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嘛?”笙平不解。
“满满送你的礼物。”金满满也不多作解释,便叫笙平把他搀进里面。
那屋中并没有平常在东市见到的热闹景象,那些华衣女子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压上自己的筹码,那凝重的气氛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在投票选举。
旁边早有小二过来,见这二人也不说话,只点头施礼把他们引到一张尚未开局的桌旁。
没有人为他们的到来作出一点儿反应,大家都在注意着桌前手拿竹盅的那人。一阵噼叭声过后,竹盅倒扣在桌上,那人微微颔首,作了个“请”的手势。
笙平见众人纷纷下注,忙在金满满耳边低语:“满满……我们压大还是压小啊?那个,我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多……唉呀,我看还是不要赌了,我从来就没有偏财运。”
“我有。”金满满握住笙平死死抓着碎银子不松开的手,将其按在桌上。“小笙笙睁大眼睛看好了,满满这就让你知道,那么多人不择手断也要占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番外--手机
手机音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小羽,你好吗?我是倩倩。
已经过去一年了,距离你出事的那天。昨天我去看你时候,还遇见了应叔叔和阿姨。看上去老了很多啊,尤其是叔叔。
唉,不说这个了,我啊还是这么爱跑题。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还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我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结果你葬礼那天,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也许是那个叫宁轩的男人根本就不知你在那天举行了葬礼。
阿姨在一旁哭着收拾你的东西。钱包,钥匙,手机……
当我看见你的手机时,忽然愤怒了起来。我真是不甘心,怀着暗恋和遗憾的心情死去的小羽实在太可怜了!没错,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于是从阿姨手中夺过那部手机,找到已拨号码就不加思索地按了过去,一直按,一直按……
初时那边的电话还是通的,后来传来了对方关机的提示音。这说明那手机还是有人使用的,不是吗?我不管那么多,仍是一直按,一直按,直到最后电池用光……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拨着那个号码。对方有时候是通的,但大部分的时间里是关机。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我也渐渐放弃了。管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管他有怎样的理由!我已经没有把你的心意传达给他的耐性了。小羽,就让我们一起忘记他,好吗?
我把手机关掉,放在书柜里面,当成是对你的纪念。
是啊;你已经死了。而我呢,还在继续相亲,继续给那些磨人的小鬼们上课。
要不是前几天有学生在来家里面补习,调皮地把那手机拿出来摆弄;要不是在我发现后,他又慌乱地把它掉在了地上。我想我是不会再动那部手机了。
我把电池放进去,开机确认它有没有摔坏。幸好,开机音乐响了起来。
本想就那么直接关掉的,忽然响起了一连串提示音。小羽,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三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个短信下面显示的对方号码时,心脏激动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是那个人的电话!而且最后一个来电时间显示为一个月前。我迫不急待地翻看短信,留言上赫然写着: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那之前想见你一面,地址是……
他要结婚了?他想见你。小羽,如果换成是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躲起来偷偷哭?然后再默默地为他祝福?
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要找到他,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你死的事,告诉他你喜欢他的事,告诉他你去世的那天还在遗憾他不接你电话的事实!
而我也确实那么做了。
给我开门的是个女人,很漂亮。我泄气地僵在门外。显然是来晚了,他已经结了婚。
小羽,正当我打算说找错门的时候,女人背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那个人就是宁轩吗?我审视着他,的确长得很体面。但老实讲,我还真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我是来找宁轩的--我说话时,故意把嗓门放得很大。
结果那男人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我,反倒是那个女的像受惊似地把关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来之前的愤怒已经被此刻的好奇取代,所以我并没有急着离开。
很快的,门又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女人。
“我们出去说。”她说这话时,脸色并不好。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就像一年前和你在一起时那样。女人从包里面掏出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中央。
“这是宁轩的手机。奇怪吧?怎么会在我这里?事实上这部手机两年来一直都在我这儿。”女人的说话时语调变得很尖,声音也特别大。
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等等,她说两年?什么意思?
女人惨然一笑,有些自嘲地说:“原来是下决心想要报复一下你的,不过现在又觉得你很可怜。”
小羽,你知道吗?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抢了我的台词!
