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倾记 神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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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倾记 神启-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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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琛轩端详着长莲想,如果头发再长一些,也许自己就再难对她说出“不男不女”这样的话来了。

    “你发什么呆呢?”长莲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们仗打得怎么样了?赢了没有?”

    琛轩听得这话立刻变了态度,横眉怒目问道:“安源呢?安源在哪里?”长莲未来得及反应,他又继续以责难口吻说,“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为什么?为什么会伤?你怎么能让他受伤?”

    如连珠炮般的问话叫长莲傻了,他弱弱地说:“你先别激动……”

    “是不是因为你?”

    见琛轩箍紧了拳,“我……可是,”安源的确是为自己受伤,心虚的长莲倒退两步摆摆手,“他现在没事了。”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与你有关,我定要把你——”说到激动之处,琛轩抬起了手,只见长莲耸起肩膀也不躲避,只是紧闭双眼作出“要打便打”的视死如归状,他才重重“哼”了声垂下双手,“立刻带我去见他!”

    “好好,你跟着我。”长莲怯弱地瞟他一眼,转过身理所当然地跨出几步后发出疑惑的声音,“呃?”奇怪,自己来时的那条山路怎么不见了?

    “怎么了?”

    “没什么。”不想过多招惹正在气头的琛轩,长莲干笑几声,掉头换了个方向,“这边走。”

    结果,他们两人在放眼望去四周景象别无二致的林中转起了圈子。

    看着抓耳挠腮的长莲,心中各种郁闷、疑惑纠结成团的琛轩终于憋不住爆发了,他不耐烦地吼道:“到底是往哪边走?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你别着急嘛,我只是一时间找不到路而已。”长莲的额头上已经泛出了汗珠,他想起老太说的话:

    “为何有许多人找不到我这儿?那是因为这山中自有一套驱人之法,都是些障眼术。”

    “心中存有疑虑,以及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是找不到我这儿的,只有心境单纯,心无杂念的人才有资格求来我的回春断诊。”

    “你独自一人于山中采药时也是,心中绝不可有过多情绪,心若乱、眼即乱,你便会和许许多多上山人一样永远迷失在山中。”

    “是不是安源有事?你不想也不能让我见到他?”日夜挂念安源的琛轩已经好些时日不曾真正合眼休息,此刻的他双眼布满血丝,脾气难以控制地暴躁易怒。他步步紧逼长莲,音色低沉,“你说,他到底怎么了?活要见人——”他顿了顿,“不,一定得活着。”

    “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你这样会害我们出不了山的!”长莲被感染了他的情绪,烦躁地左顾右盼道,“都说了他没事!”

    “那你马上让我见到他!”

    “你冷静点!”长莲忽然双手握住琛轩的双手,却被他厌恶地挥开,但他仍旧不管不顾地再次握住他的双手,不容琛轩辩驳地瞪着他的双眼道,“好了,你看着我。”

    “你——”

    “什么都不要说,只是看着我就好,就听我这次。”

    琛轩咬着牙,不耐烦地垂下眼再抬起,依长莲所言,四目相接。

    “好了,不要说话,乖。”见他难得听话,长莲有点得意地笑了,以轻柔的声音,像抚摸着猫的后背般的语气道,“冷静点,深呼吸,冷静,什么也不要去想,只是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地呼吸。”

    真奇妙……

    犹如温水般的体温从长莲的双手一点点漫过来。琛轩已经忘记上一次碰触到别人的皮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是幼年时?不,是那一次……和安源告别的那次,那一次,安源他也是这样用双手箍着自己的双手,很用力地。

    好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穿梭于林中的风声和草叶之间的摩擦声。

    琛轩看着长莲笑意盈盈的脸,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正一拍一拍地逐渐和自己的融在一起。莫名泛起的安心感,从身体深处仿佛干涸的井中重新一点点积聚的纯净清甜的水,转瞬间快顶到自己喉头——

    起风了。起初是轻轻的,没多久便会聚起来成为一个小小的却不粗野的旋涡,温柔地圈起了琛轩和长莲,卷起了他们的发,数不清的绿叶青草亦被卷起,化作一条条叫人目不暇接的绿色光影,让琛轩看呆了,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的长莲依旧看着他静静地坏笑。

    风止,长莲松开琛轩的手,“可以了。”转过身抬指,前方的树木竟像于人让道般空出条细长弯曲的道路,直到山顶。

    【二】

    听到风中捎来的铃声——

    安源知道是长莲回来了,他睁开眼,扶着床沿慢慢坐起来,为了上药方便,他这几日都是裸身只穿件腰间用细绳打个结就当穿好的白袍子,袒露的胸口可以看见缠着结实的白色绷带,还是间有鲜红色溢出。

    伤口仍吃痛,但安源坚持每日数次歪着身体、赤着双脚靠在门边,迎接为自己去山里采药的长莲,任山顶大风吹起他松散的乌黑长发和单薄的白色大褂,露出的胳膊和腿上也裹着刺眼的白色绷带。

