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棺夹硭ň踊剜J王府居住。汪云慧离开内廷时,带走了一些景帝曾经使用过的东西,以留作纪念。谁知,数年之后,朱祁镇派人来索要景帝曾使用过的玉玲珑系腰,汪云慧性子刚执,不仅当着来者的面将那玉玲珑的系带扔进了王府后院的井里,还悲愤地对下人埋怨:“我家王爷不论好歹,也做了七年的天子,功劳不论,还有苦劳,难道连这么几片玉也不能消用吗?”后来,这冷言冷语传到了朱祁镇的耳朵里,朱祁镇便耿耿于怀,借口汪云慧在出宫时携走了不少财帛,派人将郕王府邸中的泰半银两和物品全都抄检了。
郕王府的财物被搜刮得一干二净,汪云慧失了生活来源,生活过得甚为清苦,就连每日最基本的吃穿用度也令她大为头疼。
这日深夜,她一思及窘迫的生活,看着现在孤儿寡妇窘迫的生活,想想景帝还在世时,她虽然不怎么招他喜欢,可是,他却对她照顾得甚为周到,就连被废了后位身居长安宫的时候,他也不曾亏待过她,便免不了潸然泪下。就这么哭了大半夜,迷迷糊糊的,她见窗户上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逝,往后院莲池去了,疑心是遭了贼,便急忙下床穿上鞋,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
后院莲池边,正是景帝朱祁钰昔日身为郕王时所居的寝房。
这么多年以来,她日日都仔细地将那寝房打扫得一尘不染,那些他曾经用过的东西,她视若珍宝,擦拭得干干净净,全都放在原处,一切,就如同这寝房的主人随时会回来住进去一般。
是的,在她看来,他是她的丈夫,这一世,她便绝不会再做他想,即便他们之间只是空有一个名分。她虽然受了天顺皇帝朱祁镇的赦免,不用殉葬,但,并不表示她会为了苟活而放弃她的,以及他的尊严。没有她的余生,她也定会好好过活。
她毕竟是郕王妃呵!
倘若刚才一闪而逝的影子真的是盗贼,她倒是不担心丢失什么财物,反正这诺大的郕王府邸已经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了,她只是担心那盗贼潜进朱祁钰的寝房,将那些她视若珍宝的旧物给弄乱打碎了。
当她追到莲池边时,正好碰见那个一身青衣的一人从朱祁钰的寝房里出来。那人许是没料到会遇见她,略微一愣。
就在那么一瞬间,汪云慧就着月色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一人身量颇高,腰间别着一支碧□箫,脸上则戴着色泽黯沉的可怖面具,乍一看,就如同是深夜里出没在孤坟野地里的鬼怪。
她倒抽一口气,顿时错愕当场,单薄的身子如同风中枯叶,瑟瑟发抖。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或者是紧张,而是因为,这个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无论是身形还是举动,都像极了已经病逝的景帝朱祁钰!
这青衣人两手空空,并不像一般盗贼携带着麻袋之内的物件,看样子,并没有拿走朱祁钰寝房里任何东西的企图,并且,他也全无盗贼的鬼祟,举手投足,很是从容不迫。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半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那青衣人长叹一口气,走到她的跟前,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了汪云慧的手里。就在他从衣内掏出银票时,许是手指没有留心勾到了,一个红色的小锦囊不慎掉落在了地上。汪云慧只看了一眼,便顿时脸色煞白如纸,
“你,你是谁?!”汪云慧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不断颤抖着,不过几个字的简短询问,却像是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气力。
那青衣人并不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尔后,沉默地绕过她所站的位置,大约是打算就此离去。
“你是王爷,对么?!”见他不肯开口,汪云慧拾起地上掉落的那个锦囊,眼中汇满泫然欲泣的泪水,一字一字地唇缝里挤出话语来:“这个锦囊是我亲手绣的,里面的平安符也是我亲自求来的,我当日将这锦囊给了杭贵妃,她曾答应过我,定然会将它转交给你,让您随身携带,以保平安。”
青衣人突兀地停下离去的脚步,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像是否认,也不像是默认,好一会儿,他转身回来,从她手里拿回了那个红色的锦囊,握在手心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迅速地离去了。
汪云慧站在原地,久久不曾有什么动作,可是,她的脸上,泪水却是已经爬满了颊。“王爷,妾身虽然保不住这郕王府中的财帛,但妾身定然会竭力保住您和这郕王府的名声。”她向着那青衣人离去的方向,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在默默倾诉:“他日新皇登基,妾身定会不断上书,直到为您昭雪,恢复您的帝王身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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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一年十二月戊子,已为帝十数载的宪宗朱见深下诏为于谦昭雪,谕祭其墓,尔后又下诏宣称叔父朱祁钰“戡难保邦,奠安宗社,殆将八载。弥留之际,奸臣贪功,妄兴谗构,请削帝号。先帝旋知其枉,每用悔恨,以次抵诸奸于法,不幸上宾,未及举正。朕敦念亲亲,用成先志,可仍皇帝之号,其议谥以闻。”改其谥号“郕戾王”为“恭定景皇帝”,追复其帝王身份,命有司缮修其陵寝,祭飨比视诸皇陵。
赞曰:景帝当倥偬之时,奉命居摄,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之权而得其正者也。笃任贤能,励精政治,强寇深入而宗社乂安,再造之绩良云伟矣。而乃汲汲易储,南内深锢,朝谒不许,恩谊恝然。终于舆疾斋宫,小人乘间窃发,事起仓猝,不克以令名终,惜夫!
