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堪时节正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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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时节正芳菲-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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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远的脸抽搐着,他捏紧拳头,声音克制,隐忍回答卫锋:“就凭我是她的丈夫,我爱她。哪怕她永远都不会爱我了,和我只是在演戏,可是我现在还是她戏中的丈夫。这些足够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震惊到的晏初晓,恳切道:“就当演戏吧,让我最后一次以丈夫的身份,陪你演完这场戏,真正能够保护住你。”说完,他不管不顾,拉起她的手,十指交握地离开。

卫锋没有再阻拦,愣愣地看着他们牵手消失在走廊里。

他们安静地牵着对方的手,走过一段漫长而幽深的走廊。在旅馆大门口时,果然有一窝蜂的记者拍着照,拿着话筒拥了上来。江湛远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拉着木然的晏初晓,微笑着径自挤出人群,坐上车。

直到坐上车的那一刻,他才渐渐松开她的手。晏初晓感到恍惚,刚刚被他牵着的那段时间,她清晰地记起他们结婚步入礼堂时,也是走过很长的走廊,也是这样十指交握,也是有许多人注视着。然而他们不再甜蜜幸福,而是守着各自的伤城……

黑暗中,两人都沉默地抵墙而坐。半晌,晏初晓才安静地问道:“你发现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侧过脸,沉静地望着她,仿佛与她隔河相望,遥不可及。

“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很早就发现了。从你偷偷吃的避孕药,从你常常走神,很多细节,我已经察觉了。……但是真正确信,是那次苏北告诉我你在吐,我在卫生间门口清清楚楚听到你说的那些话。”

晏初晓用双手捂了一下脸,叹了一口气,“呵”的一声笑了:“真不容易啊,忍了这么久,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难为你了。”

他不说话了,陷入长长的沉默中。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他应该感到无法言表的恼怒吧,被一个曾经切切追着他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大钢琴家应该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game is over,她再也骗不了他。晏初晓起身,轻松道:“一切结束了,那么再见。”

“初晓,”江湛远终于开口,打破沉默,“你相信过么?要不是今天记者闹事,我不会逼着来拆穿你;来把这一切说破。……我只是跟踪你到旅馆门口,看一眼就走。哪怕知道你在演戏,对我演戏也是好的,最起码我能有借口和你在一起,守着你。”

黑暗中他悲伤的声音像极了一把尖锐的刀子,冷不防地剜走了她的心头肉。难过,悲伤像无法预知的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张爱玲曾经说过,她自从认识胡兰成,就把姿态放得很低,低到了尘埃里,甚至从尘埃里开出了花。而眼前这个原本高傲的男人却说出如此轻贱自己的话,将他的姿态也放得很低,快低到尘埃里了……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这样?他原有的清高,傲慢,冷漠,不屑一顾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到最后他不能让她好过,心安理得地撤退?

晏初晓压抑住内心不断涌上来的悲伤,用一种无比讥诮的口吻道:“江湛远,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这么走了,你不甘心,也不服输么?想和我一样玩弄心机,把我留住再抛弃么?……江湛远,不可能了,我是赢家,是骗人的高手!从头至尾我都在骗你,骗你我原谅了你,骗你到妇产科,发现我流产,骗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我……”

她失声笑道:“……你居然统统都相信,真是蠢!蠢!世界上头号大笨蛋!……”

晏初晓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再也抑止不住,奔涌而出。怕他看见,她忙蹲下来,咬住拳头,不发出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走至她身旁,蹲下来,缓缓抬手,为她轻轻擦拭掉眼泪。他的声音哽咽了:“初晓,别哭。……真的,这次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牵绊住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知不觉就说出那些话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泪花笑了:“看来我真是一个大笨蛋,过了这么久,才想通在你身边,真的只会给你带来伤害。以前我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怎样去心疼一个人,以为所有做错过的都能重新来过,我和你还有很好的未来。……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不可以,一切都太迟了,我犹犹豫豫已经错过了改错的机会,老天不会再原谅我,我食言太多,已经收回了我给你幸福的机会。……初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伤你太重了,让你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你不能爱我,是我的错,是我先松的手,现在再怎么挽回强留都只能让你难过,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晏初晓同学,从今天开始,你被释放了,我恢复你的自由,不再阻挠你追求幸福。”

江湛远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里,温和道:“这套房子你住着,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你住着心里不高兴,就把这套房子卖了吧,另外找一套安心的公寓。娱论方面,你也不要担心,过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有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好了,再见,初晓。”说完,他起身朝房间走去。

晏初晓木然地耷拉着头,看着掌心里那把钥匙,泪水一串一串跌落。

她能在房间里敏锐捕捉到他收拾行李的声音,一个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似重重的铁锤一锤一锤地撞击着她的心。

当听见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慢了好几拍。

他就要走了,这个她恨了这么久的男人就要走了,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他们真的从此要变成平行线,不再有交集了……

晏初晓攥紧手中的钥匙,终于失控地跑出房间。她在客厅站定,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恨声道:“你这个坏人!”