而那女人接下来的话,又再一次深深地震动了我!
“宁轩死了。”我愕然抬头看她,她的目光却落在窗外某处。
宁轩两年前就死了。
小羽,原来我们都猜错了。
在那个女人强装平静的话里,我终于知道了一切--
那是个夏天的午后,她和宁轩一起去喝下午茶。忽然间,宁轩像看见了什么人似的,不由自主地丢下她追了出去。她莫明奇妙地紧紧跟着他,直到后来宁轩停在原地,一脸焦急。她问他,念叨他,怪他发神经把自己晾在一边。结果宁轩忽然一反常态地吼了她一句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闭上嘴巴。就在那时候,天上突然下起暴雨。宁轩伸手拦了辆计程车,开门让她上去后,在外面关上了车门。她问他要去哪,可宁轩只对着车里面匆匆摇下车窗的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她从车后窗里看着宁轩掏出手机放在耳边,看着他跑向路旁最近的一棵树下,看着那道光穿过树冠击中他的身体,看着他倒在雨里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个手机……
“是多么紧急的电话呢,非要在那种天气打不可!”女人已不再故作平静,一脸落寞地说:“结果还不是没有拨通,死得真冤枉。”
我当时的思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拿起手机按了几下,递给我。
小羽,那个号码为何如此熟悉?1362461……我还没有念完,被喉咙里的哽咽堵得发不出声。页面上的日期记录着那个人最后的存在--
2002年6月18日15:33:04
对面的女人忽然很大声的笑起来:“有种报复的快感啊,从一年前你打来电话开始,我就一直等着这么一天!一直等着……这么……”渐渐的,那笑声变成了抽泣,继而是失声痛哭。
女人接下来的时间里,流着泪一直反复地问着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是对不起?为什么不是等我回来,不是明天再见,而是对不起?为什么要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样?”
我知道,她并不是在问我。
那个人,在生命最后一秒钟记挂的是你!小羽,你知道吗?
后来我们两个女人,在那间名叫“永远的夏天”的咖啡馆里哭得声嘶力竭。然而我们却都不是故事的主角,我只知道我哭的时候似乎发泄了一年来所有的抑郁,那一刻我深深地庆幸自己还能呼吸,还能大声地哭泣……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似乎卸掉了所有的包袱,脚步很轻松。小羽,最终我还是没能告诉她我并不是你,没能告诉她你已经死去的事实。因为当她平静下来后,对我说她决定这个月底结婚时脸上浮现出宛如重生的光彩,让我不忍心增加她的负罪感。
小羽,你在听吗?我是多么急切地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才用那女人给我的这部电话打通了你的手机。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与你沟通的方式了。
说了那么多难过的,下面说说我自己的事吧。我已经停止相亲了,也向学校递了辞职信。明天我就会飞去上海,大学时代有个暗恋的师兄在那边开了个小公司,正在起步阶段。前几天听人提起他的事,忽然迫切地想要见他。我给师兄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要去他公司应征,他说会在机场接我。
小羽,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想努力着试试。
就这样吧……
林倩倩微笑着,双手同时关掉两部手机。礼物
一次都没输,自从进了赌局约一个时辰的光景里,连连开赢。
“真是太厉害了!”笙平看着眼前的筹码不断增加,激动的眉飞色舞。
金满满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扬着嘴角,眯缝着眼睛在笙平身边儿坐着。从旁边伸出手来懒散地拉着笙平没拿筹码的那只手。虽说是拉着,那也是最不经意的一种拉法:总叫看着的人担心,像随时都要松开来似的。但他并不担心会松开,因为笙平每每到了开盅时候,总会用力紧紧地攥了他的手。而那时,从她手心儿钻出的细细的汗水就沁到他的手中。这让他觉得,他们的手仿佛是连在一处的,天然地连在一处。而那手心间的汗水,就是二者融通的血脉。所以即使他不回握,也不需担心会突然间断开,他所要做的只是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就好。这种觉察让他觉得非常满意,于是嘴角更扬,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