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来都会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他愈是想要忘记，就记得愈清楚。
就像他的家庭教师说的一样，他总用这种卑微的手段来欺骗自己迷惑别人。
如果真的能欺骗自己就好了，每当从由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造成的噩梦与魔障中惊醒的时候，沢田纲吉都会这样想。
西末和白兰消失的最后那一刻，漫天的丝线中，他看见那个少年最后一刻是笑着的。那个人很努力的做到了自己的想做的事情，他或许该表扬一下他，可是那个时候他却只听到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声。
他比所有人都要近的目睹他在他眼前消失，他比所有人都要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足够强大，他就不会消失了。
“够了，彭格列！”
不够，怎么可能够，就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他才会用那种方式离开他的呀！
“嘭”的一声，年轻的首领被一拳头砸向地面，撞在了废墟上。
豆大的雨滴打在那张疲惫的脸上，终于让那双眼睛清醒过来。
年轻的雷守将他满身伤痕的BOSS拖回了彭格列总部。
总部的医护人员已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一脸木然的处理着年轻的首领那遍布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
不似西方人特有的健壮身躯上，旧伤未褪，又添新伤。年老的医者有些责备的摇了摇头：“BOSS，就算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得考虑考虑少给我们增加那么多工作量。”
“抱歉，下次一定会小心。”沢田纲吉有些歉意的抓了抓后脑勺，不小心扯到伤口令他一阵呲牙咧嘴。
一旁年轻的雷守翻了一个白眼：“每次都这么说。”
“下次再这样，保罗医生直接给他打一针安乐死吧，彭格列不需要这样找死的首领。”低沉淳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戴着帽子的男人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
“里包恩？你不是和巴利安一起行动的吗，墨西拿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完了吗？”无视自家家教阴沉的脸色，家教沢田纲吉披上外套，从沙发上坐起来。
保罗医生收拾了一下行李箱，对见来的男人点了点头，礼貌的退了出去。
里包恩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抬头扫了一眼某人脸上的伤口：“我就是回来看看你死掉没。”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
“确实很失望，一个连感情问题都无法克服的男人确实不适合做彭格列首领这个位置。”
“我也在考虑要不要现在退位呢。”
空气中开始燃烧出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吓得角落里的雷守小牛瑟瑟发抖。
无言的对峙，以彭格列首领被一把绿色的锤子锤进沙发里结束。
沢田纲吉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的家庭教师已经消失在门口。
“里包恩今天的表情倒是让我很意外啊，沢田你对他做了什么？”穿着迷彩服的金发男人大大咧咧的窜进了屋子，拿起桌子上里包恩没碰的那杯茶一口倒进了嘴里。
“还有，我最近开发了一种新的训练方式，沢田你要不要试试，绝对能将你的能力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的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乐尼洛，刚才拉尔也说她开发了一种新的训练方式，正找你试试呢。”
“什么，她在哪？”可乐尼洛瞬间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跳了起来。还没等沢田纲吉反应，他就已经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千万别告诉她我回总部了啊！”
“彭格列，拉尔什么时候来过？”一边的少年疑惑的询问。
“蓝波，有些事情要睁一只眼闭只眼。”
“BOSS，里包恩和巴利安负责的那块地区的敌人残党已经解决了，到目前为止，敌对家族的势力已经全部瓦解，今天下午有一个同盟家族的会议，您务必要参加，不能再推脱了，晚上还要出席家族的宴会，服装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狱寺先生还有山本先生都已经等在门外，你可以准备动身了。”巴吉尔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开始掏随身携带的喇叭。
原本还趴在桌子上假寐的彭格列首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巴吉尔来不及反应，BOSS的身影就已经踏出了房门。
屋外高大的男人挡住沢田纲吉的去路，压着帽子冷哼了一声。沢田纲吉叹了一口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已经等着狱寺和山本。
同盟家族的会议？哼，不过是让他首肯了之后分赃罢了，有几个还记得当初选择同盟的意义呢？
沢田纲吉讨厌和那群人打交道，甚至讨厌这个圈子，他实在不明白，他爬上那个最高点意义到底是什么？
曾经说要亲手毁掉这样一个肮脏的彭格列的愿望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分崩离析……
等他有能力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就算他已经拥有绝对的权力，拥有绝对的能力，甚至能够呼风唤雨，他依旧觉得空虚。
“只有这个世界的阿纲先生有一双悲伤的眼睛。”