“对,我是。”江湛远开门的手停滞了,黯然承认道。

“你是世界上最无耻最心狠手辣的坏人!不相信,伤害自己老婆,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在两个女人之间不断徘徊,嫉妒心猜忌心超强,知道自己错了还死不悔改,懦弱地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清高,傲慢,不可一世!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她连珠炮地发泄。

他含着泪默默听着她列数他的罪行,在最后,他恍然听见初晓在身后黯然轻声说道:“……可是怎么办,我就是放不下这样一个坏人。”

江湛远陡然一惊,忙转身。怕自己没听清,他急切问道:“你说什么?初晓,把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

晏初晓流泪看着他,恶狠狠道:“我说你十恶不赦,罄竹难书,坐一百年牢都抵不了你的罪,大坏人!”

他扔下箱子,快步走上前,恳切问道:“那我就坐一百年牢,好么?”

“不,太便宜你了!你应该判……”她闭上眼睛,揪着心道,“无期徒刑。”

这回他彻底听清楚了。江湛远悲欣交极,不管不顾地伸手一拉,将她拥进怀中,用一只手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就已经足够。像是在命运交错中找回了她,他喃喃道:“无期徒刑就无期徒刑,我愿意你永远囚禁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就足够了。”

晏初晓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回抱住他。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远走天涯都不能把他忘记,不能安宁,因为她走得太匆匆,将自己的心遗落在他那儿。

她释然笑了,和他纠缠了大半辈子,可能今后再也摆脱这个坏人了吧。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晏初晓安静地看着他在厨房里认真煮方便面,感慨道:“以后吵架吵累后,你也这样给我煮面吧。我会很快气消的。”

“不。”他转过身皱着眉,认真道,“初晓,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吵架太折磨人,很苦,我们浪费太多时间在痛苦的角力上,而无法做到相亲相爱。初晓,不要吵架,我们已经把这辈子的苦都尝尽了,往后的日子只会有甜。从今往后,我们也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一番赤忱的话和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让晏初晓霎时脸红心跳。她转移注意力,催促道:“说这么多,面好了没有?我要吃面!”

江湛远这才注意到锅里的面,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转身盛起来。

她终于能安心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叙述完后,她看着陷入沉默的江湛远,总结道:“是很复杂吧?这一个个凌乱片段,看上去似乎都各自无关,让人捉摸不着头脑。但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肯定有一根线贯穿它们。只不过,我现在还未找到这根线。”

江湛远抬眼看她,脸色凝重道:“初晓,刚才听你叙述,我发现其中死的两个都追求过Jessica,还有一个疯了的也很深爱着她吧。”

怕晏初晓误会,他忙解释道:“啊,你千万别误会,我说这些不是在吃醋。我只是……只是……”

“行了,别解释了。我没往那方面想。……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凑巧,钱旭东和李穹为了她抛弃结发妻子后,就遭遇意外身亡了?还有那个陈海……”晏初晓琢磨着。

她沉吟着,梳理道:“其实要说联系,这些个人都和我有着联系。我在巴黎认识了钱太太,间接了解Jessica介入钱旭东家庭的事;李穹原本就和我认识,这不用说;何维晋是章市长的秘书,在雨薇住院这段时间认识他的;文惠是我去西北时结识的,但没料到她和何维晋是地下情,而且害了雨薇;任天和李景华是经历绑架我这件事,我才知道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别漏了那个卫强!”江湛远提醒道。

“嗯。卫强是在医疗事故中出现的。”她补充着,回忆道,“其实卫强不是我负责的病人,是陈海的。陈海和卫强是高中同学,但卫强送进来那天,他很奇怪,看完病人资料后一声不吭,不说认识病人。半夜却打电话给我说拜托我负责这个病人,他没信心治……”

晏初晓说着说着,蓦地停止了。她恍然记起些当时的情景,惊讶道:“湛远,那天还有一个人也很奇怪。Jessica!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想那天的情景,更觉得她奇怪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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