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她的下颚,盯着她的眼睛,强硬道:“那就永远都不要反悔!”
她轻轻偏开脑袋,坦白道:“可是……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不想做一个让我后悔的决定,因为我知道……回去后,我一定会后悔的!”
胤禛望着他,神情凄苦,“眉儿,难道回京就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
禛,回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踵而来要面对的。
若皇阿玛召见我,要我常留宫中,我该如何?
若他要为我指婚他人,我又该如何?
若我被指婚给你,我又该如何面对你的妻妾?
若回到京城,我又该如何选择,是帮你还是帮胤禟他们?
这些,当年我做不到的事情,我现在依然无法面对。
相爱或许很容易,但相守却难得多,那些问题都很事实的摊在眼前,没有一样是可以逃得过的!
他因她的彷徨而纠结,他轻轻唤她:“眉儿……”
他痛苦的眼神深深的震撼着她的心,她多想什么都不管都不顾,就这样伴着他,至到生命终结,可是那些人,那些事……
“眉儿,回去看看吧,看看十三,你可知道,这些年他……”
望着他眼睛里因为谈起十三而出现的那种深深的痛,她心疼地抱着他,道:“禛,别说了,我知道。我也想回去见他,见婉儿,见他们的孩子,可是……”
他强势地打断她:“那就不要可是了!什么都不要想,随我回去,陪着我!”
她有多想说好,但是她不能,可她也不想伤他,所以她回避道:“禛,我想先去见我阿玛和额娘,还有小敏,好吗?”
“眉儿,你说什么?”胤禛的眼中划过难掩的惊讶。
望着他眼中的惊讶,简枫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她并不打算敷衍过去,而是想要告诉他一切,她坦然地回视他,“胤禛,我阿玛和额娘并没有……当年只是我怕他们受我牵累,所以才使得权宜之计……这件事一直没有人知道。
后来,我双眼复明后,就回到了他们的身边,那时我曾决心要一直陪着他们的,可是……”简枫痛苦地停顿后,才继续道:“可是……我的生意做得太红火,招惹了太多嫉妒的眼神,我害怕,我怕……怕有人查出他们的底细,所以,我才毅然离开的。”
简枫看着他,无比认真道:“现在,你知道他们还在人世,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永远不伤害他们,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否则此生我再不见你。”
因为她当年的极力的隐瞒,也因她最后的那句威胁,他的眸子里闪烁着难抑的怒火,他压着火,问她道:“当年,你为了离开,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面对他的怒火,简枫轻轻一笑,心酸,苦涩,“做这些……只因为我太想离开了……胤禛,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那时的害怕吗?
若我可以从容面对,现在也可以毫不犹豫随你回去。
阿玛和额娘的事情,你可以生气,也可以什么都不答应我,权当作没听过。
但,若你用这件事逼我,或者泄露此事,让别人伤害他们,我会恨你的,我方才说再不见你,也是认真的。”
他的眼神因为她再次威胁的话语而变得冷冽起来,他生气地瞪着她,“你威胁我?你不信任我?”
简枫直视着他的眼睛,解释道:“我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是很想保护他们。
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的,多一个知道,他们的安全就多一份危险。方才是我失言了,但我并没有选择敷衍你,而是选择对你诚实。因为,我是愿意信你的。
若他们受到任何伤害,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见你,并不是威胁,只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见他还是冷着脸,沉默不语,简枫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都没有说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心痛,他终究不愿理解她。可当她想要起身逃离,他却不允,他按住她,在她耳边承诺道:“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保护他们,保他们不受任何伤害。但你以后,任何事都不许瞒我。”
简枫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
胤禛瞪着她,没好气,道:“你以前同我说的那句怎么说来着?‘可以理解,不可原谅!’”
简枫嘿嘿一笑,调皮起来,“我又没什么要你原谅的,我只要你的爱就够了。”
胤禛不为她的玩笑所动,继续瞪她,“就因为知道我喜欢你,你才如此!不可原谅!”
简枫也不反驳,只是笑着亲亲他的脸,安抚他的情绪。
胤禛顺势托起她的脸,深深地吻她。
简枫回搂着他,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这甜蜜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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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人马已经在门外集结完毕。
胤禛揽过在门内为他送别的简枫,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她:“跟我回去,嗯?”
