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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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旖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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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笔,想起保元曾握着她的手写诗的光景。 
“冰肌玉骨,正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绳低转。但屋指西风儿时来,又只恐流年暗中偷换!” 
“流年暗偷换,”小环轻声吟诵花蕊一挥而就的诗,知是旧主曾写给夫人的诗,“夫人,我们换一首吧。” 
流年暗偷换,流年暗偷换,花蕊看着宣纸上这触目惊心的四字,一时心下郁结,忙以手捂口,轻咳一声,摊开手来,小环只见绢子上一口鲜血,红得刺目。小环眼圈微红,“夫人,你怎么了,”她声音沙哑,“我去传太医来好不好。” 
花蕊摇头,“也许,这也是上天给我的另一个出路吧!” 

第二十章 为谁决裂
晋王觐见皇上,在御书房,已是正午,太阳明晃晃地伤了人的眼。 
“贤弟今日来见我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我商议么,”皇上坐在明黄的靠椅上,一手擎着杯盖,一手托着茶杯,细细地啜饮着手里清香四溢的普洱茶。 
晋王低着头,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他懊恼,这繁复的官服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过是衣服的不同,地位的不同,明明本该是同手足的兄弟,却要像今天这样仿佛隔着一层密不透风的丝绸一样说话。这感觉让他窝火,可皇上呢,他曾经相亲相爱的哥哥呢?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怀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斗志和温。 
“贤弟,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他放下手里的茶,悠然地看着座下低头不语的晋王。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不怒自威。这是一个跟李从嘉完全不一样的君主,他霸气,强势,甚至为了他高高在上的显赫地位会不择手段;而他,李从嘉,女英心心念念的人,他华丽,俊美,天生一副诗人的浪漫气质和悲天悯人。 
“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南唐国主,”他的食指轻微地扣着这漆红的大木方桌。 
“他一个只顾吟诗作对,赏花观月的亡国之君,能成什么大气候,又能奈我何,”他抚掌大笑,仿佛他赵匡义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所有的人都知道结果,而只有他赵匡义不明白一般。 
晋王冷笑,他想,过分的自信会是你的致命伤,你以为他李从嘉会这么傻,乖乖地等在你给他的笼子里,任你宰割么。 
“关于周后女英,我想,既然你不顾群臣反对,封了花蕊夫人为妃,也不好再留她这个祸端在宫里了,不如,就让我带去晋王府吧。” 
座上的人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晋王,“她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后,带去你府上只怕对你没什么好处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苦惹她啊,”皇上义正言辞地说,“更何况,她一心爱的,只是那无能的李从嘉。” 
“皇上不肯处置李从嘉,只怕是为着你口中那亡国之后吧,为着让她感恩于你,你知她子烈,留着李从嘉,让她日后甘心在你身边,”晋王有些微怒地说。 
“我是你哥哥,你为了一个女人,”皇上站起身来,手颤抖地指向晋王,“竟这样顶撞于我。”很显然,他并没有晋王爷冷静,他是兄长,是国君,他该受到尊重,受万民敬仰。可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这样明目张胆地与他撕破了脸。也许,不仅仅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吧,他想。他摇了摇头,看着晋王,他的弟弟,年轻气盛的脸。这天下,不早晚是他的么,他就这么等不急,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 
“这事,容我再想想,你下去吧,”他有些气短地说。 
也不告退,晋王风风火火地站起身来,大步步出御书房。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皇上轻微地叹了口气,抚上这座上明黄的绸缎,丝质柔滑的触感很快直入心间,曲高和寡,在这热闹的深宫大苑,他高高在上。他有那么多妻子儿女,那么多人在盼着他的恩宠,却没有一个是真正地了解他的,没有一个,他可以向他们无所顾忌地说心里话,包括他情同手足弟弟。他的人生已经辉煌过,绚丽过,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再有任何宏图伟绩的幻想。他还贪恋这江山么。 
对于女英,他想,她是一个倔傲如凤凰一般的女子。之所以留恋她,是因为她的不服输吧。他有大好的江山,但他已经再没有力气去征战沙场了,他老了,可就连这样一个亡国的皇后,也不肯屈服于他,在他面前,她丝毫没有一点亡国的卑躬屈膝。连花蕊那样聪慧大气的女子都不过是感慨了一句,“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她却不服输,不妥协。是因为爱吧,他想。 

