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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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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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子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苦笑连连地看着朱祁钰:“到底是你失算还是我失算?你的兄长竟然与你并非一脉相承!”
  “你说什么?”朱祁钰心口一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他扬着眼睫,幽黑瞳子死死地瞪着唐子搴。
  唐子搴随意觅了张帕子,擦尽自己手上所沾的污血,原本的笑容已经收敛得一干二净,清秀的俊颜上全无一丝情绪。看了看朱祁钰,他摇摇头,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清楚。
  “我的意思就是说,他和你非但不是同母所生,也非同父所育,所以,你的血救不了他的命!”
  
  





倚天观潮

  非但不是同母所生,也非同父所育,这么说来,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多年来的兄弟手足之情犹如被一记炸雷当头劈中,在心中轰然崩塌,碎成了一地粉尘。这个二十年来一直被他称作“皇兄”的男子,这个他费尽心思救回来,准备将皇位拱手相让的男子,血脉中所流的竟然是与他全然不同的血,如今,到底要他如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这一切,使得他谋划已久,原本堪称完美的退路在顷刻间变成了绝路,所有的希望、奢望也在这一瞬间统统衍变成了失望,乃至绝望。宿命似乎一直在与他刻意作对,时不时在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派出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摧毁他想要的一切,甚至是那些他已经牢牢地握在了手里,以为万无一失的东西。不过弹指间,在无声的嘲弄中,苦心孤诣安排的一切俱是灰飞烟灭,点滴不剩!
  朱祁钰面青唇白,五彩瑶池的毒液尚在身体中辗转,那只被咬伤的手似乎是因剧痛而抑制不住一阵抽搐,另一只手臂青筋凸现地微抖着,近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素衣的手,犹如溺水将死的人突然抓到一段浮木,死死不愿松手。那一刻,素衣不由自主地紧紧回握着他,心揪得异常疼痛,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保持这沉默。她甚至可以强烈地感觉到他原本温暖的手掌变得冰冷,可掌心里却还有滑腻的汗,那手,那汗,那冰冷,折射出的他的情绪,那里头蓄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忐忑不安的惶然。
  的确,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到,事情竟然会突发如此戏剧性的转折!
  “事关重大,你莫要与我开玩笑!”
  朱祁钰紧紧盯着细细擦拭着手上血污的唐子搴,不觉自肺腑里翻上一股闷堵,声音嘶哑低沉,却难掩凌厉,气息粗促,唇里每挤出一个字,那握着素衣的手力道便是重了一分。
  虽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接受事实,但他却知道,他对唐子搴所做的告诫,其实已全无必要,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此刻,他的心一片空洞,犹如悬浮在半空中,下面就是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下更是一片未知的苍茫,无处可以着落。
  唐子搴瞥了一眼呆立在床边的晁天阙,眼神晁天阙立即领会了那眼神的涵义,不声不响地立马退出了内室。
  有的秘密,是不适宜被太多人知道的,尤其是关系重大到足以翻天覆地的秘密,而那些不幸知道的人,倘若不是称职的哑子,便只会是称职的尸首。
  “你看我这模样像是开玩笑么?”
  待得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朱祁钰,唐子搴,以及一直保持着缄默的素衣时,唐子搴径自玩弄着手指上的剧毒宠物,一扯嘴角,脸上虽是笑容,却没有半点笑意。那纤细斑斓的“五彩瑶池”在他指间游窜,如同一枚指环,带着色泽诡异的鲜艳。“他与你的确不是血脉相通的至亲,倘若血脉相连,五彩瑶池咬了你再咬他,他体内的食髓蛊不会一下子就失控至此!”
  朱祁钰艰难地咬牙,松开素衣的手,脚步不稳地挪到床边,伸手去触摸朱祁镇的脸庞颈项,似乎是想找出最后残存的希望。“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我皇兄,是被人易容的替身?”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救回来的这个只是个替身,并不是真正的朱祁镇,虽然救人的计划失败难免会让他失望,但,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直面着无法接受的事实,只能绝望。
  “他的这张脸绝对是如假包换。”唐子搴摇摇头,一句话犹如一盆当头而下的冰水,寒意从头到脚侵蚀着朱祁钰,手上的伤口一直地抽痛着,而心里的裂缝也在不知不觉间豁成了深渊。仿佛察觉了朱祁钰突然的僵硬,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不过,究竟是否替身倒也说不准,你可记得你皇兄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么?”
  朱祁钰思索回忆了片刻,随即又撩起朱祁镇颈后的散发:“我记得我皇兄后颈窝处有一块圆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人后颈窝上赫然有一块圆形的褐色胎记,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看来,他的确是你皇兄。”唐子搴瞥了瞥那块胎记,有瞥了瞥一脸漠然的朱祁钰,瞳眸淡睨,眉梢上挑,嘴里说出的话含义重重,虽然轻言细语,毫无嘲弄的意味,可听在朱祁钰的耳中只觉莫名的刺耳。“不过,他也的确不是你皇兄。”
