟是多了个人像:“诶,这是……”
“是舅舅”轩哥儿立刻言语,夜凰闻言抬头看了下付宇,脸上更显一丝尴尬,而此时付宇则冲她笑了下,脸上也有着落寞的神情。
夜凰见状抿了抿嘴唇,而后冲轩儿说到:“傻孩子,你喜欢舅舅也不能将我们画在一起啊,你这样,那外祖父和外祖母,你又画去哪里?”
轩儿闻言一脸难色,而付宇的脸上白了一分,不由的开了口:“夜凰,你别为难一个孩子,我知道……”
“你知道就最好”夜凰站了起来:“哥,我知道你疼妹妹,但是妹妹也是疼哥哥的,妹妹真的希望哥哥会幸福,而不是这一生都毁掉好吧,也许她不是你可以相爱的那个,我也心中对她有些诟病,但是哥哥,这并不阻碍你的幸福,实在不成,你就纳妾吧,多娶个嫂子进来也好,只要你这一生不孤单的,妹妹心里也会舒坦些”
付宇闻言一愣,继而笑了下:“多谢妹妹挂着我……”
“应该的”夜凰说着动手把轩哥儿往身前一揽:“轩儿,快给你舅舅说再见,他还要忙呢”
付宇嘴角一抽无奈的叹了口气,轩哥儿则听话的冲付宇行礼,于是付宇只能尴尬的说了两句道别的话,往外退,但走到门院前的时候还是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夜凰,这才大步的去了。
付宇一离开,夜凰就垂了脑袋的长出一口气,轩哥儿瞧见娘亲这般自是开口:“娘,你很累吗?”
夜凰笑着点了下头:“是啊,累了”说着把两个风车顺手插在了一旁的苗圃里,继而将盒子一报,动手牵了轩哥儿往屋里去。
此时艾辰还在屋内剪着纸片,瞧见夜凰进来,便笑言:“剪好了,还能做几个”
夜凰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行了,放着吧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咱们只怕要在这里住上个把月的,物件什么的,心里要有数。”
“放心吧小姐,奴婢早和叶妈妈收拾好了。”
“恩,叶妈妈人呢?”
“哦,府里人引着她出去瞧几个医馆,叶妈妈说了还是要替轩哥儿想着念着,万一有个什么的,也知该先送何处。”
听了艾辰的言语,夜凰心疼的看向了轩哥儿:“轩儿,累了吗?要不歇一会吧晚上还要陪你外祖父他们的,总要有个好精神。”
轩哥儿点点头便去往隔壁,艾辰自是跟着去照顾。
他们出去后,夜凰就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些剪好的纸,自己动手折了两下,却又将其给丢下了。继而她把盒子打开,将那幅画取了出来,小心的铺在书案上,开始细细的看。
付伯伯到底为什么要把这幅画给我呢?按照夫人所讲,这画他最初是自己有喜爱之意挂于堂内的,可是后来却叫人把画给收了,是不是这画本身有什么问题?
夜凰想着开始细细的打量这幅雀图来。
白孔雀与蓝孔雀一东一西,羽身交错却立于同一处磐石,数朵牡丹围绕着,怒放其艳,有与孔雀争美之意,却偏偏还是做了双雀的衬托。
夜凰扭扭嘴巴,附身在案上,细细观看那双雀,见其体态眼神皆勾勒的传神便忍不住的抠起了下巴。
哎,书画这东西,自己最是品鉴不来的玩意啊。
没法子,她夜家的关注度都是放在明器上的,那些东西除开珠宝,通常都是陶瓷,漆木,金石之物为主,若遇上青铜的,那都是她极为好运了,而于字画这基本是见不到的,因为这种东西从墓葬里保存下来那几乎是没可能的,且不说水浸虫蛀的,就当它们保护的完好无损,但只要墓穴被破,这些东西瞬间就会被氧化掉,别说颜色会变得叫你看不清画卷上的东西,就是这画卷也瞬间被毁,只要一碰,那准保成了粉末纸浆子。
“哎,这谜题也太难了嘛”夜凰嘟囔归嘟囔,却还得耐着性子细细的瞧看,慢慢的她看到了那块磐石上,蓝孔雀的脚,继而往那边扫白孔雀的脚,却发现被蓝孔雀长长的尾羽给遮住了,当下打算继续往下看,却隐隐的觉得哪不太对,正细细的比看呢,房门一推的,却是墨纪回了来,手里还拿着两条白带子。
“回来了?”夜凰起身招呼,墨纪点着头的相应:“是啊,回来了你在看什么啊,都快趴到桌案上去了”
夜凰笑了下:“看幅画”说着走到了墨纪的身边,将那两条白带子接过收去了旁边的妆台的抽屉里,转身过来欲问他进去了如何,却见墨纪已经走到了书案前在那里看画,也就只得过去言道:“你走后,养母送我的,说是养父本是想叫人给我送去的,后知道我们要上来,才留下,我正思量这画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养父费心送我呢”
“这画怎么没的款,连印章也无?”墨纪略略蹙眉,夜凰笑着耸肩:“我哪知道啊,我还觉得稀奇呢”说着她眼一转:“诶,你挺懂书画的,不如你帮我瞧瞧,这画到底好在哪儿?”
