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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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朝陽- 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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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氏为什么要问大公主这个问题?

  大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也是皇帝所有子女中最偏宠溺爱的一个,大公主总不会弑父。

  可是突然出现在皇帝身边并得宠的吴美人,还有那几名道士……双管齐下,最后促成了皇帝的重病,这事肯定有内幕的。

  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魏公公落后几步,低声嘱咐了那女官几句话。女官脸有惧色,躬身应了,魏公公才朝前赶上来。

  大公主用了午膳之后才出的宫,潮生有些头疼,不知是不是上午着了凉,歇了一会儿中觉,怎么都睡不踏实,来来去去总是想起陆氏最后喊出来的那句话。

  忽然间她想起之前听过的另一个谣传来。

  有人说过……先帝元后蔡氏的兄长,其实 功高震主,所以大事一定,先帝就拿他开了刀。说是乱军中受伤中了毒,其实是先帝命御医做的手脚。蔡皇后伤心病倒了,断断续续的没多长时间也去了。当年蔡氏何等显赫,可是现在谁还提起来?谁还知道?

  如果他们的死真的别有内情……那大公主有理由这么做了!大公主在京里待了好几个月快半年,要布置出吴美人那件事……她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还有,六皇子到底死于谁手?那死法太巧合了,而且大公主也正好在那之后到京——也有作案时间。

  潮生翻来覆去,那时候的情形,倒和现在……真象。

  当年的蔡氏,现在的何氏,简直是一模一样。

  潮生心里一惊,再也躺不住了,掀帘子坐了起来,芳园忙领着宫人过来伺候:“娘娘要起身了?”

  潮生额上都是汗,芳园在想是不是殿里地龙烧得太旺了,回来得去吩咐一声火力别这么猛,才腊月呢。想讨好主子是一回事,可这火不能烧得过旺了啊。别说娘娘了,就是她都觉得有点儿受不了。

  芳园先端了茶来服侍潮生喝了半碗,看潮生脸上神情不定,试探着问:“娘娘莫不是做梦魇着了?”

  潮生看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芳园忙说:“梦都是反的,娘娘别老去想着就成了。对了,还有件事儿,刚才玉鸣宫的宫人来求见,说陈太妃病重,太医说,她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陈太妃遣人来,说想求见娘娘一面。”

  潮生有些意外:“怎么病的这么重了?”

  “其实这些日子宫里得病的人不少,有些是伤心过度,还有些别的原因。不过前些日子事情多,顾不上这些。”

  太妃病危,论理,是该去看望一下,但皇后未必要亲自去,差个女官权做代表就可以了。这时候的人,总觉得将要咽气的人屋子里是很不干净的,不光病气,还有阴气,皇后是什么样的人,那样的地方最好能不去就不去。

  潮生想了想:“更衣吧,我去瞧瞧陈太妃。”

  芳园没多说什么。她多少了解一些旧事,潮生当年不过是陈妃宫中一个梳头宫女,后来还被贬入浣衣巷一一

  娘娘说要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

  今天风那个大啊,差点能把人都吹跑。

  第三二二章

  外头风又紧了,说不定会下雪。潮生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戴起了风帽,差不多只露出一双眼来。

  玉鸣宫中一片凄凉,北风呜呜的灌进院子,把几片凋零的黄叶吹得到处乱飘,透出一股丧乱落魄的意味来。宫人和宦官们都迎出来,在阶前跪成两列——总共也没几个人,身子在大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

  潮生看了一眼,越过他们进了屋子。

  屋里一股呛人的药气,宫人打起帘子,潮生能看到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因为这人实在太瘦的缘故,被子下面很平坦,看着几乎象是一床被子平铺在那里,而下面什么也没有一样。

  太医低声禀报了陈妃的病况——陈妃长年生着病,似乎从她那一年小产过之后,她就没有彻底康健过。

  太医没想到皇后会亲自前来,自然是知无不言。都不用隐晦暗示了,直接的就说明白了,陈妃只怕熬不过今晚。

  潮生点了下头,迈步走进内室。

  屋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陈旧,外面天色阴沉,屋里头更加昏暗。

  宫人在陈妃耳边轻声唤了两声:“太妃,太妃,皇后娘娘来了。”

  明明现在的气氛如此悲凉沉郁,可潮生听着宫人喊太妃,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妃糖!

