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之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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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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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平双睫压低在脸颊上投过两轮阴影,嘴角渐渐上扬,身子并没有动,似在犹疑。
  见升平身姿不动以为她有心缓解,李世民顿时欣喜若狂,蹲身抱住她孱弱身子紧紧钳制在怀中:“只需要你相信朕,朕可以许你所有。”
  升平万分想点头微笑。他的甜言蜜语一如既往能打动她脆弱的屏护,能催使她相信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在杞人忧天,他与她终还是能盼得白首。但李世民身上的那抹明黄色刺眼,恐怕任任何人也无法忽视眼前人的身份,正在提醒她究竟什么是帝王尊贵。升平面容上渐渐露出笑容,凄美而悲怆。
  他会真的放弃宠幸长孙无垢吗?
  当然不会,尚书长孙无忌会因此再次上疏,他身为帝王,为平臣忿必然会与长孙无垢合卺生育皇子。
  他会将后宫那些妃嫔们驱逐吗?
  当然不会,他是帝王,是开创大唐万年基业的帝王。他不会如同升平的父皇那般屈从母后,更不会如寻常百姓一样只与元妻同生共死。
  他会为她寻求一方安稳天地吗?
  还是不能。明明知道她心中渴求自由,但他的个性永远不会放手任由她远离。他最善于用帝王惯用的威仪镇压身陷情爱的她,根本不容他人置喙。
  升平缓缓的摇头,用最疲倦的声音说:“臣妾一生只做错一件事。”她望着他,见他赤红的双眼蕴满泪意:“就是在宫倾那日不曾自尽成功。”
  一句落寞求死,心哀已绝。李世民深深震撼。一滴不可见的泪由他眼中滴在升平脸颊,滚热的融进她的眼底,因为那里也是蕴满泪水,一缕清澈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他以为,那道泪痕是自己的悲恸眼泪,谁知她在笑,笑自己终于找到理由可以痛快的哭上一回。如果那时升平能够顺利自尽,对李世民终生所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个恨字。一定不至今日此地再心伤黯然,甚至连胸怀中的爱有几分几两也被他剜出品估。
  升平竭尽全力再次缓缓摇头:“臣妾没错。皇上请去昭阳宫吧。”
  李世民身子一震,怔怔看着她仿若不认识般,直至升平背过身去才再次暴怒的起身,用力将她扔回床榻,升平跌撞在床榻上,坚硬的脊背几乎被床榻撞裂。
  他脸色阴郁,冷冷道:“好,朕一定让元妃心随所愿,元妃等着朕的好消息吧!”
  
  是夜,未及五月初一,皇上莅临昭阳宫留宿,长孙无垢承宠,翌日赏赐合卺一对,玉枕一双,晋尚书长孙无忌为司徒,赐世袭罔替党项公。
  四月三十,皇上临幸韦氏,翌日晋封韦昭仪。赐韦氏先祖修缮陵墓,并赏户邑三千。
  五月初八,皇上留宿神武殿,阴氏获宠,晋封昭容正二品,赐神武殿更名毓麟宫。
  五月十八,拓跋氏承宠,未晋封,仍以司闱身份服侍皇后。
  五月二十七,杨氏奉诏入甘露殿,七月初八,彤史记载有孕,晋封淑妃。
  心若死灰的滋味,原来是这般苦涩。升平伫立在冰冷的栖凤宫第一次知道当父皇再不肯踏入昭阳宫时,母后的心境究竟是怎样的凄冷。
  七月末的栖凤宫,梧桐树已高耸叶茂,原本应闷热的天气却因心境而变得冰冷。她默默坐在廊下,独自感受心中空荡的安静,不,连她身外也是安静的。宫人内侍因眼前形势不明放慢了忠诚的脚步,更有往日与别宫它苑妃嫔来往密切的宫人开始战战兢兢求去。
  升平知道,也许她该自请去北宫了。毕竟这宫中已经再没有容她立身的理由。甚至连那些日夜服侍她的人,也未必是一辈子乐于跟随的。
  蔚蓝色天空里,一只孤鸣的小雀展翅而过,在那抹蓝色里,划过一丝阴郁的颜色,缓缓的,缓缓的淡离视线。
  就像那个人,渐渐的,离开了她的眼前。
  
  升平以为,她和李世民就此算别过了。毕竟他不将她打入北宫是念在旧国公主的身份,她自己是明白两人此生不会再见了。
  谁知,她和他再见竟是在侑儿的病榻前。
  终日陪伴侑儿玩耍的奶娘见夏夜凉爽惬意,就领了侑儿在黄昏时分在御林苑放飞纸鸢,顽皮的侑儿手抓纸鸢丝线不肯放手,一味的向前奔跑。奶娘宫人连跑再追根本来不及抓住侑儿,跑着跑着,阿的一声人已踩空跌落在地。奶娘上前检查觉得侑儿并无大碍,也没有当即传御医入内诊断。侑儿当日深夜开始高烧不退,服了奶娘自治的退暑西瓜冻也不见效用,甚至连自己平日里天天都要喝上一碗的绿豆沙也不能再吃。最终奶娘觉得事情隐瞒不过只能通禀皇上和元妃知晓,并传太医院御医入宫诊断。
  焦急的升平低垂身子贴在侑儿身侧,用脸颊贴了贴侑儿的额头,只见小脸滚烫的厉害。
  奶娘战战兢兢回道:“代王昏沉已有大半日了,怎么呼唤也不见清醒,元妃娘娘,奴婢该死,请元妃娘娘恕罪。”
  升平心中已经满是恼恨,但她并不多言,此时再给奶娘任何责骂都无济于事了,救回侑儿要紧。
  得信的李世民携内侍们匆匆而来,入殿门正与床榻胖的升平对视,两人几乎同时愣住。自那日争执后他们再不曾见过,中间一月有余李世民又与几位婕妤昭容相处频繁,升平心中已经漠然,再见面,除最初的惊讶很快表情回复漠然。
  李世民停顿脚步,而后又迈入殿内,两人固守各自的矜持不肯相互搭言。
  同欢见状命宫人为皇上送来茶盏,李世民面无表情的挥手,垂首望着床上病着的小人儿,双眉蹩在一起。
  忽然侑儿脸色异常惨白,嘴唇开始不住抽搐,甚至全身颤抖成一团,嘴里更是发出咯咯声响。升平骇然,立即将侑儿抱入怀中,她回身凄厉责问:“御医怎么还不来?快,再去太医院催!”
