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堪时节正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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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时节正芳菲-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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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顾得上和杨小菡说声道别,她就头脑混沌地先走了。

她和雨薇也是没来得及说声道别,雨薇就匆匆地出院,从她二十余年的生活中狠狠抽离。

是个艳阳天,也是病人心目中出院的好日子。晏初晓却感到天公不作美,为什么不能下一场雨,好遮掩她因为难过,舍不得而失控流下的泪水。

她和雨薇是在住院部的楼梯口碰上的。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就此要分道扬镳。

晏初晓一怔,看见她身边扶着她的章之寒,还有后面拎着大包小包的张妈,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阵鼻酸,忍不住问道:“你要出院?”

“嗯。”雨薇淡淡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向丈夫道,“我们走吧。你待会不是还有事吗?”

章之寒看了一眼完全呆住的晏初晓,便扶着妻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像被使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渐渐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一步一步,她几乎能听见心底那件她俩织的毛衣被拆掉的声音。一针一针,一年一年,正在快速地瓦解……

直到没了声响,她的泪终于落下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好的情谊,就这样说完就完。就像一支唱得正酣畅的歌,情到浓处,雨薇却中途退场,早早地加了个结尾。这次离别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雨薇了吧。

杜雨薇木然地坐在后座,硬着心不去看窗外。她知道那个傻丫头一定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境况,逼着她让晏子绝望,也逼着她渴盼着绝处逢生。

只是有些人心太险恶,让人不寒而栗。世界上从来没想过的事竟然活生生地发生在她身上。太可怕了,也太冤了。她该做些事,为了那个没来到世上见到一缕阳光却被扼杀的孩子。

雨薇慢慢闭上眼睛,心中低诉着。

“原谅我吧,晏子,你不该牵扯进来的,就请你远离我。我一个人来尽完我做母亲的最后责任就足够了。”

晏初晓缓缓地回头,看着远处,医院门口已没了雨薇的痕迹。像是一阵龙卷风,忽如其来,卷走了她,也卷走了她们的友谊。

阳光依旧倾泻如注,医院花园里有孩子的呼喊声传来,就像天空飘落下来的颜色明亮的碎纸片一样。洋洋洒洒地,夹杂着阳光,照进医院每个人的心底。

然而再也打动不了她,这些快乐与她无关。晏初晓决绝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冷峻着脸拾级而上,心中的计划也渐成雏形。

                  伤疤重揭,假作真来真作假

她决心打响第一枪。

和他通过电话后,晏初晓就开始行动。把事先准备好的冰块放进大脸盆,她就盯着墙上的钟看,离他要回来的时间还差20分钟。

她相信他一定会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的。在电话中,她刻意做出害喜呕吐,突然挂断电话急着跑卫生间的举动。有了前几次在饭桌上的铺垫,他的印象一定很深刻。

事不宜迟,晏初晓狠着心,咬着牙,闭上眼睛,将脸浸在冰块中,手也不断狠按着冰块。寒意咝咝,渗入肌骨。

浸久了,感觉脸已经开始抽搐,有无数的虫子从四面八方爬来钻进她的身体,不断啃噬着她的心。她莫名地想起《天龙八部》阿紫偷来练功的神木王鼎中的冰魄寒蝉,心里便有了一酸一酸的疼痛。原来自己也是此等心肠歹毒的女子,为了算计一个男人,不惜自虐,不惜以自己做饵。鱼上钩了,也吞噬了她。

她揪着心浸了十五六分钟,隐约听见楼下有车驶进来的声音,就哆嗦着把盆往自己房间里一个空箱子放好,盖上布。

擦干净脸后,门铃声适时响起。晏初晓苍白着一张脸去开门,他写满担心的脸果然出现在眼前。

江湛远似乎比她想象得更紧张。他一进门,还未来得及脱鞋子,就迫切地想抓住她的手,试体温。

她以退为进,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怎么了?初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他着急地问道,急切地握住她的手。

这一握,让他凛然一惊:“初晓,手怎么这么凉?你……”说着,他又用手触碰她的额头,更加焦急不已:“额头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初晓,你肯定病了,咱们这就去医院。”

“不,我不去。我没事,很快就好的。”晏初晓哆哆嗦嗦地避开,脸色绞白,嘴唇发白。

“还说没事?你站都站不稳了!”江湛远心疼,嗔怪道,“初晓,你总是这样!一个医生却顾不上自己身体。这次无论如何……”

他还未说完,就听见她又干呕一声。晏初晓赶忙掩住嘴巴,假装慌神地跑向卫生间。

江湛远怔了一下,很快,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卫生间里传来她不断呕吐的声音,让他开始肯定一个事实—他快要做爸爸了。他用力掐了自己的手,有感觉,不是做梦!

