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杀了你…”,回音一波波穿透殿宇,震地人心惊。当余波过去,枫静静的声音落在地上,“知道。他都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还对我好。”
死神吼着,痛苦的捂住耳朵,可细微的回答却传进头脑里,堵都堵不住。
“杜亚,因为我爱你啊。就算不能求到天荒地老,我还是爱你啊。”
头脑里有什么被敲击地断裂,崩塌,死神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渗透着沉重的液体,麻木地挣脱不开。
多么想丢下这柄可怕的剑,去拥抱自己的爱人,多么想握住他的手,诉说自己的感情。可是世界的毁灭与生存,压顶的责任与取舍,那些沉沉的重担下,他就如一片旋涡中的叶,无法抗拒,无从躲闪。
“我不想杀你。”象说给自己听的呓语。
叶枫却笑了,苦涩而豁然的笑,“我们,没有选择。”
话音坠落的那一刻,圣殿外的天空被荧光照亮。黑压压的密云中,流星如雨划过,推动着预言的脚步。
枫焦急地皱紧了眉头,“杜亚,没有时间了,流星雨过后,就是七星连珠。”
不!
“杜亚,来吧,你必须杀了我。”
不!!
“杜亚,世界不能因为你我毁灭。”
不!!!
“杜亚,我们的爱不能是自私的…”
世界是什么样的形状,宇宙是什么样的混沌?死神的头脑里充斥着所有,却又空白一片。只觉地一切都在重叠、破裂、飞舞,让空气中有什么不断从高空跌落,粉身碎骨。
握在手中的宝剑赫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忽明忽灭。为什么圣殿的宝物要用最艳丽的鲜血祭奠,为什么世界的劫难,要用一个人的生命截止?为什么?
哧的一声,锋利的声响。当死神搂住了枫,剑也自他的手中刺出,穿透了爱人的胸膛。
“你恨我吧。”他绝望。
叶枫却缓缓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平静到安详的微笑。他努力用最后的气力给了他回答。“我不会恨你,我只会…期待来生…再相遇…”
是的,杜亚,爱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命运更不是,但我们却可以选择自己的心,没有恨,只有爱,一世无法完成的爱…
鲜血滴落的同时,泪也顺着死神的脸庞流下,无声无息地滑落。
在气息凝滞的殿宇外,流星雨更加猛烈的划过天际,一道一道如灿烂的焰火。
神司来到死神的身后,向他伸出手,“杜亚,都结束了。”
可死神却没有回头,他孑然的立在大殿中央,望着脚下的枫,失魂的问:“他死了。世界不会毁灭了?”
“是的。”神司回答。
死神做梦一般的笑出声来,脚步踉跄,退了几步才立稳。他笑着笑着,突然变的异常安静,一字字的说:“我也该走了。”
神司吃了一惊:“杜亚,你要去哪里?”
“去找他,”死神终于转过身,面对着神司,抬着孩子一般的脸问:“不是说神的心是最高贵的天石,用它许愿就可能达到愿望吗?”
神司望着他的眼神,恐惧顿生,他抓住他的手臂叫道:“不要做傻事, 那只是传说,没有谁做过。”
“那又如何?”死神又笑起来,却那般的凄烈,“我宁可化为光芒或者流星,也不要再呆在这里,做这个没有感情,没有希望的神。”
手臂挣脱了神司的牵制,死神闭上眼,全身散发出银色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空气的阻隔渗透开来,如皓月降临殿内。
须臾,狂乱的风不知从何处吹进,展开了圣殿的大门。鲜红的花瓣从天而降,飞舞在空间内,盘旋,环绕,弥漫了全部的空间,如一场扫尽一切的涅磐。
死神淡淡的微笑,体内迸射出七道流星般耀眼的光芒,那光芒飞出殿宇,划过天空,坚定的坠向人间。
神司知道,他获得了愿望,然而不是完美的,只是机会。
光芒过后,一切渐歇。
发生过的只留下满地的血色花瓣,死去的枫和睡去的死神。还有,还有那柄带着鲜血的圣剑。
神司弯下腰,把剑握在手中,剑刃上尚游离的血滴沉重的跌下,刺了他的眼。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圣殿的宝物要用最艳丽的鲜血祭奠,为什么世界的劫难,要用一个人的生命截止?为什么?
