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伸指捏我脸蛋,笑眯眯地:“何必强撑?察言观色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你再说下去,只会让破绽更多。”
叉叉叉,我还真不敢再说了。
他低笑一声,不顾我反对,硬揽住我揉进他怀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爷我小名叫狗皮膏药,只要认准的,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会纠缠到底。识相的,现在就投降,不识相的,咱们再慢慢玩,反正,我总会赢。”
我大怒:“老娘才不会输!”
叶苏笑:“势均力敌,游戏才好玩。是不是,我的亲亲姘头?”
称呼又变回来了,我却觉得别扭。
我沉默一会,按着他胸膛郑重道:“是,以后的事我不敢打包票,但是现在,我只希望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虽然言语上不怎么老实,但基本上无关情爱。我不希望以后面对你时只想着赶紧逃开,也不希望不开心时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忘了刚刚的事,还做朋友。”
叶苏眨眨眼睛,笑:“姑娘,你抓着我把柄了。”
我欣慰地:“对,就是这样。”
叶苏笑得花枝乱颤:“我是说,等了你一天,终于还是抓着我把柄了!吾此行不虚矣。”
我窘得,狠狠地捏他一把,起身走人:“老娘睡觉去了!你自己收拾厨房!”
叶苏哎哟一声,笑声极其风骚:“冤家,你好狠的心!要是捏坏了,以后怎么让你食髓知味?”
回答他的是呼啸而去的擀面杖。
叶苏惊叫:“冤家,你也太重口味了!”
……
您赢了,我自愧不如。
第二天清早,叶苏便要走了。
小满和倾羽偷笑着闪人,独留我二人,面对面站在蒙蒙秋雨里。
我轻咳一声:“路上小心,别逞英雄。”
叶苏笑:“当然当然,姘头还没同意,我怎敢赴死?”
我哼一声:“知道就好。快走,别让人家等着。”
叶苏目光闪烁,突然抓住我手腕,低着头凑近我,舌尖在唇畔飞速一溜:“要不,吻别一下?”
我退后一步,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叶苏大笑点头:“有理。等着我,别再收后宫了!”
我嘘他:“先管好你自己再说,滚!”
他当真乖乖滚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转身时,却看到云天撑着伞,遥遥看着我。
细雨蒙蒙,他的脸色惨白。
正文 22。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转身,看到云天撑着伞,遥遥看着我。
细雨蒙蒙,他的脸色惨白。
我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迎上去微笑:“今天下雨,大概木匠又不能开工了?连累你白跑一趟。”
云天紧紧地握着伞杆,直握得指节发白,才轻声道:“请我进去坐坐。”
“那是自然。”
面前一杯热茶,一碟茶点,我招呼他:“昨日刚刚琢磨的糕点,里头加了茶叶,除了咱们做点心的人,你是第一个吃的,尝尝看。”
云天看着我。
他好像没有睡好,又好像大病初愈,眼底泛着血丝,脸色惨白如纸,鼻翼和印堂却带着病态的黑。
他不碰茶杯,只怔怔地盯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情绪,像是伤感又像是气愤,似乎又带着些不舍。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缓缓垂下眼帘:“是想问我什么吗?”是要问叶苏。
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纠结单身与否的问题,总显得太过暧昧。若他问起我跟叶苏的关系,不如干脆说他是我情郎。
然而云天问我的却不是这个。他木呆呆地坐着,目光闪烁,好像那里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刀剑相交,迸发火光无数。
良久,他终于缓慢地、疲惫地开口:“你之前,是叫做春红么?”