望着他孩子般的执拗,简枫心中波动的厉害,感动、矛盾都汹涌泛滥,但她知道做回京这个决定,自己还需要时间调适,遂停下漫游的思绪,凝神看着他,安抚道:“要一直带着我送你的佛珠,看到它就要想起我。”接着她又拿出挂在颈间的‘同心石’,对他笑道:“我也会一直带着它的,因为这上面有你给的吻。”
然后,简枫又拿出一包准备好的东西,递给胤禛,“这是我送胤祥,婉儿和孩子们的礼物,帮我送给他们,好吗?”
胤禛不接,口气十分断然的道:“要送,你自己送。我不送。”
“胤禛……”轻轻一唤,是无奈,也是撒娇。
他不理会她无辜望着他的表情,径直道:“等你回京,自可送到。”
简枫抱着他,脑袋蹭着他的肩膀撒娇,“嗯……禛,帮我送吧。”
胤禛见她如此,更怕她变卦,遂又提醒她道:“你昨晚答应我,先去天山,然后来找我的,不许赖!”
简枫眨眨眼,无辜的一塌糊涂,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见她装傻,他强硬道:“你若做不到,今天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简枫嘟着嘴,道:“我知道了。你再给我点时间嘛。”
胤禛见她不甘愿的样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眉儿,我们已经没有几个十二年可以蹉跎了!”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简枫,确实,现在已经是康熙54年了,他们满打满算也只有20年了。
“禛……”简枫轻轻唤着他的名,牢牢抱紧他,这一刻,她突然不想放开他,她很怕这一别,相见不知是何日,又是何种情景!世事无常,有时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
察觉到她的不舍和依赖,胤禛趁势诱惑道:“要不,你再送我一程。”
简枫埋在他怀里,不响。
良久后,她才慢慢放开了抱着他的手,勉力自己对他笑了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又不是没有相见之日,何必这么小儿女状的,未免不够洒脱!
禛,君子重一诺。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的。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安排好一切,我就来找你。”
胤禛望着她眼中的坚毅,信任的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开门,上马,他没有再回头。
而简枫望着他在晨曦下拖得老长老长的影子,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心很酸,她很想叫住他,扑入他的怀中,对他说:禛,我们不要分开。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还是忍住了。
只是那只抓着门的手不停地纠结着,而她的胸前也早在不知不觉时已经润湿了一片。
第112章 请旨
胤禛凝视着手上的那串佛珠,心中想着,她何日才会兑现承诺,来京伴他余生?
他想,她会不会耍赖?
她的矛盾,他不是不明白,但是,她难道不信他会拼力护她周全吗?
当年,伤她害她之人……思及此,他的眼里不由一抹决绝和狠厉,接着冷冷一笑,如今,大阿哥和太子都已经是阶下之囚,她还惧怕什么?
或者,是为了他府中的那些妻妾?
是的,他无法承诺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给不了那个在他看来有些矫情的“唯一”,但,难道她不懂,他的心,一直都在她那里?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他能给她的不多,除了这颗完整的心,她什么都不会要的。因为,她不是菟丝花,无须攀着任何东西生长。即使她的人生里没有他,她依然可以骄傲挺立,笑对一切。
但,人生匆匆,他们真的没有再多的十二年可以蹉跎了,眉儿,这些日子,你难道不会难抑思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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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在一起的这两个月里,他们不谈朝政,只谈风月,最多只关心尹继善抓捕贼人的进展如何。
她故意,把他和自己置身于一种隐居状态,她要他陪着做尽浪漫之事,为的只是要多些美丽的回忆,为的只是和他分别后,不那么伤心。
可是现在,她比过去更思念他。
因为……简枫不由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瞬间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芒,温柔而迷人。
胤禛,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宝宝了!
她能感觉到一种与他血脉相连的联系,那种感觉很微妙,难以说清,但,每每想起,总能让她会心一笑。
在感到幸福的时候,她也有一种遗憾,她其实好希望,有他陪在身边。
她想知道,他会贴着她的肚子和宝宝说些什么。
其实,禛,我好想好想来找你。
但是,我又该如何面对京城里的种种,种种呢?
轻轻一声叹息,打落在偌大的庭院里,随风飘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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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胤禛后,简枫想过要回家去看望双亲,但在发现自己怀孕后,她便不敢回去了。因为他怕阿玛和额娘担忧的眼神,不管他们能不能理解她的选择和决定,但在这样一个时代,让他们理解女儿未婚生育,实在是件太过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