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菲楞了下神,这才想到,也许外公来叫自家,就是想着叫自家出钱给外婆看病的。
外婆生病的话,出钱是应该的,但是外公也不必这样把生病的外婆扔下一个人在家里,跑到自家,确认女儿带钱后才又赶回去。
如果外公直接把外婆送到镇卫生所,他一开口,别人不说,母亲刘桂珍肯定屁颠屁颠地把钱送上。这样一拖,也不知道外婆病情发展到什么情况了。万一耽误了就坏了。
外公也真是荒唐!
不过这么想来,母亲刘桂珍还真是和他一脉相承,继承了他的吝啬和小气抠门,也继承了他凡事找女儿打秋风的传统。
以外公刘裕至一向重男轻女的风格,在他看来,让儿子出钱总是花刘家的钱,而让女儿出钱,则是花别人家的钱,虽然都是自已的孩子,但花钱出处大不一样。
“小兰留在家,记住,你连美升桥过不敢过,会耽误我们时间的!我陪妈去就好了。”
见赵国智跑出家门,风一样地向农场办公室跑去,赵兰也想跟在自已后面出去,赵菲便制止了妹妹。
“好吧,你快去,我在家等你们。”
赵兰一想也是,自已去也是拖后腿,平时大白天都不敢过桥,现在夜里更别说了,她只好眼巴巴地目送姐姐和妈妈消失在夜幕中。
一行仨人紧赶紧慢赶,好不容易才来到外公家。
外公家的木门虚掩着,刚一打开,就有一股药味扑面而来,赵菲看着外婆躺在床上,刘小乐倒还乖,正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紧张地看着吴秀莲,一脸谨防她掉下来的样子。
“小乐,我们来了,你休息吧!”
赵菲见到这一幕,心里十分感动。外公心疼钱,这时候竟然能抛下外婆一个人去找他们,还好有刘小乐帮着照看外婆。
“婆婆从刚才就一直睡着,没有醒,也没有再说难受。”
刘小乐如实一一道来,听到赵菲说谢他,脸上露出了羞涩之意。
听到刘小乐这么说,赵菲和刘桂珍都松了口的敢,她们上前一看,只见吴秀莲脸色微微有点发红,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着,一看就象发烧脱水的样子。
赵菲用手背一摸,外婆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妈,外婆发烧了。”
“发烧?白天还没有啊,只是喉咙疼。”
刘裕至咕噜着,这下可好,发烧,又得多花钱了。在刘裕至看来,老太婆皮实得很,一点小病一向扛扛就过去了。不过今天这次有点特别,好象病得特别厉害,刘裕至也没见过她这样,才着急上火地去找女儿。
“爸,妈得赶紧送镇卫生院去。”
赵民生随后赶到了,那也是一个赶啊,全身都是汗湿的。
“今天听说村里也有几户人家发烧的,刚才路上过了好多人,拿着手电、举着火把的都有,听说都是送到镇卫生所去的。”
刘小乐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在场的人道。
“啊?这么多人发烧?难道是传染病?”
赵民生到底做了多年治保工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集体发烧的话,应该马上上报组织,这也许是某种传染病开始流行的征兆。
“什么?传染病?”
没想到刘裕至听到女婿说这句话,顿时吓得一跳三尺远,好象生怕老太婆会传染他似的。
赵菲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便挤兑他道:
“外公,如果是传染病的话,你现在躲也没用,早就被传染上了。”
刘裕至见大家镇定如常,只有自已吓得躲得远远的,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仍厚着脸皮道:“谁说我怕被传染?我只是刚一听到吓了一跳而已。”
说着,为了证明自已不怕被传染,还上前靠近了床几步,但仍是离得比赵菲他们要远,就连刘小乐都站得比他近。
“爸,不管怎么样,先送妈去卫生所吧,现里也没有药,这样一直烧下去不行的。”
刘桂珍到底心疼母亲,也顾不上埋怨父亲,仍然建议道。
“送就去,可是怎么送?现在老太婆也走不了路,要不民生你背她。”
刘裕至见女儿女婿都到了,今晚上就算把老太婆送卫生所也不用他出钱了,当然乐得送去。何况,万一真是什么传染病的话,他也好做个全身体检。
“好,我来背。”
赵民生身材壮实,要背瘦弱的吴秀莲倒也不在话下,再加上平时都是有干活的,自然体力充沛。
刘桂珍帮着把烧得人事不知的母亲扶起来,赵民生正要俯下身子,让岳母趴到自已背上,就在这时,刘小乐看到随着吴婆婆身子被挪移,原本铺得速度的竹篾席下面露出一张红纸的一角。
篾席下怎么会有一张红纸?刘小乐好奇地抽出一看,眼睛却呆住了,他颤抖着嗓音道:“刘阿公,这红纸怎么画了一个怪怪的小人,上面还写着吴婆婆的名字。还有,你看小人喉咙的部位还插着根针。”
“什么?”