  帝王之家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龙章凤质的光环之下,到底又隐藏着多少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而他的父皇,英明过人的宣宗皇帝,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嫡子不是自己的血脉?
  “为什么会这样?!”他背过身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将拳头握了又握,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努力不使身形过分起伏,维持着孤傲,不愿将纠结痛楚的面目曝露在人前,尤其是她——
  他是个不信命的人,只因宿命从不曾眷顾过他,他信的只是自己的一双手,凭着豪骁意气,借着完美谋算,信自己终有一日会将乾坤扭转,跳脱出一切的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此生,即便有人称霸天下,又或者有人叱咤风云,皆与他再无关联。本指望着救回皇兄,解了他的蛊毒,便可大功告成,自己亦可功成身退,甚至,自信满满的他已制定好了全盘计划,并为她也做好了自认完美的安排,可却骤然在最后的一刻功亏一篑,如今,他怎么能让她看见他功败垂成的痛苦表情?!
  唐子搴斜睨了一眼尚处昏睡之中的朱祁镇,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疏离:“要是早知如此,就没必要花费这么多工夫去救他,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精力,还有珍贵的子午龙甲丹。”他微嗤一声,眉梢挂着诡谲的笑意,淡淡的风凉话,似乎不止为自己惋惜,也替朱祁钰感到不值:“如今,还要不要解他身上的食髓蛊?”仿似怕朱祁钰不知道他所询问的是谁,他可以踱到朱祁钰的身后,漫不经心地问着,似乎讨论的并不是一个人的生死,而是今日的天气。 
  “我听你一句话!”
  眉间青筋隐隐地跳动了几下,朱祁钰倏地反转身,一双星目深黝不可捉摸,却带着坚定无摧:“不管他是不是我父皇的亲生子,也不管他与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他顿一顿,看向朱祁镇时,姿势微微有些僵住,面孔上有着暗潮汹涌,好半晌,苍白的唇中吐出一句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话:“先想办法解了他身上的蛊要紧,其余的,容后再议吧。”
  “既然你说救他,那我便救吧。”唐子搴点点头,扔给朱祁钰一个帐要慢慢算的眼神,却发现朱祁钰直直望着昏睡中的朱祁镇,脸色极为难看,随即有些没趣地长叹一口气:“既然他是孙太后之子,孙太后的血应该可以做药引解他的食髓蛊,我看,你不如这就想办法带他回宫里去——”
  “且慢——”
  一直没有开口的素衣终于开口了。她柳眉深蹙,步履盈盈走到朱祁钰身前,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眸光转动间便有着细微的颤动。
  “素衣?!”朱祁钰挑起眉,直视着她突如其来的阻止,眸间有着桀骜的阴沉与显而易见的困惑。她的眼神太过沉静,对这突发是事件不见一丝惊诧,令他难以自制的起了一身寒栗。虽然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可他却有预感,她说出口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用带他回去了。”素衣垂下眼,蝶翼一般细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晦暗的痕迹,每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时,胸中气血都在翻滚,汹涌的浪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心扉,虽然明知她的言语会为他带来新一轮的震撼,可她却镇定如斯。“我看,即便是拿到孙太后的血,也救不了他。” 是的,就她所知道的事实而言,孙太后与朱祁镇也同样不是血脉相通的至亲,就这样贸贸然带他回宫里,只怕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此话怎讲?”朱祁钰还未出声,倒是唐子搴一脸兴趣盎然地接过话头。一直不曾有机会与这名动天下的“澄心客”打照面,这一次,彼此才算第一次直面相见。他非常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有何过人的魅力,能够让朱祁钰对她一再纵容,予取予求?
  素衣并没有理会唐子搴,只是静静地望着朱祁钰。他背光的脸庞显出了瘦削和阴沉,晦暗的色彩看起来很复杂。尽管如此,她仍旧不得不将所知的真相全然告知。“孙太后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一名纪姓的宫娥,当年生下他之后便随即失踪了。” 
  她的声音轻而缓,语调中甚至没有一点起伏,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就是这在她看来稀松平常,不足为奇的秘密,却仿佛已经豁开了缺口的钝刀,一分一分挥向朱祁钰,将他伤痕累累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朱祁钰咬紧牙关,好半晌才松开,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痛意,甚至连呼吸中都是苦涩的味道,弥漫着哽住了喉咙,声音比起方才,更显嘶哑。这一刻,心底像有什么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刨着,由浅坑慢慢汇集为深渊,直至把他的心似乎也给刨穿了。
  他知道,她所知的秘密甚多,甚至还有那些他从没有机会探知宫闺秘闻,与他有关的,或者是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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