  咳,想当年那是她的最爱啊,一下午自己就干掉了一整盒,满桌的糖纸狼藉,充分的展现了她的战斗力。

  陈妃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呼噜呼噜的响,象是一口漏气的老风箱的动静。她眼睛睁开了一条线,宫人忙扶她坐起身来,替她拍背,陈妃呛出一口痰来,这才呼吸畅通了。

  她茫然的坐在那里,目光没有焦距。

  宫人替她向潮生解释:“太妃的眼睛从先帝驾崩那时,就不大看得见了。”

  潮生点了下头,陈妃靠在那里,看着的确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潮生还能想得起在烟霞宫的时候,陈妃生得秀美白皙,身段窈窕。夏天天气炎热时,她常穿着一件绡纱的衣裳,带子系得松。那衣裳在阳光下,看起来就象是半透明的一样。

  “烦劳皇后娘娘了。”

  “太妃放宽心,好生养病。若是缺什么药材,打发人去椒房殿说一声。这迁宫的事情,等身子养好了慢慢再说不迟,什么都没有身子要紧。”

  陈妃努力的想睁开眼,把面前的人看清楚。可是就算屋里点上灯来,她的眼睛也早已经不好使了,眼前一团模糊的光影,红的,黄的,黑的,影影绰绰的一片片交错着,她只能凭着声音来判断潮生的方向。

  陈妃说几个字,就要喘半天,声音沙哑低沉,潮生听不太清楚。

  陈妃吩咐身旁的宫人:“帮我梳一下头。”

  那宫人回头看了潮生一眼,见潮生没有不悦,便去将妆盒捧了过来,先替陈妃将头发梳顺,挽了个发髻。

  陈妃的精神看着比刚才好了许多,不咳嗽了,也坐直了,只是喘气的声音还是呼哧呼哧的,又重又急。

  梳起了头发,陈妃又示意宫女替她上了些脂粉。枯瘦的脸上多添了几分血色,在烛光下倒遮掩去了七八分病容。

  屋里的人一时间都想到了回光返照这回事。

  “娘娘是个念旧的人,到了这地步,还能来看我一眼,我也知足了。当年的事情,我一直惦记着……”

  当年的事情潮生也时常会想起来。陈妃小产的那一晚,被关起来,茫然而恐惧的时候,挨宫杖的时候不是刻意记得,只是忘不掉。

  “我总是梦见岁暮,她 冤枉的,药不是她下的,可是我保不住她的命,连她葬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该死了,我想求娘娘件事,若是能找到岁暮葬在哪儿,请娘娘费心,让人给她立个碑,修一修坟……恳请娘娘答应。”

  潮生点了下头,然后才想起陈妃看不清楚。

  “好,我答应你。”

  只是,潮生想,这该上哪里去寻呢?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谁知道当年岁暮被扔到了哪儿?

  陈妃终于松了口气,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头软软的朝一边垂,宫人扶着她躺下来。

  潮生轻声问:“当年,那药到底是谁下的?”

  陈妃嘴角动了一下,那个表情既象是冷笑,又象是要哭出来一样。

  “药是我自己放进茶里的,可是陆氏骗了我,她骗我害了自己的孩子……”

  陈妃一动不动的躺着,潮生等了一会儿,她再没有动静。宫人大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陈妃已经没有呼吸了。

  外面风更大了,灯笼被吹得摇摆不定,火光忽闪忽闪的。

  潮生离开玉鸣宫,里头传来宫女和宦官凄凉的哀哭声。

  一条命就这样去了。

  脸上一凉,一片雪落了下来。

  这一天折腾得潮生心力交瘁,好在四皇子带来了一个消息,让人多少高兴振奋一些。

  “今日有御史弹劾霍侯,说他治家不严,家中子侄在国孝期间饮酒作乐。”

  潮生忙问:“那,怎么处置的?”

  四皇子端起汤来尝了一口,半眯起眼来,样子十分享受。下雪的冬夜里喝一口热汤,从里到外,连全身的毛孔都熨贴了,说不出的舒服。

  他有些懒洋洋的说:“你说说,该怎么处置?”

  潮生替他取下头冠,按揉着头皮,停下手来想了想:“这我可不懂了,按说你不是什么大罪,可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揭出来,国孝中饮酒作乐,对先帝不恭,罪名好象也不轻吧?”

  四皇子说:“是他们议的,我不过最后点了下头。霍家夺爵,霍四的功名也削了。”

  “啊?”潮生没想到处置这样严重:“夺爵是不是处置的重了些?”

  “不单为这一件事儿,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霍家之前惹的漏子就不少了,这些人家,不查的话都好好的,一旦事发那浑身都是小辫子,什么贪渎,强夺人产,不少呢。今天也不单处置了他一家,还有另外两家。”

  “那亲事就作罢了?”

  “反正当初只是看定了,还没有过定纳采,父皇也没明发过旨意,自然是作罢了。”

  潮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今天嫂子来的时候,十妹妹问了她一句话。我琢磨着,这话有点儿意思。”

  “什么话?”

  “十妹妹问嫂子能住多久,又问阿罗来京了没有。”

  四皇子果然一点就透:“她……他们,之前见过面?”

  “见过的,我们还没成亲的时候,十公主她们去过一回,见过一面,没有说过话。还有,后来嫂子回京那次,过年的大宴上阿罗也来了。”

  四皇子有点儿纳闷:“这也算不得熟悉。”

  潮生点头说:“是啊,所以我一开始也没往他去想。不过,世上也有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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