刘桂珍一听刘小乐这么说,一把抢过红纸,凑近灯一看,果然正如刘小乐说的:这张红纸画了一个手法拙劣的人形,人形上竟写着生辰八字,而且就在人形脖子的部位,真地插着一根亮闪闪的缝衣针。
“这是做‘扣’,有人做‘扣’你妈!”
年轻人可能不懂这些,刘裕至却忽然醒悟过来。
“做‘扣’?”
赵菲重复了一句,突然想起,这不是上一世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当时也大约是这个时候,赵菲要中考前,有一次到夜里了,父母才被刘裕至匆匆叫来后格头村,一直待到天亮才回来。
赵菲事后才听说,原来外婆被村里一个神婆做“扣”了,半夜发烧不退,后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赵菲就不清楚了。
以她前世的性格,只要知道外婆后来好了就行了,大人不说,她也不敢去追问。
因为这件事带着浓重的封建迷信色彩,当时在黄坑镇和农场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赵菲之所以现在还能记得一点这件事,是因为当时上她化学课的一位女老师,知道赵菲外婆家是后格头村的,曾好奇地问过她,知不知道后格头村做“扣”这件事。
赵菲当时是怎么答的她也忘了,但是因为化学老师这么一问,所以她的印象反而深刻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做“扣”啊!
赵菲见红纸上的小人虽然粗陋,但因为写上了外婆的生辰八字,再加上喉咙部位被钉了根缝衣针,不知道怎么就显出了邪恶的味道,连她身上也不禁起了阵鸡皮疙瘩。
“爸,你知道做‘扣’怎么破吗?”
刘桂珍一听是这种神神鬼鬼的事,顿时神色也凝重和紧张起来。
“你妈不用送卫生所了,只要把缝衣针拔掉,红纸烧了,再给各路神明上三柱香,你妈就会没事的。”
刘裕至简直是咬牙切齿了,做“扣”是一种诅咒,相当于仇人相见,你死我活的意思。
农村人最忌讳被人下诅咒了,刘裕至一时想不起自已最近得罪了谁。难道是因为争水的事情?可是争水的事情已经解决啦,当时挖出泉水,本来要打斗的双方都笑得开心死了,哪里还做会冤家呢?
☆、162。第162章 被下“扣”了
不过,容不得刘裕至多想,听到刘裕至说丈母娘是被人做“扣”了,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赵民生多少也听过这方面的传闻。
于是赵民生便把丈母娘又重新安置躺下,刘桂珍一摸吴秀莲的头,依然烫得吓人,但经过大家这一摆布,吴秀莲迷糊地有了点意识,她喃喃地道:“渴,水!”
一听外婆说要喝水,赵菲赶紧从边上拿过水杯,从热水瓶里倒了点开水,快速荡凉了,端着杯子上前凑近外婆的嘴唇,让她喝。
可是吴秀莲嘴紧闭着,根本就张不开,人整个处于无意识状态。看到外婆这样,赵菲心疼得要哭出来。
还是刘小乐作为旁观者清醒些,他找了把汤匙,对赵菲道:“喂着喝。”
赵菲这才清醒过来,把外婆的枕头垫高了,然后用汤匙舀了水,小心地撬开外婆的嘴,将水一点一点地渗进外婆嘴里。
可能是渴坏了吧,一喝到水,外婆就迫不及待地把汤匙里的水吸干了。
就这样喂了小半碗水,外婆似乎舒服多了,就开始拒绝喝水。
这时候,刘裕至已经找到火柴,把红纸小人上的缝衣针拔掉,接着点火把红纸烧了。
就在这时,好象有所感应似的,赵菲看到外婆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原来因为发高烧气喘一直起伏得比较的胸口,开始慢慢变得平缓下来。
刘小乐扯过一条毛巾递到赵菲手里,赵菲这才惊觉刘小乐别看人小,其实还挺细心的。她冲着刘小乐感觉地笑了下,接过毛巾,替外婆擦起汗来。
“咦,妈,外婆的体温好象降了。”
赵菲在擦拭的过程中触摸到外婆的额头,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烫人了。
大家听赵菲这么一说,也惊喜地围拢过来,刘桂珍伸出手去摸了下吴透莲的额头,也高兴地道:“真的,退烧了。”
“那就一定是被人做‘扣’了,你看看,这符纸一烧就人就好了。混蛋,到底是谁做的‘扣’,如果让我查出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刘裕至眼里冒出了火,老婆子这病了一天,把他折腾得不轻,现在明确是被人做“扣”,农村最恨这档子阴事了。
而且关键是做“扣”的人无孔不入,一个红纸小人只要他知道你的生辰八字,随时就可以趁着人家不注意,偷偷放到你家里任何一个角落,那种诅咒即刻生效。
象吴秀莲这样放在床下还是明显的了,万一藏在壁橱的随便哪个角落,那就很难找到。
而做“扣”的符纸找不到的话,被咒的人病也根本好不起来。
这才是农村人最忌恨被人做“扣”的地方。
“爸,你知道村里谁最有可能干这种事吗?”
赵民生问,他还掂记着村里还有其它的发烧的病人。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小乐,这些发烧的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