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握在刀柄上面的力道还没有来得及散去,便被他生生扣了手腕,全部力道瞬间卸去,手中护情在刺破她的心口之后,终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用脚将护情踹开,将她拉过来摁在石凳上面,恶声恶气道:“沐云歌,我这一生所有厄运都是拜你所赐!若没有你,我和宫赫莲之间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局面,若没有你,我和格鲁尔之间也能相守一生!可是你却把这一切都毁掉了!他从今往后成了真正的废人,再也不能疼我爱我……”
他扼了她的手腕,似胸中怒气不能排宣,用力一拧,她的腕骨咔嚓一声脆响!
沐云歌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厥过去,却凭了心中尚存的一点意识,断断续续道:“我把命给你便是,你,你放了他……”
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丽怒声:“千让你住手!”
锦觅儿一身紫衣飘然而立,手中红缨枪夺目的艳丽。
千让放开沐云歌,起身往她的身后看过去:“他呢?贺兰子彻呢?”
云歌也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腕骨碎裂的剧痛,再加上胸口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让她挣扎了半天竟是站立不起来,却也还是把目光看向锦觅儿身后:“他呢?”
“他没来!”锦觅儿简单说了几个字,上前伸手将她扶起来:“我来接你回去!”
沐云歌身上那点力道再也撑不住,精气神一涣散,身子颓然又跌坐了回去:“他没来?”
“对!他没来!我来接你回去!”锦觅儿重复着,再次将她从石凳上面搀扶起来:“我们走!”
云歌突然有些抗拒!
说不出原因,就是突然不想回去了!
锦觅儿见她脚步沉滞,问:“怎么了?可是伤势太重?我背你下去吧!”
她摇了摇头,抿唇不语,却也并不挪动脚步,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看满山静寂,神色荒凉。
千让堵过来,冷冷干笑两声:“好呀,贺兰子彻果然聪明,知道此行危险,便将你一个女人推出来!”
又对脸色苍白如纸的沐云歌揶揄嘲讽道:“看来你在这个人的心里也不过如此嘛!既不是他自己来,也不是叫人带了千军万马来这十里亭,而只是随随便便让后宫里面一个女人前来……啧啧啧,沐云歌,我今天才发现你真可怜!”
云歌已经想到了其中这一层意思,只不过,现下由千让说出来,更加如刀子一般锥心刺骨的疼!
她想到过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来,一种是他不来!
却独独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觅儿!
由此可见他贺兰子彻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在乎她,由此又可见,他贺兰子彻和锦觅儿之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至清至洁。
她哑然苦笑了两声,突然生出一种念头,那皇宫不是自己的归宿,那墓冢里面才是自己的归宿! ()
她对身边锦觅儿道:“我不回去了,你走吧!”
“不回去?那怎么行?”锦觅儿叫了起来,如果不能将她带回去,她又有何面目回去面对贺兰子彻?
她伸手将她扶牢,搀着她往凉亭下面走。
千让箭步上前再次将两人拦下:“我要的东西呢?贺兰子彻做了缩头乌龟,那我要的东西呢?你可带来了?”
锦觅儿扶着她站稳之后,这才抬眼十分鄙夷的看他一眼,低低的声音带着厉气道:“大胆千让,你贼心不死居然还想做那窃国之事!要不要我给北漠首领送信过去,让你不论还是中原都再无立足之地?”
千让怔了怔,开口强辩道:“我,我做这些可不就是北漠首领授意的么?你道是我自己想要冒这个险?”
☆、284 心生暮气
“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留在中原便要配合我的行动,我现在便要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滚一边去!”
锦觅儿这话说得十足震慑,配上她身上带着的杀戮之气,千让还真是一震。
锦觅儿扶着沐云歌走了两步,见她心口上面的血不断往外面浸,心中着急道:“还不过来帮忙?”
千让上前,心不甘情不愿的虚虚伸手来扶沐云歌,眼神却看着锦觅儿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少废话!”锦觅儿沉声打断了他,两个人扶着沐云歌往山下小路上走去。
沐云歌轻哼了一声:“我不……回去!”
之后,便一切归于静寂。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皇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到凤仪殿的**榻上面的,她更加不知道的是锦觅儿为了救她,也受了伤!
