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在等什么?!
素衣暗自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凤钗,只觉得自己手心里满是滑腻腻的汗。若是事态再这么失控下去,她也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不管朱祁钰抱着何种目的,她也要动手想办法阻止众人的疯狂行径。朱祁钰乃是“挽狂澜于即倒,扶大权于将倾”的大过之人,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损伤!
就在素衣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几个小太监连拖带拽地将宦毛贵和王长随给带到午门上来了!
毛贵和王长随皆是王振的私党宦,平日里相互勾结,作卢廷。此时,他们的到来无疑是火上加油,让整个形势更趋混乱!他二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金英就已经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到众朝臣面前。二人立刻被拳脚所淹没!
素衣悄悄望着朱祁钰,只见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微摇头,示意素衣不要轻举妄动。看他的神,应该是自有计划,素衣尽管心有不安,也只得耐着子静观其变。
不过片刻,毛贵和王长随就已经被打死,曝尸当场!
此时此刻,午门之上三具尸体横陈于地,四处皆是血迹斑斑,文顾不上朝恬数,武也越发歇斯底里,整个场面即将失去控制!众朝臣纷纷在朝堂上四处乱窜,有的人继续胁迫朱祁钰,想逼他就范;有的人恨意难消地将三人尸首悬挂到东安门外城楼上示众;还有的人见朱祁钰迟迟不肯下令,索自己派人将王振的侄子王山给掳了来,反绑这双手跪在地上,任由众人争相唾骂!胡滢、于谦等一干年老重臣素来子沉稳,见众人将王振同党殴打至死,心里虽颇觉得解恨,但殿庭之上未奉上命,公然动武,此举不谛欺君,那可要诛连九族的!因此,他们并不动手,只是站在一旁观望,隐忍不发,静观防变。
殿庭之上的众锦衣卫也骇然了!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君王的安危,但如今,指挥使马顺连同两名内侍宦被当场打死,知同王山被人反跪于地争相唾骂,动手的又都是朝中员,郕王身为大明监国摄政,只要他未曾下令,锦衣卫就绝不能擅自有所行动!无奈之下,他们惟有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此时,众朝臣推旺搡,拉拉扯扯,已经将朱祁钰团团围住。他们哭的哭,骂的骂,嚷嚷着非要给王振定罪,将其抄家灭族不可。随着场面的拥挤不堪,众人的手指眼看就要戳到朱祁钰面前了!素衣站在朱祁钰身边,又不能妄自动手,只好张开双臂,死命拦住众人,想以单薄的身子将朱祁钰护在身后。
是时候了!
朱祁钰霍然起身,挺拔的身影前跨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想要保护他的素衣给揽到身侧。他虎着脸,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愤怒的眼,冷冷一笑,沉声开口:“诸位想是太过激动了。今日尔等未奉上命,擅杀朝廷命及皇家内侍,有没有思量过,如此妄为,该当何罪?!”
话一出口,满朝骇然!
原本喧闹不堪的殿庭一下就鸦雀无声了!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众朝臣这才惊觉,监国自始至终未曾下令让众臣动手,大家皆是出于义愤擅自动武,若真要论起罪来,恐怕不是廷杖就能了结的!而锦衣卫闻言,也立即虎视眈眈,剑拔弩张,只待朱祁钰一声令下,就即刻上前将动武之人一一拿下!
“若要论律处置,诸位罪当凌迟,诛连九族!然知诸位还想将这闹剧进行到何时?”朱祁钰声具厉,剑眉微挑,眸光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本王刚行监国,诸位就妄顾谕令,肆意动武,长此以往,还谈什么共赴国难?!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奏请太后废黜本王这监国之职,免得有失我大明体统!”语毕,他忿忿地拂袖转身,作势便要退朝请辞。
“监国且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于廷益终于挺身而出。拥挤不堪的人群挡他的面前,他只好无奈地排众直前,拥挤之中,连衣袖也被撕破,终于赶在朱祁钰离去之前顺利将他截住。
朱祁钰听到于廷益的声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刻意装作不明就里,明知故问:“于尚书有何事?”
“今日之事,绝非我等刻意妄顾谕令,实在是事出有因!”于廷益声若洪钟,顷刻便响彻整个殿庭:“马顺等人身为王振余党,专横跋扈,为朝纲,论罪当诛!臣等乃是出于义愤,故未奉上命而群殴奸党,虽难脱欺君大罪,但皆是出于忧国之愤,请监国明鉴!”话虽如此,但于廷益并未曾动过手,若追究起来,和他完全没有半点干系。可他知道,若此时不闻不问,只怕朱祁钰退朝之后,锦衣卫与群臣必会大动干戈,后果不堪设想!“下恳请监国传谕赦臣等无罪,臣等日后必然谨言慎行,唯监国马首是瞻,同仇敌忾,共御外敌!”
众朝臣原本正惴惴不安;心有余悸;听于廷益这么一说;也都立即识时务地跪地不起;齐声高呼:“请监果明鉴!”