“初晓,我……”他满心欢喜地走向卫生间,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

初晓扶着盥洗台晕了过去。

“初晓,初晓,醒醒……”江湛远手足无措,忙抱起她,朝楼下跑去。

睁开眼,她很满意地看到自己躺在妇产科的病房里。江湛远不在,去妇科医生那里咨询去了。如果上天能帮她一把的话,他会无意中得知她曾经流过产的事。

一切都做得近乎偶然。她要不动声色地将曾经受过的苦痛一股脑地还给他。她要他内疚,自责,痛苦。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孩子,即使有,也曾经被他扼杀掉。欠了这么多年,现在该是他连本带息还债的时候!

她从来没想过当年的隐瞒竟会派上这样的用场。胎死腹中的孩子,他转身离开,亲手扼杀的孩子,她想看看得知一切的他是怎样一副表情。或许,他会更内疚一点,更加倍地来补偿她。

是她想要的效果。只有这样,她能抓住他更深一点,让他离那个女人更远一点,也让那个女人更痛苦点。

窗外开始下雨了,细碎的淅淅沥沥声音,她的内心又一次绞起一阵疼。

正常的,挑开伤疤,出卖伤口时,疼的也包括她。她深吸了一口气,用被角悄悄拭去了流淌下来的泪水。

江湛远久久地站在病房门口,不敢上前开门。手伸了又缩,他的泪水溢出来了,“啪嗒”一声,掉在西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他满心欢喜地把她的妊娠反应告诉医生,并期盼着能证实他快要做爸爸这一事实时,医生却只带来她三年前流过产的消息。

肝胆皆冰雪,表里俱寒凉。三年前,流过产,这些个锥心刺目的字眼,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往他的心窝刺了一刀。

他猛然想起为什么那段时间她会常常呕吐,会敏感地执着于到底爱不爱她。在她怀有他的骨肉时,他在漠视,冷淡,甚至伤害。连她的流产都没有察觉,他瞎了眼,也瞎了心。

想想都不能原谅自己,她去了大西北他不知道,她出医疗事故他不知道,她流产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心地让她背负着这么多远走天涯的?他又是怎样亲手凌迟掉她对他的爱的?丈夫这个词,他早已配不上,甚至玷污了。一个连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的人,初晓一定是早早地看透,所以才决绝地转身。他现在终于能切肤感受到她带着愁怨避到荒凉之地的悲痛,这么迟,这么晚,事到如今,他才发现,真该千刀万剐!

江湛远止住泪,轻轻推开门,初晓正静静躺在病床上,眼睛愣愣盯着窗外。听到声响,她才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像是一阵电流急促地电击他的心脏,她的包容,不计较让他的内心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

他竭力挤出一个还得体的微笑,不让她担心。

在她床边坐下,初晓就想坐起来,被他一把制止:“别动,躺着……乖……”

“还真把我当病人了啊?我没事……休息一下,立马就能下地能跑能跳的。”她调皮地说,不依不饶地坐起来。

江湛远心疼地看着她,猛地把她抱住。

“你怎么了?”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抽搐,她心知肚明地问。

她的背上像是有水渗入,湿意明显。她明白,他落泪了。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江湛远会为晏初晓流泪?

她试着挣脱一下,但是那双手抱住她的力度越发用力。而他始终不言语,如山般沉默,也如山般给她心中压上千钧般的重量。

“对不起。”他终于哽咽道。

“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切,全部,都对不起。”他喃喃道,泪水滚滚而落。怕她再次逃脱,他用尽全身气力,像抱孩子般抱紧她。不知道如何开始对她好,现在唯有拥抱,紧紧的拥抱,让她贴近他的心脏,感受到他切切地爱着她。这样,她或许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晏初晓没有抗拒,像一个纸人般任他方圆。半晌,她木然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句话让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他没有回答,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伏在她身上恸哭起来。

“初晓……我不曾想过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是我错了,是我不负责任……我该死,我混蛋!”

“初晓,你心中……有什么恨就朝我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打我,骂我,别原谅我,折磨我,这些都行……我只求你别离开我……”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一件一件地找回你的痛苦?……这三年来,你心里很苦,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误会你,指责你。我多么蠢呐……就这样错过三年……”

……

听着他倾泻而出的悔责,晏初晓的心也在隐隐作痛。把伤口磨成匕首捅向他的那一刻,她也着实难受着。

正当他们相拥流泪,沉醉伤痛之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大伙记者冲破护士医生的拦截,像潮水般挤进病房。他们端着相机不断地拍照,让江湛远霎时措手无措。他忙把首次见到媒体的晏初晓护至身后,恼怒道:“别拍了!都别拍了!……”说着,就开始打电话叫周凯来。

记者们没有善罢甘休,争先恐后地抛出一个一个问题:

“江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交往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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