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略 (完结)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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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略 (完结)BL-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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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身而出,我穿过竹林,向山泉处寻去,竹林千碧,我无心欣赏,沿着溪流而上,果然远远地看见一个背影。
   
   那人背对着我,穿着略旧的衣裳,是近乎天际的水色。
   他正跪在溪边,挽着袖子,一瓢一瓢地舀起清水,倒在陶罐里,水声清越。
   
   乌发垂在他的耳际,远望姿容,犹如朦胧烟春中绽放的清雅。
   
   我在下游二十步处,学着他的样子跪下,俯□子,用嘴在溪流中取水而饮。
   
   侧头望向上游的他,却见他淡雅的侧颜。风中衣褶飘起,似缥缈难即。
   
   他发现了我,舀水的半片葫芦不意脱手,面上惊愕,美目微睁的样子,让我不禁面露微笑。
   
   我从清流中抬起脸,笑得露出了牙齿,我远远地看着他,脸侧感到水顺着我的颚下滑。
   
   伸手在水中,截住了他适才遗落的顺流而下的半片葫芦。
   
   将里面的水抖落干净,又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嘴,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就这么不语地笑着,将葫芦递给他。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只见他伸手将碎发别入耳际,眸中的亮泽,如三月烟雨柳絮未开,他接过葫芦,冰凉柔软的触感划过掌心,清雅的声音响在我的耳际:“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我和煦地笑着:“你那夜雨中走了,我听说你受了风寒,一直放心不下。”
   
   他微笑,带着点落寞的味道,一瞬间如失落的风华,却只是开口道:“那还真是劳太子费心了。”说罢他起步走过我的身侧,向我道:“太子殿下可要到蔽庐中一坐?”
   
   我微微颔首,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而行:“听闻子房先生微恙,我带了些药材上山,也不知道先生哪些用得到,还得先生挑拣一番。”
   
   他轻轻地道:“多谢太子了。”说着他绕到茅屋后的兰圃,数只雏鹤正逍遥自在,兰圃中还种着些花草,我也不太识得,却觉株株自有风骨。
   
   他在旁边悬挂的竹篓中拿出吃食,放在手心里,半跪着一点一点地喂给雏鹤,一只只雏鹤引颈耸翅的姿态,极为优雅。
   
   我也走过去,半跪在他身侧,伸手进他的掌心,一阵湿滑,也拿了一撮出来,原来里面是草籽和小虾:“我也来喂。“
   
   日光照在他端庄的面容上,幽隽绿荫下,我在他身侧注视,他却似浑然不觉。
   
   半晌,他回眸微笑望我,起身道:“走吧。”我也颔首,起身跟着他回了茅屋,他躬身为我掸去塌上的灰尘:“请坐。”
   
   我坐下看着他,似乎除了初见我时的惊愕,他一直是从容。他笑问我道:“太子怎么破的八卦阵?”
   
   我心下有些微微的得意,指了指屋外的白马:“马能识途。”
   
   他一怔,随即又笑了,笑意的清雅,如水在水中静流,风在风中轻响。
   
   回神时只见他转身,似乎拿出了什么东西铺张在地上,直到绢布褶皱展开我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幅纵览天下的地图——山川沟壑,险要关隘,应有尽有。
   
   他抬眼望我:“太子殿下请看,燕王卢绾,楚王韩信,长沙王吴芮,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赵王张敖,韩王信。当年共推汉王称帝的七大诸侯王,燕王臧荼已身死名裂,楚王被囚长安,其他几个诸侯王,怕是心有不安了,接下来的仗,只会更难打。”
   
   我闻言一怔,对我来此的用意,他倒是真知道得准啊……
   
   曾经在我心中,对他藏得迤逦的感情,似乎躲到了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举目所望,都是他指点江山的权谋。
   
   我看着地图,沉吟片刻:“我何尝不知,胜燕王,是奇兵,也多托于他小视我。如今若是各个诸侯王都厉兵秣马,便难以攻克了。”
   
   他轻声道:“当年韩信自立为齐王,便是走错了一步棋,现在他已痈痔上身……”说罢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殿下所为,只是减缓了他病症入骨髓而已。”
   
   我沉默半晌:“有何药可医?”
   
   他铺好了地图,便坐在了对面:“心病只能心药医。”
   
   “楚王有何心病?”
   
   他微微一笑:“这还要太子殿下自去寻了。”
   
   我心下微叹,面上只是微笑不语。
   
   这……张良这算是为韩信求情了?
   
   他先跟我说天下大势,七大异姓王,不易攻取;
   再说韩信有心病,若能医,便能用。
   
   可惜了,我不是父皇,我尚无如此吞吐山河的气魄,楚王,我实不敢用,亦不愿用。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罢。
   
   “若是不用楚王,孤果真平不了那些异姓王么。”
   
   张良看了我一眼,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殿下太子之尊,每事征战,总会有危险。”
   
   我靠在塌上,缓缓闭了眼:“多谢子房先生关怀。”
   
   “楚王,是天下奇才;若是太子不能用楚王,还得天下奇兵才是。”
   
   “何谓天下奇兵?”
   