  李世民知道升平是关心则乱,他立即沉声:“你先将代王放下,不必如此惊慌。”升平不肯放手,只是觉得侑儿全身冰冷脸颊滚烫,抱着瘫在自己怀中的侑儿任由同欢如何讨要,也不肯交给别人。
  李世民一步上前,用力将升平双臂打开,他利落将侑儿放置床上,以手背试探他的额头,冷冷道:“先去浣洗一块干净丝帕用冰镇住,等御医来了再说。”
  升平望着眼前忙碌的宫人内侍,神情万分焦急,看着李世民手掌握紧侑儿的小手,为他擦拭额头冷汗,心中砰然一动。这个场景似极了她曾幻想过的父子和睦的景象,她也是在一旁悄然微笑。偏偏此刻眼前的两人并没有丝毫血缘,若她腹中的那个子嗣不曾离去,他也会这般慈爱对待吗?
  此时正值深夜,太医院代左判已出宫归家,再来奉诏诊治难以瞬时赶到。唯独几名值夜的御医急匆匆进门,见皇上和元妃同时在此,他们立即慌乱的俯身以额触地施礼。
  李世民挥袖:“不必见礼,先诊治代王要紧。”
  为首御医沈如是得旨,忙上前为杨侑诊治,李世民伫立起身,冷冷望了一眼升平,转身又坐在长榻上,依旧沉默不语。
  沈如是诊脉许久,频频捋着下颌的胡须。代王杨侑的脉象有些异样,似乎不是简单的伤寒之症,更不是摔伤所致……他皱眉回禀:“皇上,代王此病来的蹊跷。”
  升平全身陡然紧张,整个人都绷紧了身子。李世民冷冷看了一眼升平,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缓缓开口:“究竟怎样蹊跷?”
  “臣诊断代王体质康健,不该有急火攻心之兆,而此症来得怪异,不似寻常伤风症状,似乎有什么异物阻碍了代王身心血脉。臣恳请能开代王衣衫进行检验。”
  李世民沉默,旋即点头:“准。”
  沈如是向元妃告罪,得到允许后转身将杨侑衣襟打开,此时的杨侑浑身已经红涨异样,他虽然昏迷却不停用手指抓弄胸口的一个红色脓包。沈如是顺着杨侑动作仔细检查,发觉此处脓包上有一黑细针孔,针孔极细,如果不是认真凑到近前去看,根本不会发现。不需多说,他的冷汗已涔涔而下。
  沈如是在太医院食用皇家供奉不过三载,之前在民间开办行医馆。他虽医龄短浅,却见识了许多宫内太医院御医们都不曾见过的龌龊病症,更知道许多风流逸史背后的谋害手段。此时眼前代王杨侑身上的症状,正同民间贵妇常常加害妾室所生女婴使用的手段一模一样,也正因如此,他知杨侑此次并非摔倒致伤,很有可能是被内人加害。
  沈如是将代王仔细的翻个身,又全身检查一遍,他发现杨侑下腹,脊背,肩膀都有若干脓包隆起,有的已经年代久远,脓包变成了黑痣掩盖了上面的针孔,不再能查出其中是否还有针眼,有的是新近落下的疤痕,平日里被中衣掩盖,寻常人根本发现不得。
  沈如是缄默的回头,有些不好开口,他面带犹豫神情似说不说的吞吐模样,升平和李世民几乎立即明白,李世民抬手一挥命宫人和内侍退出大殿,而后同欢将殿门反锁,只留下李世民,升平和沈如是三人在内殿沉色不语。
  一时间大殿陷入一片死寂,宫灯拖曳着三人身影,浓重得犹如千斤重。
  沈如是神色郑重的向升平和李世民抱拳叩首:“代王此症并非傍晚有意摔伤,而是有人暗中将针灸用的细针扎入代王身体,原本这些针尾部略长,不曾游走心脉,只是代王今日这一摔,将心口处的针尖顶进皮肉正卡在心肺之间,心肺插有异物才会引发高烧不退。”
  李世民沉思不语,半日才又开口:“是否还能治愈?”
  沈如是缓缓摇头,“针灸所用的针细长易断,想取出,除非开胸取物。”①
  升平猛地拍案站起,“你居然胆敢用烂术诊治代王,居心为何?”
  开胸取物在隋唐皆是游医使用,正规医所无人胆敢擅动,内宫太医院更是对此旁门左道不屑一顾。沈如是此时提议用烂术来诊治代王,几乎是将侑儿性命视为草芥。
  李世民握紧升平手指安抚她的情绪,定定望着沈如是:“把握几层?”
  沈如是叩首坦言:“一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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