一支利剑几乎将她整个胳膊刺穿,她为了不让沐云歌看着担心,在上山之前,便利落的将箭尾翼折断,让人看不出她身上的伤,再加上她本来就穿一身紫色衣服,就算染了血也不易察觉。
沐云歌知道这些,是在太医帮她疗伤换药的时候。
她躺在**榻上,破裂的手腕上面抹了续骨的药膏,用专用的竹板固定住,她心口上面的伤创面虽然不深,但护情留下的十字创面却是流血过多颇难愈合。
她安静的躺在被褥下面,听见太医在身边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便虚弱的开口道:“鸾儿,送送江太医……”
江太医嗯嗯呃呃的吱唔了几声,似乎有话要说,却终于是没有一句囫囵话出来。
云歌耐着性子问:“江太医可是要说我的伤势过重,药石无灵?”
“不是不是!”江太医吓得急忙弯腰行礼说道:“是,是因为娘娘的身体……额……”
说着,垂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她的**帐外面。
云歌对旁边的鸾儿道:“鸾儿,你先下去,准备点礼物替我谢谢锦美人!”
“是!”鸾儿答应这,卷了珠帘离开了房间。
沐云歌这才对江太医道:“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恭喜娘娘!”江太医说着,深鞠下去又道:“娘娘虽然伤势不轻,身子也很虚弱,不过却已经怀了龙胎,更应该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云歌吓得一下从**上支起身来:“你说什么?我……”
“没错!娘娘身上确实是喜脉!”江太医说着,又是一连串声的恭喜。
她的脸色却慢慢的惨白了下去,她不想要孩子,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时候,她更加不想要孩子。
自她回来之后,他便只匆匆的来看过她一次,丢下一句‘传太医!’便又离开了!
恩爱早就不复从前,她不要做用孩子来拴住男人的可怜女人!
她措辞,想着要怎样开口问江太医要那堕胎的方子,却听见江太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道:“哎!太皇这段时间也有得忙了,娘娘您这里受伤又怀孕,那锦美人身上也带了伤,只怕半个胳膊都要废了!”
她的注意力马上便从堕胎的事情转移到了锦觅儿身上:“锦美人受伤了?”
“可不是受伤了吗?胳膊被利箭刺了个对穿,将娘娘你送回来之后,自己也晕倒了……”江太医感概着,准备行礼告辞。
沐云歌仿佛便也有些明白了,他这时候应该是守在锦美人的身边吧?
他这时候就是应该守在锦美人的身边才对!
“江太医留步!”她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江太医,道:“喜脉这事还请江太医不要对外提起!”
“为什么?老臣正准备奏明太皇呢!”江太医一脸纳闷。
沐云歌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涩然回答道:“这段时间太皇事情多,还是先压一压,过段时间我再亲自告诉他吧!”
……
因中秋生出来的这场变故,贺兰子彻要忙活的事情似乎更多了,不过他依旧每日每夜进出留宿在凤仪殿,后宫中的另外两位美人,他甚少提及。
对沐云歌的态度也依旧如从前那般温存,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亲自到十里亭来接她,他也给出了解释!
云歌说她信,还让子彻别将这事放在心上,专心国事便好!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沐云歌伤好之后再看这凤仪殿,便只觉得格外的空旷冷清,便开始着手布置宫苑移植花草,搬来搬去却总是不能成为她喜欢的样子,故,这工作便一直也没有停下来,每日重复。
过了月余,凤仪殿已经找不到原来的样貌了,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满意,宫婢和太监依旧还只得按照她的意思布置!
这日秋风瑟瑟,云歌站在布置一新的院子当中,总算是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了,问题出在自己的心态上面,她的心已经不复当年的鲜活灵动,或深或浅的已经染了些许暮气!
想明白这一点,她叹息一声,对正在忙碌的鸾儿道:“别搬了!”
“不搬了?”鸾儿抬头,疑惑问道:“可是娘娘刚才还说这盆花不能摆在这里!”
她无所谓的挥挥手:“不用搬了!随它去吧!鸾儿,你去找一下段公子,我要见他……”
话刚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一个清朗男声说道:“怎么突然想要见我了?”
云歌看过去,见段少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殿门,正站在假山旁边含笑看她。
云歌回了个浅浅的笑意过去,对鸾儿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段少宇走过来,靠近她一些,用满是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暗声道:“云歌,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她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两月有余,她却一直都不对贺兰子彻提起,是因为已经打定了注意,这孩子是万万不能让他出生在皇宫里面的。
她很犟,一直以来都很犟!
两日后是崔采薇的生辰,贺兰子彻虽然平时根本不去崔采薇的寝宫,可是面子上面该做的事情,他却还是必须要做做样子的!
☆、285 药石无灵
提前几日便着人在崔采薇的宫苑里面筹办着,一定要在她生辰这日做足面子功夫。
生辰的头天晚上,贺兰子彻将沐云歌搂在怀里,如同往常一样的温柔:“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但是你好歹也要做做面子,明天过去应付一下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