   “如今战车,皆为木质的,内置青铜佩枪,独辕独辀、双轮、方舆长毂,以轭驾马,马数两匹。车乘三卒;一人御车,余二人作战。左侧以射为主,右侧以格杀为上。然这种战车全由弱点,马易交错,不易同时驱策,易翻车,易断轨……”
   
   “如今攻城器械,床弩和礮,登城用的云梯,跨越壕沟的濠桥、折桥,掩护兵卒抵近城垣的轒輼车,登高的巢车、望楼车等……”
   
   “如今诸侯王中,皆为习用干戈,自秦朝以来,未尝变过;若是太子殿下能着天下能工巧匠,一并推陈出新,研制专门针对各诸侯王之器械,未尝不能为奇兵。”
   
   我一怔:“果真如此?那天下能工巧匠,又在何处?”
   
   “还望太子散财以聚之,如今,只有太子殿下为此事,方能冠冕堂皇。”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绢布,铺陈在我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和地名。
   
   他垂首向我道:“这些都是臣年少时,贪取奇技淫巧时,遍访义士,搜得的。”
   
   我将它收入怀中,原来如此,他早就起了意,要和我一道图谋各个诸侯王,难怪不能居于京城……却在这奇山异水中,修生养性。
   
   我垂首:“多谢子房先生了。”
   
   “太子殿下客气。”
   
   忽然想起了我带来的礼品,便起身开门而出,将系在马鞍上的药材都抱了进屋内,用脚阖门,尽堆于塌:“子房先生,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孤下次再给你带。”
   
   这些礼尚往来,只是聊表我的心意。
   
   他一怔,轻笑道:“心静自然身清,子房如今一介草民,太子殿下不用多劳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面容,微微一笑,笑他的疏离。
   
   其实在我刚来此世的那段时间里,沆瀣横流中,总有一缕清冽的泉水,缓缓地流进我的心,那便是他了。
   
   但他的淡然,他的心域,似已磨平了我心中忽生的萌动;
   就像楚王用他的背叛颠覆了我对太傅的憧憬一般。
   
   我看着张良的面容,平缓地道:“子房,孤为你费心,那是应该的。孤知道,孤虽然能给你华服轻裘,能给你万千广厦,能给你高官厚爵,但你未必在乎这些……只是孤惭愧,孤除了这些,又没什么其他的能给你……孤心里一直念着你呢,念着你对孤的恩情,念着对孤的教诲。”
   
   张良似乎闻言一怔,风来吹散了满屋的暗香,庭室无声。
   半晌他才答道:“太子殿下……”
   
   我笑了笑:“今日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子房先生了。”
   
   他抬眼看我,明眸中如秋月般浸着光华,而如远山云如画般,飘渺不可即。
   
   他拿出一把木伞递给我:“今夜有雨,太子路上小心。”
   
   顶上密云不雨,我将他的伞揣进怀里:“多谢。”
   
   他微微颔首,将我送出蔽庐,我在离去之前,牵马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道:“孤今天来的时候,便觉此处云雾环绕,不似人间;孤又在溪水边发现你,更是惊为天上人。”说着我顿了一下,不经意地笑问道:“子房,孤常常想,你有没有一刻凡人心?”
   
   他闻言一怔:“殿下说笑了,子房本是一介凡人。”
   
   “楚王太傅曾教过孤,在这个世上,没有攻不取的营寨,没有破不了的城池。但孤却觉着,唯有子房之心,却好似从不曾被攻破过。”
   
   他垂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道:“太子殿下,可是听见了臣和楚王的谈话?”
   
 
 
 
 
 27
 
 27、番外 子房的过往(已修) 。。。 
  
  
   他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贵族,姓姬,和周朝天子同姓。
   
   他的祖父任韩昭王、韩宣惠王、韩襄哀王三朝丞相;他的父亲,任韩釐王、韩悼惠王两朝丞相。
   从记事起,他便知道自己的家族,是天下都能排得上名号的望族;而他自己,生来便是上位者,以后会继承家业,成为名扬天下的公子。
   
   但这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秦军破了韩的都城,碾碎了姬家所有贵族的高傲。他的父亲以身殉国。记忆中的那一年,他刚过完五岁的生日。   
   他在父亲旧部的帮助下逃匿了,隐藏在民间。但他从未忘记自己的复国之梦,从未忘记自己身上流淌的姬姓血统,他还记得父亲抱他在膝盖上,唱着韩的军歌,嘹亮而悲壮;他还记得父亲问他有何志向,他坐在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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