    安源侧眼望去,这山顶上出奇地平坦,除了在风中嘎嘎作响的单薄木屋,只有一棵在风中屹立不动的弯腰老树长在屋边,这样单调的景象竟然让他看得无比熟悉而满心安定,仿佛已在此、在这风中生活了百年。

    铃声近了,果然看见长莲动作轻巧地走上来,安源的眼角眉梢便早早地备好了笑意,又停滞了,原来是看见了身后跟上来的琛轩,他眼中波光微动,笑意无法克制得更深了。

    因身体负伤,他按着伤处,步伐拖沓地迎上前,被琛轩看见了,只见对方抢上几步,不由分说地抬手抱住。

    “安源,你,你……”琛轩虽然已经看见安源好端端在眼前,却止不住声线发颤,他下颚抵着他的肩膀,像儿童般紧张,“安源……”

    “我没事。”安源轻拍他的后背,哄孩子般笑道,“倒是你抱得太紧,我有点上不来气了。”

    琛轩抱得更紧,像是给自己定心般自语:“嗯,你没事。”

    “哟,哟,这是干嘛呢?”正在不远处熬药的胖老太太拍了拍手中碎屑,走过来探看情况。

    长莲跳过来,嬉笑着说:“婆婆,这是琛轩,我跟你讲过的那人。你这有什么药能治洁癖的吗?”

    “哎哟,长得真俊,跟安源不相上下嘛,”老太朝长莲挤挤眼,“怎的你这小兔崽子身边美男环绕啊?”

    长莲作出吐舌恶心状的鬼脸。

    安源礼貌地向琛轩介绍道,“来见见乌子云乌婆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医术了得,犹比仙人。”他说罢,看向乌子云语气诚挚地说,“我几次三番想说服她同我们回去宫中,一定……”

    “行了,这个事不要再提,我没有兴趣。”乌子云不悦地挤挤眉。

    琛轩见她长相生得古怪,克制着自己后退一步的冲动,只是默不做声地站在安源身边。

    “我算到今日便是你们下山之日,”乌子云进去屋内再出来,扔给长莲一个白瓷长颈的药瓶道,“你们这就下去吧!兔崽子,安源已无大碍,你每日让他服用这瓶中一颗药丸,服足半月即可。”

    “婆婆,我们……”长莲握紧药瓶,这些日相处下来,他已经有些不舍这个怪怪的老太。

    “我们还有再会之日,”乌子云咧嘴一笑,满是牙垢及几个空空黑洞的牙齿使得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怪异,“不会太久。”说罢,转身回去屋子,把门带上。

    琛轩给安源披上自己的长外套,同他一起朝木屋深深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长莲回头看了好几眼后,才追上他们离开了沅尘山。

    【三】

    长莲等人下了山后,去东秦军营发现他已经重回前线,于是自行打点了番行李装备,就急急上了路。

    数十马匹骑者之间,不愿乘轿的安源坚持带伤骑马,担心他的琛轩只得刻意控制人马的行进速度,尽量慢行。便宜了长莲一个人在为安源准备的马车中盖着被子呼呼大睡。

    “安源,我今日在山上遇见长莲时……”琛轩看向安源,想同他说自己在山中把长莲看成了另一个模样,但又把话吞了回去,“算了,没什么。你没事就好。”——回想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能还会被安源调侃。不过是眼花而已,还是罢了。

    安源疑惑地望着他,歪着头等了会儿,见琛轩看向前方不再说话,才轻笑着回过脸,重新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在我梦中的那少女是谁?

    那是梦吗?在自己昏迷高烧中,分明见到一位未曾谋面的明眸粉唇的少女在轻声关切、百般照顾自己——

    是梦吧。我在想什么呢?初醒所见时:担忧的神情、疲惫的双眼、沙哑的声音——照顾我的人、陪在我身边的人分明是长莲。

    安源侧脸看向身后缓缓跟着的马车,脸上露出清风拂过般的温柔笑意。

    “你的伤……是为了保护长莲吗?”琛轩再次打断了安源的思绪。

    “嗯?”安源缓了会儿,淡淡回答,“算是吧。”

    “哦。”琛轩不再说话,心中不知怎的焦躁起来,只觉得风中捎来了百味杂陈的气息。

    【四】

    这几日在山中上树下河还要与熊智斗,累得挨着被子就可以入睡的长莲终于从马车里醒过来时,已是深夜。他不知足地连连打着哈欠,伸足懒腰后,揉揉眼茫然四顾,车厢内暗暗的,唯有月光透过两侧挂帘的小窗缝隙描出淡金色的边,像两面镶着边的四边形画框。

    长莲掀起左边的窗帘,在目光触及到琛轩那张高傲的侧脸后,像是发现猎人的野兔般惊慌地藏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安源出事后,他有些怕他。

    犹豫了会儿,又小心地掀起右边的窗帘,看到马上的安源,长莲才松了口气。听到动静的安源侧过脸笑道:“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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