这实在是一个绝好的台阶!素衣在心里暗暗感慨于廷益与朱祁钰之间的默契;两人也不知是不是早有商议;竟能将一切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朱祁钰初摄大权,必然会有人因他往日的韬光养晦而质疑其能力,他的严词呵斥也算是变相地告戒群臣,自己并非省幽灯,若再如此肆意妄为,枉顾礼法,必然重惩不殆!再者,若他能大度地赦免群臣今日无礼之罪,不仅可以树立自身的威望,更能令群臣感恩效忠,可谓是恩威并重,一箭三雕!
她站在朱祁钰身侧,看他听完于廷益的上奏之后,紧蹦的脸上缓缓露出上朝后的第一个笑容:“于尚书所言有理!马顺、毛贵、王长随三人依附王振,论罪自当诛灭!诸位虽未获上命,但念在是一心为国除害,属忠诚之举,故赦免诸位欺君无礼之罪,诸位请起吧!”
顿了顿,只听他一字一句地朗声传谕:“王振逆贼,为朝纲,现纠其同党,即刻凌迟,抄家灭族,不得有误!”
莲眼·帝释天下篇 君情悱恻(kiss)
庚午日殿庭上的风波最终以籍王振家,灭其党族为果而宣告终结。
王振同族的人不论少长皆被斩首示众,身为王振侄子的锦衣卫知同王山更是被朱祁钰谕令绑至刑场,代替王振凌迟处死!经过这番打击,阉党余孽为之敛迹,朝堂正气得到了伸张。在殿庭上敢于直谏的右都御史陈镒奉监国之命抄籍王振的家产,发现这权阉家底颇丰,私藏甚多,想是近年来收受了不少员的贿赂!仔细清算下来,竟然有金银六十库,无瑕玉器物数百,甚至连罕见的六七尺高的珊瑚树也收藏了二十来株,其他的珍宝古玩则更是多得难以计算!此时军费正捉襟见肘,这些籍没的财物如今正能够派上用场!朱祁钰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将抄藉的财物全部充作军费拨给了兵部和户部,为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大战做准备!
素衣虽然早知道阉党与清流会有所争执,却没有料到会严重至此。尽管心昼有了底,但她仍旧被当时殿庭上紧张的气氛给震慑了。不,或许震慑她的不仅仅是当时朝臣的疯狂行径,还有朱祁钰的镇定处事与掌控大局的能力。待一切平定之后,她不得不叹息,朱祁钰的确具有难得的帝王之才,不过是摸棱两可的间话,就让众人乖乖钻进了圈套,心甘情愿地一路往前走。当日主张留守迎战是如此,今日铲除阉党更是不例外。他重用贤臣,拔擢人才,安抚京畿军民,如今,虽然瓦剌尚未强攻京师,但原本低弥的士气却已经是振奋了不少!这就是大过之人的力量吗?若当年宣德皇帝所立的太子是他,想必,今日的大明也不会无端遭此横,受此欺凌!
大明若能由如此帝王君临天下,或许,真的会如变卦之相预示的那般有所转机吧!?
下早朝的那会儿工夫,午门满地狼藉,不少宦留下来清扫打理。素衣想趁着这混乱的离开,立刻寻于廷益询问与弑血盟商讨合作之事,不料却被朱祁钰一把拉住,生生地拖进了谨身殿。
“先生所为何事,要如此来去匆匆?”入了谨身殿,朱祁钰谨慎地掩上殿门,回头望着素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猜不透他对真相到底了解几分。作为一个帝国的裁决者,他的威严固然不可或缺,但这种间或的诡异表情却是高深莫测,再联想起他方才在殿庭上的举动,更令人觉但骨悚然。
“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素衣直视他的眼,离去的想望半分也不加以隐瞒,清冷的眸子水一般无涟无漪。
朱祁钰见她一副恨不得立刻就离去的模样,心底浮起一分气闷。他蹙起浓眉半是风凉地开口:“先生还没告诉本王,今日为何会再次入宫?”他步履缓缓地移动,“难道你是专程来为本王通风报信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语调悠悠,四两拨千斤,从容地以八个字作为应对,很明显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朱祁钰见她语焉不详,也不太在意,只是耸耸肩,狭长的鹰眸微眯,迅速地切入别的话题:“据本王所知,昨晚陈镒,王竑等五人为掩人耳目,便服前往邝府,直到深才各自回府,据说他们是去赴邝仪的邀约。”可以顿了顿,他转过身子背对她,不去看她脸上越发严肃的神情:“可巧的是,今日早朝,陈镒便上书劾奏王振及其余党,王竑更是在殿庭之上公然带头痛殴马顺,本王该不该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呢?”他言下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无非就是怀疑今日这一切都是邝仪在背后指使的!
素衣知道他向来对朝臣的行踪了若指掌,不说不问却绝非一无所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掩在长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握得死紧,声音却是异常地清冷:“不!你错了,此事与邝仪无关,陈镒、王竑皆是出于义愤,并非受人指使。邝家人忠心为国,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毫无惧的返着他没有根据的揣测,这个在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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