——《明史?景帝本纪》
弄玉阑珊(大结局)
成化二年?长白山
又是一年春来到,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迎风绽放,蒙蒙烟雨依然无声无息,雨丝子密密的,漫天遍野撒下轻丝罗帐,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天池里激起一个个浅纹旋涡,似朵朵水青色的小莲花,开在多少有些禅意的墨青色的水面上。天池畔,不知是谁种下了一株孤独的桃树,如今已是满树桃花,嫣红粉润,在岸边,在一版墨青的水里,在那烟雨迷蒙的意境之中,静静的濡染着生命的嫣红,晕出一幅漫无边际的泼墨画卷。
陡峭的箭眼峰下,两个女子步履轻盈地在雨中不紧不慢地徐徐行走。山路明明湿滑,可对她们而言,竟然像是全无影响一般。走在后头的那个女子身形异常纤瘦,戴着蒙了黑纱的斗笠。她一身极艳的殷红色的衣裙,衣袂漂漂,裙裾翩然,似是会随时乘风飞去。每当风亲昵地微微撩起黑纱,便显出她那异常消瘦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涌动的情感,却带着惊心动魄的绝艳。
“听说,寒霜渐不久之前曾经回过烟萝谷,正巧遇上雨儿,他素来就是满口仁义的大道理,不知,他对雨儿都说了些什么?”走着走着,她突然开口,询问在前头带路的那个女子。
走在前头的那个女子听她突兀地提起“寒霜渐”,不由微微一怔,像是被这个名字给烫伤了。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也没什么,他听说你独自上姑射山求招魂幡,而箭眼峰顶冰洞你的七宝千叶莲又快开花了,放心不下,便来看看,如今,他已回了长乐仙界。”略微顿了一顿,她又不由自主的开始了规劝,听来竟像是为他辩解一般:“尊主,说到底,他当年飞升,也是受了您和君上的点化,于情于理,也都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与君上于这世事轮回中受尽坎坷,他不过是希望您可以早日尽忘前缘,度过这场情劫,让君上可以早日回归神职,所以,才会处处与您作对——”
这两个女子,正是凤羽绯与凤莫归。
“不用为他说什么好话,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我以为他对你当真是无情无义到了如此地步,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不管不顾,原来,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的。”素来身着红衣的凤羽绯甚为冷淡地打断她的辩解,只是停下脚步,抚着胸口,微微地喘气,晶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嘲:“倒是你,还真有几分夫唱妇随的架势,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他的自以为是和唠叨啰嗦。”
惊觉凤羽绯话语里不动声色的调侃,凤莫归白净的脸上倏然泛起一层红晕,火辣辣的灼烧着。她为了掩饰尴尬,加快脚步往前走,却突然发现凤羽绯没有跟上去,立刻折回去,很有些紧张地想要伸手去扶住凤羽绯:“尊主,是不是您的伤——”
“不碍事的。”凤羽绯拒绝了她意欲搀扶的好意,倔强地抬起头,黑色面纱之下的脸庞因深受重伤而显得煞白一片。稍微歇息了片刻,她继续往前走。
她总是如此的,活了这么些年岁,素来不喜欢欠人情分,也不愿接受他人的援助。骄傲,自负,又或者,她只是深谙了某些无法言传的道理。
即将登上箭眼峰,山势变得更为陡峭了。不知几时,细雨停了,初春的暖阳撒在身上,令人只觉懒洋洋的。断壁岩上的大树下,坐着一名风神俊秀的少年。他面如皎月,一对飞扬的浓黑的眉,那一身不凡的风采,轩昂高挑的身型,几乎是承继融合了风湛雨和凤无妆在外貌上所有的优点,虽然年纪轻,但却很是沉静,深藏着蛰伏的力量,看着他的人会觉得满眼只见眩目的容光。此刻,他正手执一册竹简,看得津津有味。脚下明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可他却还能如此悠闲地手不释卷。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紫貂在他的肩上蹲着,偶尔来了兴致,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和惊吓,便毛毛躁躁上蹿下跳地,他也全然不受影响。
凤莫归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那名少年,心弦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眸里隐隐含着担忧,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