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觉察出来吗？”顾湛庭已经走到了观景台正前方，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山林，月光给那仿若幽潭一般的山林增添了些许美感，晚风拂过面庞，带来一丝凉意。
祁芙音叹了口气，走上前：“感觉到了，他……的确有些变化。”
尤其是对自己的态度，不得不说，今晚的顾言奕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听展寻和顾言奕对话的内容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展寻的事情了。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芙儿，你是真心喜欢展寻的？”顾湛庭没有在沿着刚才的话题说
下去，而是忽然扭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祁芙音，月色下的笑容，居然带着点点慈祥的感觉。
“嗯。”顾湛庭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来，那么自己的事情他肯定已经全部知道了，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
“有多喜欢？”
“此生不渝。”祁芙音迎上他的眼神，带出了自己的坚定，“我想得到自由，也是因为他。”
“此生不渝……”顾湛庭低低的重复着祁芙音的话，眼神柔和下来，许久，才慢慢道，“芙儿，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你娘亲……喔，我是说现在的你。”
娘亲？他说的是本尊的娘亲，顾湛庭的妹妹吧？
祁芙音眼中带上了疑问，顾湛庭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本尊，为什么还唉这样的时候突然说这些话呢？
“很多年前，你娘亲也和你一样对我说，她要跟那个人，此生不渝。”这么说着，眼前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了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庞，他的语速忽然放得很慢，仿佛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和嫣儿刚刚来到元觉城，我重病在身，别说出去找活干了，连地都不能下，那些日子，都是嫣儿出去找零工挣钱来养我……”
顾湛庭是真的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带着水色的雾气，那些过往，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事情，可现在他在这个冷清的夜色下，却不知不觉的想要对祁芙音说起。
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中，是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受了多少苦难与折磨。
“那你怎么……当上将军的？”祁芙音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可当她听着顾湛庭的过往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然他们那么贫困，甚至是为了生存苦苦挣扎，她真的想不通他是如何一跃成为东胡第一大将军的。
“那是因为，我运气好。”感觉到祁芙音声音里的点点哽咽之意，顾湛庭猛的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他竖起手指对祁芙音笑道，“当今天子慧眼识人，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一眼相中了我，所以我当上了大将军。”
即便是现在心情被染得有淡淡的忧郁，祁芙音还是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我说爹爹，你就算想要敷衍我，也拜托你稍微找个好点的理由不行吗？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会相信？”
“啊……相信与否那是芙儿你自己的事情，不过呢……芙儿你可知道我今天对你说这么多是什么用意？”顾湛庭毫不介意自己的话被祁芙音拆穿，笑着问道。
祁芙音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对于顾湛庭这样的老狐狸来说，不能用普通的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
顾湛庭微微一笑，伸手爱怜的摸了摸祁芙音的头发，慢慢道：“第一呢，就是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的女儿；第二呢，就是……”
他忽然抬头看了看万安寺的方向，“拖延时间，这么久了，他们两个应该已经打完了吧？”
祁芙音“啊”的一声捂上了嘴，刚刚太过沉浸在顾湛庭的回忆中，全然已经忘记了，在万安寺中还有两个人在为自己打架。
抬头，瞪眼：“爹爹，我可不可以对你说句实话？”
顾湛庭笑得温婉动人：“嗯，什么？”
咬牙切齿：“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顾湛庭继续笑得温婉动人：“嗯，有啊，很多，芙儿也这么觉得么？”
“……”祁芙音忽然很无力，和顾湛庭打交道，她就从来没有赢的苗头。
和顾湛庭一起往回走去，速度不快不慢，仿佛是在散步，走了一程，顾湛庭忽然开口：“芙儿，你真的很喜欢展寻？”
“是的。”对于顾湛庭的重复问题，祁芙音没有不耐烦，还是那么肯定的回答他。
顾湛庭沉默了一会，像做出了决定一般：“那好，等到事情解决了，我放你们离开。”
091 一个比一个不该出现
祁芙音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特别欣喜的意思，事情解决了才能离开，可这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了？
仿佛是看透了祁芙音的想法，顾湛庭又道：“很快的，不出意外，便是今晚。”
这下，祁芙音真的惊讶了：“今晚？”
他什么意思？难道顾言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合格了！？
