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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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妃-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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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刚刚踏入仁寿宫,婴儿有力的啼哭声响彻了云霄。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保住了,哎,保住也好,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走近侧殿,正见张峦热泪盈眶的匍匐在地,口中振振有词,无外乎感谢祖宗神明云云,回身看看张鹤龄,转回头再看满屋子神情各异陌生的宫女,我忽然觉得,自己突兀的到来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张峦大概也没料到我会出现,愣在了当场。稳婆和医婆擦着满脑子的汗水,抱着新出生的婴儿走了进来。一见是我,耗子见猫一般,“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哆哆嗦嗦的不知所措。
  “给我。”我沉声命令。
  “娘娘,这,这是皇子啊!”稳婆吓得流出了眼泪,是收不敢收,递不敢递的。
  我讨厌那种恐惧的眼神,那会令我产生十恶不赦的冲动,索性上前抢过了孩子,笨拙的抱在怀里,幼小的生命似乎察觉到了变化,不安分的扭动下身体。我低下头,好奇的看着怀中新生的婴儿,竟有一瞬失神,这就是刚出生的孩子吗?也不像人形容的那样瘦小枯干,皱皱巴巴,只是睁不开眼睛,皮肤微微泛红,看得出为了挤出娘胎,来到这个世界,他也费了不少的辛苦。
  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我下意识伸出了手指,轻轻触碰着怀中柔弱的生命,小家伙本能地努努小嘴,将我的手指含在了嘴里,能相信吗?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的笑颜,纯真无邪,有胜于天使的笑颜。我笑了,不自觉的笑了,眼泪却不可遏制的涌出了眼帘,心,真的好疼,在抽搐,在滴血,隐隐的也泛出了一丝怜爱……
  “娘娘,请,请将孩子赐给鹤龄。”张鹤龄哽咽着恳求道。
  对,应该给,人说,眼不见心不烦。给了,也算一了百了……我颤抖着双手,木讷地把孩子递给了张鹤龄,可孩子一到他怀中,顿时“哇哇”大哭。张峦,稳婆,医婆慌忙上来哄,可只能巴巴瞅着孩子哭哑了嗓子,大口大口喘息着,就是不停。
  也许那含血的稚嫩童声充满了诱惑,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我莫名其妙的伸出了双臂,把孩子接回了怀里。哭声嘎然而止,小家伙渐渐转为呜咽。
  就这么想跟着我吗?大脑一片空白,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娘娘,娘娘,您看,这,这太皇太后还等着回话呢!”
  “呃,怀,怀恩?啊,是,是男孩。”
  “娘娘——”怀恩俯身跪地。
  看着那双苍老有神的黑眸,我恍悟了他的意思,低头看着怀中仍在抽吸的生命,除了颤抖还是颤抖……不!我下不了手,有罪的不是孩子,我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
  连连咽着吐沫,嘴角掀动,“怀恩,去回太皇太后,是,是男孩。”一字一顿,坚定地说出了答案,“是、皇、子!”那一刹那,我倍感轻松,这是大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身体的力量彷佛随之抽空,原来,人真的可以麻木到没有了知觉。
  “娘娘圣明啊!”怀恩重重叩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娘娘,您,您是说……”张鹤龄有些激动,“娘娘,本是二姐有错在先,这孩子,哎,您,您心善,也不能为难了自己呀!我这做弟弟的,不忍心啊!真不忍心啊!”
  张峦也跪下身,感激涕零,“娘娘对我张家的大恩大德,张府上下没齿难忘……”
  满屋子人跟着呼呼啦啦的全部跪地,捣蒜似的磕着响头,一时间,谢恩之声不绝于耳,我惨笑,我竟忽略了,原来这里满室忠良……

  东宫太子(下)

  文华殿里,他正神态安然的与股肱之臣商讨着国家大事,我见是徐溥、刘健、王恕、谢迁、彭程他们,深呼吸后,抬脚走了进去。
  “臣妾参……”
  “梓童因何而来?罢了,不必参拜。”他微笑着打断了我,厚爱一如往昔。抬眼看到我身后,怀恩抱着个小婴儿跟了进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请皇上为皇子赐名。”我没有起身,就势直直跪在了地上。
  他脸色一沉,眉头紧蹙,隐含愠怒,我知道,他是在气我伪装成贤良淑德的圣母,辜负了他不惜舍弃子嗣以示忠贞的爱情。哎,他能对我付出到如此,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况且,只是个没张开眼睛的奶娃娃,无关乎情意,不过是皇室朝廷,乃至天下万民都需要的孩子罢了。
  彼此无声的凝望着,眼波流转中隐见泪光,是了,夫妻同体,我在逼自己,何尝不是在逼他?
  “嗯哼~皇上,臣听说小皇子是在申时出生。”谢迁上前一步,开口解围。
  “是吗?”他草草应着。
  “回皇上,是的。”怀恩机灵的接下话。
  见皇上再没了反应,谢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呃,皇,皇上,臣,臣等是说,小皇子生于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按照时、日、月、年的顺序读,恰好是‘申、酉、戌、亥’的地支顺序,在命理上称为‘贯如连珠’,主大富大贵,与我太祖生辰有相似啊!”