墨纪闻言一笑:“笔锋流畅,色泽艳丽,羽墨勾染,这画可是难得的佳品,我记得子兴最好画雉鸟,这雉鸟眼墨用色倒像是他的手笔,嗯,越看越像呢”墨纪说着动手虚点两雀的眼眸处:“你瞧这眼上白与眼下黄的相称,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颇有傲色,而且……诶?”
墨纪发出一丝诧异之声,人就蹙了眉,当下的夜凰立刻凑上去言语:“怎么了?”
墨纪蹙着眉的伸手摸鼻子:“奇怪啊,有倒是一山不二虎,一图鸟成双,这成双的鸟儿,为何两只都傲色如雄雉?”
夜凰闻言扫了下两只孔雀那长长的华丽尾巴脱口道:“当然是两只都是公的了,你瞧着尾巴都这么长呢,若是母的,哪有这长羽?”
孔雀开屏,那可是公孔雀的求偶举动啊这可是常识夜凰想着无奈的摇头,墨纪却言语到:“所以我才说奇怪啊一图上见双雉,常是雌雄成双,若然画多只,也必有一雌在其中,谁家会画两只雄雉落于一石?”
夜凰闻言噗嗤一笑:“瞧你说的,未必还不许人家画两只公孔雀了?”
“那倒也不是,但画双雄,必是一只以见赢色,岂会双双见如此冷傲……这真的奇怪啊”墨纪说着一副不解的样子在那里摸他的鼻子,夜凰却笑着低了头,心里猜想着不会是那位什么子兴的,是个蔷薇男……
“不对,不对”墨纪说着手又在石头处虚点着言语:“这画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夜凰急忙抬头往他手指处瞧,就看见他指的是磐石。
“你看,这磐石的边角,分明蓝雉脚下乃是一平线,若然再有一雉,按其身形,也该此处见其爪,却此处偏偏没有,再多一指处却偏偏尾羽斜挡……但其高不对啊若是被挡,这白雉必然矮蓝雉一头才对至少也该再矮一分”墨纪说着匆匆从一边抓了一张纸出来,提笔画了起来。
他下笔写意,虽为草图并非工笔细腻,但几笔勾勒出了一只雀鸟身形后,便去画那白雉的位置:“你瞧,按它这个位置,画下来的话,白雉鸟就矮蓝雉一些,才将好遮住其爪,若不然,按这未矮一头的画法,此处就该见其脚杆……”墨纪说着在图上画了个虚影,却恰恰是要在蓝雀的身边显出一节脚杆的。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先前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原来是这白孔雀的位置不大对……这画家倒出了些纰漏……”
“不”墨纪说着将笔放下:“一图见双赢色,高低还有差,子兴怎么会犯这样的错……”他说着眼扫下留白处,口中低喃:“无款,无印?为什么会无款无印?”他喃语中手指摸上了画卷,继而竟是由下向上的逆行而摸,当摸到那蓝雀与白雀处时,墨纪的眉一挑,人便侧身歪在了书案边,好似观察这画上有无灰尘层一般。
“你干嘛呢?”夜凰好奇的也学他那般瞧看,墨纪却已经勾了唇角笑了起来:“妙,妙,便废为宝,倒真是好法子,只可惜贪多反而露了底”
夜凰听的迷糊,忍不住扯了墨纪的胳膊:“说明白点啊,我听不懂”
墨纪笑着看了眼夜凰说到:“准确的说,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两幅”
“嗯?”夜凰立刻低头去瞧,墨纪则给她解释道:“这蓝雉是一幅,这白雉又是一幅,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其实除开那只白雉,就是一张整画,但是很不巧的是,画雌雉的地方,可能子兴下笔有所不满,就弃了,所以这画应该是一张废画,而另一幅,画的是白雉,且以此处无脚来看,呵呵,也是一张废画,但是有人把两张废画都拿到了,这个人知道子兴的墨宝难求,一时动了心思,将两幅废画裱背在一处,就成了一幅佳画,这想法很好啊,只可惜裱背的这个人,贪慕钱财,为了多些笔墨处可以多要些价钱,竟舍不得将白纸放低一分,结果反倒有了破绽……不不,他不贪,这画也是败笔,两雄雉相对,双赢色也是不成的”
墨纪说着摇了头,夜凰却是听的心惊。
这双赢色的意思她是大约懂的,一幅画只能有一个中心点,一个亮点一般,亮点多了,反而没了主次,便是失败之作,但此刻她惊在这画竟是靠装裱合成,当下便不自觉的想到艾辰昔日带来的那封信,便强压着惊色说到:“你就吹吧这明明就是一幅画嘛若是两幅,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墨纪笑着摇头:“这就是裱背者的高明了有此裱背技艺的人,举国上下也不过两人”
夜凰忙问:“哦?才两个?是谁啊?”
墨纪笑了笑:“我的先生夫子是一个,另一个人嘛……”
“谁啊?”
墨纪笑着昂了下脑袋:“自是他的得意门生我了”
夜凰闻言像是心口被雷劈了一下,竟是打了个颤:“什么?你”
她的惊色引起了墨纪的注意:“你怎么这般神色?像是被吓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