“对啊，今晚。”顾湛庭看向渐渐变近的山门，“不然你以为，我今晚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可是……”如同出现的曙光让祁芙音有点无所适从，“怎么这么快？”
顾湛庭轻笑问道：“怎么？你还舍不得言奕了？”
祁芙音想都没想便哼了一声：“我对他可没有任何意思，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展寻。”
顾湛庭却是顿了一顿，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芙儿，不要对言奕有任何心思，他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命运，他以后的生活方式，都不适合你。”
顾言奕的身份命运？
本来打算立刻反驳和重申自己观点的祁芙音有些糊涂的看着顾湛庭，顾言奕的身份不就是顾家三少爷，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么？
“好了，别想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顾湛庭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之意，“若是今晚你和展寻离开，记着，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元觉城了。”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最好离开东胡。”
祁芙音再次忍不住抬眼去看顾湛庭，觉得今天晚上的他越来越奇怪，仿佛有一种自己怎么都看不清看不明的感觉。
“到了。”顾湛庭忽然停下了脚步，祁芙音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万安寺门口。
不过现在的寺庙门口却显然与往日不同，那些个手拿武器眼神凌厉的士兵，是哪里来的？
“走吧……”顾湛庭再次拍拍祁芙音的肩膀，带着她进了万安寺，走了一程祁芙音发现，不止是寺庙门口，就连里面的回廊各处，基本上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些士兵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而寺庙中除了士兵之外，便再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这些士兵到底是怎么来的？
祁芙音本来想问这是谁，可却在顾湛庭的眼神下闭上了嘴。心头有些沉甸甸的，怎么都感觉，这些士兵不是顾湛庭带来的，以他的性格出行一趟是不会带这么多人的。
一直走到素园，这里的守卫比之前面更为森严，顾湛庭带着祁芙音走进了男客厢房那边，一进院子，祁芙音便再次大吃一惊。
忽然有点点苗头了，今晚来万安寺的人，很可能，便是……这东胡最尊贵的人——皇帝。
那几个站在房间外的人，不正是宫装打扮的太监么？祁芙音在顾府呆的那几个月中，还是见过几次来替皇帝传信给顾湛庭的太监的。
那些太监站的房间便在展寻房间的另一侧，中间隔了两间客房，此时展寻房间的灯火依旧明亮，但却看不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祁芙音咬了咬唇，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今晚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吧，芙儿，有人想见见你呢。”顾湛庭一直注意着祁芙音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太过慌张的举动，才放下心来。
“奴才见过大将军。”门口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见顾湛庭走了过来，便上前两步行礼问安，声音虽然尖细却并不刺耳，“这位便是祁芙音姑娘了吧？”他看着祁芙音问道。
“是。”祁芙音点点头，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一抬头便可以看到房间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心头一阵纠结，果然是皇帝么……
“那请吧。”那太监并没有要为难祁芙音的意思，得到答案之后便做了请的姿势，也没有高声通报，想来的屋子里的人早就吩咐了的。
顾湛庭点点头，看样子和那太监十分熟悉，等到他们两个进入房间，那太监便把门关上，同时和周围的人一起退开了好几步。
皇帝啊，自己就要看到皇帝了……尽管没啥特别的等级概念，可祁芙音还是忍不住的激动了一把。
“臣顾湛庭，拜见皇上。”
难道见到顾湛庭这么严肃的时候，祁芙音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自称什么，便跟着跪了下去，目光也没有乱飘，现在不知道皇帝找自己干嘛，还是老实一点好。
“起来吧，这里也没外人，装得那么像。”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仿佛是邻家大哥哥般和蔼的口气，祁芙音咂舌，这便是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的皇帝？
跟着顾湛庭一起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了看皇帝，这才发现皇帝也在看着自己，目光很温和，没有那种压迫感。
祁芙音的眼神慌乱了一下便迅速恢复过来，感觉到皇帝没有恶意，便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起他来。
嗯，果真是皇家相貌基因好，不得不说这是一名美大叔级别的皇帝，虽然不像顾湛庭那么美得犯罪，但通身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雍雅贵气。
“你便是嫣儿的女儿？”皇帝微笑着开了口，声音还是一样的好听。
祁芙音愣了下，点头道：“回皇上，是的。”
皇帝又看了她一会，才对着顾湛庭道：“她比嫣儿懂事呢，胆子么……也没嫣儿大，朕记得，当年嫣儿知道朕是太子之后，还是扇了朕一个耳光呢！”
哇噻！不是的吧？自己那个挂名老娘也太彪悍了吧？打了太子还不算，还能让已经当了皇帝的太子这么轻松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