  “哦。”他淡淡应了声,埋首于御桌上的奏章。
  几个大臣推推攘攘的,终是王恕“挺身而出”,“皇上,臣以为,此等大事,乃是祖宗厚德,福照皇室,庇佑天下,当普天同庆,记录史册,流传后世。史官在外侯旨依旧,臣斗胆敢问皇上何时宣召。”
  我落寞的低下头,原来装不装成圣母,结局都已注定——百官以史相挟,皇上怎能不就范?难道要为了一个区区“情”字,背负天下不成?
  “史官?久候?”他从牙缝里飘出四个字。莫说是尊严不容有失的帝王,换作普通人,也不会愿意被人要挟。
  “回皇上,是臣找来的,一直在殿外侯旨。”光禄寺大夫彭程上前回道。
  他冷哼一声,“彭爱卿果真是国之栋梁,不但将光禄寺打理的井然有序,还有精力参管史官之职。朕记得月前下过旨意,‘买办供应,即宜给价,不许行头用强赊买。今后但有指称报头等名目,强赊害人,所司严以法治之’。不知彭爱卿可有查处属下?”
  “臣,臣惶恐,臣督导不利,现正与王大人配合,着手处理那些向京城铺行买办,侵吞公款、压榨铺行商人之不良官吏。”彭程再直,再猛,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
  “很好,朕等着两位爱卿的查办结果。”
  “臣等遵旨。”王恕也跪到一旁,一同领旨。
  遗憾的是,朱祐樘岔开话题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在场任何人都无法估算王恕对朝廷皇室的忠诚耿直程度。他竟旧话重提,请皇上当着史官的面为小皇子赐名,以正名分。
  “臣等复议。”一声过后,官员们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
  “你们——好啊!”他拍案而起,文华殿里霎时间针落可闻,尤其是瑟缩在角落里的史官,是进步得退不得,被众同僚推上了火线……
  他深深看着我,我只能在无奈中,伪装坦荡回视着他。如今,我也是骑虎难下呀。
  “好,很好。”他深吸一口气,“朕就遂了你们的心愿。史官何在?”
  “臣,臣,臣在。”史官的舌头开始打结。
  “记好了,王爱卿适才说,此子乃祖宗厚德福照嘛,朕便赐名朱厚照好了!”
  “啊?!”若干个质疑声同时响起,史官目瞪口呆,一哆嗦堆在了地上。
  “史官。”
  “呃,娘娘。”
  我站起身,抖了抖裙摆,“皇上的意思是说,希望小皇子能够照耀后世,泽被万民。传旨,皇上喜得龙子,大赦天下,许万民同庆。”
  “娘娘,这,这……”史官左右为难,没了主意。
  “大人姓司马吗?”我挑眉问道,声音有点阴,有点冷。
  史官吓出了一脑门子冷汗,磕磕巴巴答道,“臣,臣,臣不,娘娘恕罪,臣,臣马上去办。”
  我漠然点头,又把其他官员一并撵了下去。满朝贤臣公然与皇上对抗,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负手站立,背对于我,始终不语。垂下眼帘,到底是谁在为难谁,谁在折磨谁?长叹一声,罢了,也许错的真是我,自以为是,悲天悯人的装圣贤。
  “看看孩子吧,怀恩。”怀恩会意,倍加小心的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了我,还是那张毫无防备,毫无戒心的单纯睡颜。梦中,还在抿着小嘴微笑,惹人怜爱。
  “朕不想看。”他的声音很低。
  “不是说,想给我养只猫猫狗狗嘛,宠物那玩意,总也长大了,不懂事,养了也没有成就感。我看,不如养人好了,呵呵……”明明在笑,声音却在颤抖。
  “不要胡说!”他听不下去了。
  我索性一把将孩子递到他眼前,塞进了他的怀里,让他避无可避。动作也许太大,惊醒了熟睡中的宝宝,他不舒服的吭唧着,张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眼球充满着好奇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朝着抱着自己发呆的男人奶声奶气的“咯咯”一笑。
  “他,他在对朕笑吗?天啊!月月你看,真的是笑!小孩子不是都哭的吗?”
  “是笑。”声音很轻很飘,没有底气,心里酸酸的——血浓于水,骨肉亲情,远非理智可以控制,尤其在这个疯魔般崇尚子嗣的年代。哎,我要是也有个孩子,该多好啊。算了,近乎完美就是虚伪,童话是不存在的,有这样一个受人敬仰,又爱我如珠如宝的好老公,还贪求什么?庸人自扰,徒增烦恼。
  养个孩子远远比我想象中要简单,有一打的奶娘、宫女、太监悉心照顾着,定期不定期的去仁寿宫看看就成,压根不用操心,真比养只猫猫狗狗简单——亦或者是,我的母爱没有真正的培养起来,敷衍了事罢了。某人的父爱比我还少,偶尔想了,才去逗逗。这期间,就属韵婷闹得欢,月子也不好好坐,成天哭着号着要见孩子。令我想不到的是,太皇太后比我狠,硬是一眼没让见,还怂恿朱祐樘把她杀了解恨,敢情真当女人是下蛋的工具,生完就撇!我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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