可我知道,我失去了你。
神司抬起手臂,狠狠地把剑甩了出去。他望着死神没有一丝气息的面容,压抑而无力的颓倒。
遥遥地告别坐在地上的高贵的神司,圣剑高高的跃出殿门,仿佛被不知名的旋涡吸附,远去不见踪影。
第三章 第一世(上)
“…清优,清优…”一只手轻轻的推着她的身体,呼唤也是很轻的,隐隐带着点焦虑。
夏清优从梦魇中醒来,头木木的,半天才看清俯身看着她的那张脸庞。
那熟悉的光洁额头下,乌黑的眉询问的挑着,眼眸黑的难以见底,目光却是清澈到不掺一丝杂质,当于佑和不笑的时候,他的唇紧紧的闭着,就会隐现出一条深刻又蜿蜒的曲线。
“哥…”清优在迟疑中回应了他,转而低下头。因为她开始觉得于佑和的目光和脸都让她莫名的压抑,沉的吐不出气来。
“做噩梦了吗?”于佑和很紧张的看着她,他早上本来是要出门的,路过清优的门口,却听到她很凄厉的叫声,好象被什么缠住了,无法拔脱的那种绝望。
进门后就看到她眉头扭曲着皱在一起,满头是汗的在床上发抖。
“恩。”虽然夏清优还没从梦境中完全恢复过来,但她还是努力给了于佑和一个微笑。她总不能让他一大早上就开始担心,“梦醒了就好了。”
“真的好了?”于佑和还是有些质疑,刚才听到的叫声太过难以言传,以至于他现在心里还在惊讶,究竟是什么梦让清优那么难过。
“真的好了。”清优把自己的脸上堆起最可信的表情,想起来似的催促他,“哥,你不是今早和人约好谈出版的事吗?再不出门就晚了。”
“恩,是啊,那我走了。”于佑和笑起来,他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转身走出门。
在他的脚步马上要跨出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清优一声迟疑的呼唤。
“哥…”
于佑和听到,在门口扭头看向她。
“我梦见死神了…”清优看着于佑和,屏住了呼吸。
“死神?”于佑和笑了,“是和电影里一样吗?你的小脑瓜里总是希奇古怪的。”
清优也笑了,很精灵的说:“比电影里帅。是让人一眼难忘的那种。象哥你…”
“那我还是宁可当人。”于佑和眯起眼,调皮的撅撅嘴,很多时候他也比清优大不到那里去,常常透出很孩子气的表情。
两个人都笑了。
“再睡会儿吧。”临走他说。
清优乖乖的把被子重新拉到脖子边,在他检查的目光中闭上眼睛,把自己陷入柔软的枕头里。
大门轻轻的关闭声响起后,躺在床上的清优却重新睁开了眼,她的目光失去了笑意,变的有几分哀伤地望着卧室紧闭的门。
它是奶油色的,最柔软的颜色,也是最撩人伤感,悲哀的颜色。
哥,你真的都忘记了吗?神司,圣殿,眼泪,漫天飘飞的鲜艳花瓣,灿烂的流星雨…还有那个期待来生的男子…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犹疑,那些真的好象一个梦一样,好遥远,比梦还不真实,可只要清醒过来,我便知道,明白的知道,它不是梦…不是…
那些是属于你的故事,他的故事。不过你不会记得,除了宿命的因缘终会投射到你身上,它不曾占据过你记忆中的分毫。
但,命运就在前方招手,转动的齿轮终会碾上它要通过的路程。
你终有一天会知道,注定的宿命,就象我遇到你一样,你和他,都无法逃脱…
阳光被遮在厚厚的窗帘布后,只余下似有似无的暖意顽固地渗透着。清优望着雪白的墙壁,脑中的影象重新开始播放。
这次她不是在做梦,而是在回忆。
“他们真的要轮回七世吗?”凌冰说不清自己看过那悲哀的片段后是什么心情,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死神给她的震撼这么强烈,因为在他身上有着其他神没有的东西,他有心,会爱会痛,有感觉的心。
神本该是没有一切情感,高高在上的,一旦动了心的神,便不再完美,可这不完美却让他拥有了一颗真正的心,柔软如一触碰就消失的雪花,那才是真正的心。
神司点头说:“而且这轮回早已开始…”
他们把眼光重新投向模糊的影象,那里又开始聚拢新的碎片,形成光滑的镜面。
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现在却燃烧着怒火,那怒火肆意地喷向静静在对面看着他的人。
那个人青衣,卷发,有着光洁的额头,生动的唇线。他傲然而讥诮,冷淡而固执。
大眼睛的男子冲着他怒吼道:“为什么?你要杀了红泪,杀了我的亲人、朋友?我视你如最亲的兄弟,为什么你却要毁灭我的所有?”
那个人冷笑,他有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此时更是无法见底,“没有为什么,我本来就是个满手鲜血的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男子把怒火凝聚到手中,伸手拔剑。
他转头,辨稍扬过半空,剑光一闪,劈断了那发,也劈断了他的话语。
“从今天起,我戚少商和你顾惜朝恩断义绝。”
发丝飘落地面,戚少商决绝的看着他的仇人,可他的仇人却在笑,捉摸不透的笑。
不用开始了,也许今天就是结局…恩断,义绝,我需要恩吗?需要义吗?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兄弟,永远不是。
手中的剑缓缓的抬起,顾惜朝的心却很平静。
我怎么觉得这样的景象早就埋在记忆中,我怎么觉得我们走了那么久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撕杀。
也许,这就是注定吧。
剑与剑的碰撞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响声,交织的剑光中,割裂的往往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