黑发的少女在他边上坐下来，一双蓝色的眼睛温和如水，仿佛能洗涤一切罪孽与悲伤。
曾经的他或许也像这样，想要靠自己的双手解救所有人，摧毁所有不幸，可惜他失败了。沢田纲吉摇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笑了起来：“尤尼，其他世界的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但笑不语，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丢下一句话：“其他世界的您都是比这个世界的您要幸运的人。”
幸运吗？沢田纲吉看着手里的酒杯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
加百罗涅的BOSS举着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有些自嘲的笑道：“他说得对，其他世界的家伙要幸运多了！”
说完一口将酒杯里的酒饮尽，似乎不过瘾，将桌子上整瓶白兰地拿了起来，笑得有些傻气：“这样喝才尽心嘛~”
沢田纲吉看着他不要命的往嘴里倒，笑了笑却并不阻止。
人生难得糊涂的时候并不多。
如果他也可以的话。
耳边有破空的声音传来，沢田纲吉侧了侧头，看向今天第三个打断他发呆的人。
“贝尔，你想干什么！”他的岚守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表情看着从帘子后走出来的金发男人。
“切，该死的章鱼头！”
空气里火药味越来越重，沢田纲吉给了狱寺一个眼神，告诉他没事，然后看向贝尔菲戈尔：“不知道巴利安的贝尔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彭格列的首领总能用一张面带微笑的脸使对方哑口无言，即使是相熟的人，也容易被那与看似单薄的身躯不相符的气场所骗。
贝尔菲戈尔有些无趣的收回了刀子：“沢田纲吉，我只是来告诉你六道骸的消息。”
说起六道骸，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自从西末消失后，那个男人也接着消失了。
即使亲近如库洛姆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更别提他们。沢田纲吉将消息传给了库洛姆之后，一个人开始在屋子里静静的发呆，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他的家庭教师走进来。
“听说你把这件事情交给库洛姆去办了。”
恢复原本身体的里包恩一直是那副表情，沢田纲吉无法再从那双被帽子遮掩的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
“交给她不是更好吗，骸肯定不想见到我。”沢田纲吉自嘲的笑了笑。
“那倒也是，”里包恩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我还以为你会趁这个机会跑出去。”
“我也想啊，可惜没有机会。”因为他是彭格列的BOSS，是黑手党的教父，所以没有机会，没有权利像六道骸那样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尝试一个一个的希望。
“听说，云雀最近在研究十年火箭炮。”里包恩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自始自终他都在观察泽田纲吉的表情，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他已经开始渐渐看不透他这个学生的想法了。
“啊，我听入江正一和斯帕拉说了这件事，云雀前辈环游世界累了决定蹲在家里搞科技开发了吗？”
“你真不会说笑话。”
沢田纲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在他的家庭教师觉得他已经心如止水的时候，沢田纲吉再次干了一件让彭格列上下鸡飞狗跳的事情。
他离家出走了。
严格来讲，也不算离家出走，毕竟他是要回自己的家。
从继任彭格列的首领位置以来，他已经有7年没有回家了。
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静静的候着他，这是个让人心灵沉静的画面，虽然彭格列每年都会有几次接他的父母去总部，但是终究是不同的，熟悉的家，家门口熟悉的母亲，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不仅是人还有这片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土地。
“妈妈，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时光仿佛一下子拉到了他无忧无虑的青春，似乎接下来就会从二楼他的房间那里探出一颗脑袋，一脸欢喜的看着他，对他说“阿纲，你总算回来解救我脱离苦海了，再不回来我就和你的家庭教师同归于尽了啊！”
沢田纲吉有些恍惚的笑了起来。
一只手突然摸上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的温度。
沢田纲吉低下头，他的母亲慈祥的看着他，像拉着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将他领进了屋。
他的房间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变，还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就连柜子里那套被他工工整整叠起来的猫耳服也是，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床头柜上是一张难得的大家合影，被妈妈保养得很新，照片里的大家都还很年轻，笑得天真而灿烂，毫无顾忌。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一样的表情，却依旧格格不入，即使被所有人包围着，依旧像处在另一个世界。
沢田纲吉隔着一层玻璃抚摸着照片上那双金绿色的眼睛。
如果当年的自己不那么犹豫，如果当年的自己不是那么胆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