第二十一章 一室春色
鱼锦珊靠在石壁上,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这热气打湿了,乖顺地搭在下眼睑上,在她红润的脸上投出好看的影子。水珠顺着她娇媚的脸流到她白皙的粉颈上,滑向她前露的在空气里温润的柔软。 
这里本就是一个天成的温泉,幻境仙宫建成之日,谢择席便煞费苦心地为它取了许如泉这一古怪的名字。 
水泊泊地从地底下流出,轻微地触摸着她的皮肤,酥酥麻麻。她抱紧双臂,似悲似喜地凝着秀眉,紧闭双目,额头早已布满水珠,却不知是汗,还是这飘渺的雾气。 
在这温泉热气的笼罩下,她觉得浑身乏力,这药熏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捂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不受控制一般重重地打在温泉壁上。她本就内力深厚,温泉壁被她这么一震,窸窸窣窣的碎石就争先恐后地落进水里,连着温泉旁她命丫鬟摆下的酒壶,也落进水里。酒壶落进水里还不见沉底,鱼锦珊就看见它在这水的浸泡下,竟慢慢地化了。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跳出水面,环顾四周,屋内没人,只有这泉散发着醉人诡秘的气息,桌上的玉兰在水的滋养下,争先恐后的开了,香气宜人,是漫天的色。她抬手,抹了抹额上细密的香汗淋漓。 
婢女水烟听见屋内打翻瓷器的声音,疑惑地敲门,“圣主,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提起精神,“没事,你进来,给我把衣服穿上。” 
“是,”水烟恭顺地答道,轻手推门进来。 
见是水烟,也不吃惊,只随口问道,“窅娘呢?你不去伺候她,跑这里来做什么?” 
“回圣主,窅娘姑娘说了,这药是她特地去请教神医,专为你体虚偏寒所配的药,得泡够了时辰,特地让水烟来伺候着。” 
水烟拿来一条干的毯子,迅速给她围在身上,说是这宫里温度太低,防着着凉。擦干身上的水,张开双臂,水烟熟稔地为她穿上长裙,系上束腰,又拿了檀木的香梳,小心地为她束发,挽髻。末了,还不忘为她戴上她从不离身的手铃。 
这铃是金色的,以红色丝线系好,自她有记忆以来就形影不离地戴在她的手腕上,从未离身。她忘了这铃是来自何处,由谁编制,亦忘了这铃的主人是谁,由谁赠予她。毫无因由地,它有一种魔力,她愿意戴着它,让它看她美丽,看她妖娆,看着她在这乱世里,怎样浮浮沉沉。这铃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只有它,才能见证她的成功,只有它,才配与她并肩而战。她站在硕大的菱花镜前,抬着手,迷醉地看着手上在灯光的闪耀下流光溢彩的手铃,丁丁玲玲,丁丁玲玲******。 
听了水烟的回话,窅娘侍弄着手里娇艳欲滴的凤仙,一边不着痕迹地在阴影里诡秘地笑了。你鱼锦珊会喜欢男子的,在我的调养下,你会越来越像个女人,越来越无坚不摧。 
“我累了,”她柔媚地用手捂着嘴,轻微地打了个哈欠,“水烟,你下去吧,记得好好伺候圣主,天天泡那药膳。” 
“是,奴婢告退,”水烟退出来,随手为她把门关好,径自去了。 

第二十二章 诸院各分娘子位
圣上驾崩,举国服丧。宫里派了人来晋王府,黄袍加身,再没有提起那天深夜的谈话。 
他坐在龙椅上,修长而骨节突出的手散漫地搭在两旁,很有一点小人得志的志得意满。 
“杨铭啊,”,他说,“你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也该回你的故土去看看了呢。” 
“我不过在这里寻一个人罢了,圣上又何必多心,” 
“你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我担心?你高兴留多久就留多久,不过,你的嘴可得小心了,小心哪天害了你的命可不好。” 
杨铭抱了抱拳,“多谢提醒,告辞了。” 
来到后苑,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哀凄地等在那里,她们都有着相同的面容,绝美,哀伤,我见犹怜。不知是为了离去的先皇,还是她们自己不可预知的未来。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最后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画了个休止符。 
“都过来,都过来,”总管太监尖着嗓子说,“接圣旨吧。各位娘娘。” 
女英看着花蕊,那个奇异的女子,美丽却摒弃妖娆,聪颖而博学强记,却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看透得如自己手心的纹路,一个让三代君王迷恋的女子,定是有她过人之处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驾崩,当今皇上皇恩浩,特赦花蕊夫人,南唐周后免于一死,其余妃嫔入观为先皇祈福,钦此。” 
“还不快谢主隆恩” 
总管太监看着花蕊,那个让皇帝迷恋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女英,同样是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却同样的让人同。 
又或许越完美的女人命运越悲惨吧,“哎”总管太监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带着小太监们走向其他妃嫔。 
“各安天命咯。。。。。。。” 
花蕊看着圣旨,只是微微的笑着,大概大智慧的女人,总是有着预知一切的能力,这些,只不过是她早已预知的事罢了。 
女英看着花蕊,自从后蜀主死后,她的心应该也随着他的王一起走了吧,如同他,即使不与李从嘉在一起,心却时时刻刻得跟着他,他笑,她亦笑,他不开心,她却只能在一旁偷偷的流泪,她是多想用她的体温去温暖他的心,多想为他分担些许忧愁,可惜身非男儿身啊! 
花蕊和女英,各自想着心事,屋子里静得吓人,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同样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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