我沉默,继而苦笑:“是。”
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云天瞬间红了眼眶,半晌艰难发音:“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我摇头:“这个名字代表的一切,我虽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承认,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脱了籍的娼妓,来到这里买了个良民的身份,是为了重新开始。”
他却仿佛没听见,只是看着我,一字一顿:“你若说不,我就信。”
我别开眼睛:“抱歉。”
他猛地伸手抓住我肩头,迫使我看着他,一向温和的面孔有些狂躁,咬着牙:“你是弃妇也好,是寡妇也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词,他竟然连说都说不出。
我讽刺地笑:“原来身份是可以选择的吗?那么我希望我生在小富之家,父母恩爱,吃穿不愁,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累,即使遭遇荒年,爹娘也不会狠心弃我而去。”
云天沉默半晌,缓缓松开手,垂下眼睛:“我没有半点嫌弃你的意思,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只是凌铛。”
“你只是那个满眼算计的鬼精灵,遇到麻烦会挡在别人身前的瘦弱女子,总是说自己是粗人、却明白许多道理的老板娘,有困难宁愿自己抗也不愿求助于人的倔丫头。”
他缓缓抬眼,注视着窗外:“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而且,你一直存着疑问,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我不是个善言辞的人,也不愿把这些说给你听,让你平添压力,只是……恐怕今天不说,我再也没机会说了。”
他的侧脸如此完美,我却不敢再看。
“兰花艳不过牡丹,香不过金桂,灿烂不过桃花,却被称为花中君子。因她香气悠远,四季常青,亭亭玉植,有傲骨却无傲气,虽乱发粗服亦不掩国色,独具君子风骨。”他依旧只是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不是只有满腹诗书才当得起兰心蕙质,也不是只有倾国容颜才能夸一句顾盼生姿、见之忘俗。容颜总会老去,诗书可以另读,唯有本性不会改变。”
云天说:“我是真心倾慕你,想娶你为妻。”
我黯然,半晌轻声:“我知道。”
他狠狠盯着茶杯,仿佛那里头有什么妖魔鬼怪,马上就要爬出来吃人。
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轻轻道:“我不会再来了。”
我苦笑,点头附和:“应该的。”
他深深呼吸,慢慢起身,我却没有跟着站起。
突然觉得累,好像呼吸里都带着苦味。
他走到门口,回身望着我:“你若有事,还是可以来找我。”
我跪坐在原地,心中默默:谢谢。但是,不,我不会去找你的。
我感激他的坦白,理解他的为难。我欠他已足够多,所以,我不会去麻烦他。
雨还在下,云天撑起伞,慢慢地走了。
我不喜欢跪坐,久了总让我有一种受刑的感觉,但是现在,我宁愿长坐不起。
心底还是难受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竟然会倾心于我,还曾起意正式迎我过门,我不是不心动,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场景,但我那不讨人喜欢的理智本性不断地告诉我,不要这样,你不适合。
是啊,我不适合。我不适合被装在套子里,做出贤良淑德的样子展示给别人看。
就算他不介意,我也不愿别人在背后说,谁谁谁的妻子真是个粗鲁的人,可怜他谦谦君子,竟选了这样的一个人,真是啥啥插在啥啥上。
小满说得对,我就是只猴子,猴子要和天鹅过一辈子?好,住树上还是住水里?——这样的组合,必然有一个要别扭的。
可是,这些并不妨碍猴子蹲在树上,欣赏天鹅飞翔时的美丽。
是啊,不能太贪心。像云天这种奢侈品,不是一次打折就可以抢购来天天背在肩上炫耀的的基本款,那得是需要好好保养、买之前考察出身和财务能力的贵族香车,不是平白中了张彩票就能拥有的。
像我这样的穷鬼,必需品不缺,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虽然清楚地知道,胸口却还是不能控制的泛酸。
天气转凉,茶已经冷了。
后院隐约传来嘈杂声,我皱眉,却不想开口。
声音越来越大,小满捏着倾羽的手腕呼地一下冲出来,瞪着眼睛居高临下地问我:“你之前是风尘女子?你们,都是风尘女子?”
我看他一眼,冷笑:“可是嫌我们脏了?请少爷稍等,奴家这就给您拿银子去。二十两银子送到您手上,咱们就两讫了,您愿上哪上哪去,咱们不敢用这脏店污了您的脚!”
小满一愣,咬着牙克制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冲我发什么疯呢?你是什么样的货色,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还看不清楚?我是气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怎么会傻到认为买通了一个人、办了一纸身份就可以安享太平了!现在可好,被人逼到了家门口!”
我看了他半晌,转眼看着倾羽:“你知道他在说什么?”
倾羽嗫喁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冯起开知道了,要我……陪他一晚。”
“就在刚刚?”我挑眉,转眼看着小满,“你竟然没把他打出去?”
小满哼一声:“要刚刚我见到了他,早把他打到下半身不能自理了,还用你说!”
我又看向倾羽:“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倾羽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本不是什么大事,姐姐已经够忙的了,我怎好用这点小事让你烦……”
“啪!”清脆的一声,我的手微麻。
“你疯了?!”小满一蹦三尺高,挡在倾羽面前瞪我,“我知道云天走了你不高兴,你要是想发泄,骂我就好了,打倾羽干什么?!”
我甩甩手,更狠地瞪回去:“老娘是不清不楚、迁怒他人的人么?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我教训自家妹子,你少插嘴!”
小满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推开他,看着倾羽:“打醒你了么?你以为你现在是谁,飞絮,还是陆倾羽?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还是飞絮,那就算是我白疼她,白带着她跑出沈家堡,白白费心费力地为她谋了个新身份!若你自认是陆倾羽,却还认为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