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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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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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头头是道,我不由连连称是。为了让我有备而去,赵直专门让我见工那天签单的“格子衫”带我一天。“格子衫”叫范若宝,大家都叫他阿宝。阿宝身材不高,其貌不扬,但整天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肩上背着一个黑黑的皮包。同事们在一起时,他话最多,也很搞笑,但一走出房门,他态度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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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讲,自从进了专题部,我才感觉自己眼光太过狭窄了。身处发达而又混乱的东莞,自己就象株无根的浮萍一样,找不到一定安全感和归属感。过马路的时候,阿宝轻轻搂住我的肩,我仿佛找到依靠一般,竟有片刻的感动。但遗憾的是,刚过马路,他便放开了我。
  我很是失落,轻声问他:“你有女朋友了吗?”
  他摇摇头:“现在穷死了,连烟都不抽了,几个月才签一个单,不敢谈感情。”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呢?虽然赚钱不多,最起码不受穷呢。”
  他无奈地说:“我虽然是本科,但专业不好。现在年龄大了,进公司做主管吧,没经验,做一般职员吧,没人要,进工厂累死累活出苦力,一月拿那几百块钱,又不甘心。其实要是能找一份好工作,谁会来跑单啊。”
  我这才知道,我们其实并不是什么采编、记者,而是和那些业务员一样,统称跑单。阿宝说,跑单一般是找不到好工作的人才做的。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次陈宝约见的是一个纸箱厂的胖老板,纸箱厂规模中等,我们在门口被保安盘问了很久才让进。胖老板很是精明。他看了我们的名片,以为我们真是某新闻权威机构的记者,立刻慷慨激昂,滔滔不绝,谈得十分投机。他们一边谈,我一边按照陈宝的吩咐,拿出小本子忙乱地记着。本以为这单是签定了,没想到在确定我们是想让他出钱编一本书时,胖老板的态度立刻轻漫起来。最后竟以要会见别的客人为名,对我们下了逐客令。
  从纸箱厂出来,阿宝冷笑:“这些人哪,也不想想,我们要是正式的记者会来采访他这个破纸箱厂吗?真不自量力!”
  我沮丧地说:“怎么一提钱他马上变脸啊?”
  阿宝叹了一口气:“做业务就是这样的,你采访20家要是有一家愿意签单的就谢天谢天了。现在广东这边,吃这碗饭的实在是太多了,钱不好赚呢。”
  我狐疑地问:“不好赚么?我刚来那天你就签一个大单呢。”
  阿宝苦笑:“我都跑了三个月才签那个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呢。”
  听了这话,我的心,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沉。
  无论如何,走到现在,我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希望奇迹发生,我也能签个大单。所以第二天,我背着一个专门为采访买的背包,诚惶诚恐地上路了。
  吴老板的珠宝厂比我想象的还要偏僻,下了车又坐了十块钱的摩托才七拐八拐地赶到。这家珠宝厂厂房看上去很漂亮,规模虽小,但院内还有几幢楼房在施工,全部建完应该算个大厂了。因为吴老板事先吩咐过保安我要来,所以我很顺利地进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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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板大约五十多岁了,说一口浓重的粤式普通话,典型的广东男人长相。身材矮小瘦弱,脸部线条不太柔和,皮肤黑黄粗糙,嘴唇较厚且阔口,鼻较大且鼻梁塌陷,浓眉下又目深陷,两颊、颧骨及额头较为突出。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用粤语骂人,唾沫星四溅,一口一个“我叼你老母”,很是凶悍。
  好不容易等他不骂了,我赶紧恭敬地递上名片,他立刻咧开满嘴的黄牙笑了,热情地将我带进他办公室。办公室分成两间,外面是几个职员,里面才是他个人办公室。
  他一边带我往他办公室去一边喜笑颜开向别人介绍:“大报社记者,来采访我的。”
  想到自己的记者身份不过是个噱头,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被他这样一张扬,我感到很是羞愧。
  他的小办公室布置得还算雅致,坐下后,他得意地说:“你们记者都是些文化人,我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最喜欢你们和你们这些文化人打交道了。”然后,他开始描绘这家珠宝厂未来的美好蓝图,还指着办公室的几幅字画介绍说,哪幅是哪个名家画的,他所谓的名家,大多是东莞市美术协公的一些人。
  我耐心地做聆听状,并装模作样地在小本子上飞快记录着。其实这些记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让他答应签单。
  吴老板还在侃侃而谈,话题不知何时又扯到自己年轻时怎样帅上了。大约是怕我不相信,很快拿出年轻时的照片给我看。看照片时,他顺势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一张一张指给我看。他离我很近,近到我清晰闻到他嘴里的异味,我拼命控制着想扭过头去的冲动,害怕他感觉到我的厌恶。
  正在我六神无主之际,忽听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老妇人头发都花白了,满脸敌意地望了望我,怒气冲冲地用粤语高声说着什么。
  吴老板讪笑着站起来,边低声跟她解释什么边坐回自己的座位。从他的态度,我感觉老妇人可能是他太太。老妇人不再理他,却在房间迟迟不离开。吴老板又开始用普通话和我继续谈论珠宝厂的美好蓝图。
  过了好久,老妇人才走开。还没等我问,吴老板便急忙说:“她是我这儿的清洁工,脾气很大,嗯,很大。”
  我表示理解地笑笑,因为一直虚假地笑着,我的笑容己经十分僵硬,我的耐心也快用完了。我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我们会将你的事迹编进书里的,这是价目表,你看哪个价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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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板接过了,飞快地扫了一眼:“签单,不就是要钱嘛。好说,好说。你是在东莞市吗?我对东莞很熟的,经常去,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去东莞看你。”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看我?这个,什么时候都合适的。”
  我的本意是和他周旋让他签单,没想到他高兴地说:“好,那说定了,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的,我在那儿的一家酒店有一个长期包房。”然后,他说了一个著名酒店的名字。
  我不知道签单怎么演变成他去东莞看我了?但他没有明确拒绝,说明还是有希望的,尽管潜意识中,我知道这希望最络是要落空了。因为时间不早了,我谢绝了他一起吃饭的建议,心急火燎地赶回了东莞。
  刚一进屋,便有同事过来问结局,我自知吴老板要来看我不怀好意,也就没对别人说,只说他没有拒绝。很多人都说,没拒绝就说明有希望的。宿舍的杭宗峦便酸溜溜地说:“到底是靓妹,就是不一样啊。”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杭宗峦三十二岁了,因为找不到工作,一直跑业务。虽然在房间里看上去又老又丑,不过化了妆还是很漂亮的,会穿衣服,身材也好。听说年轻时是个美人,曾被一个香港人包过三年,赚了一些钱,但这些钱很快又被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挥霍一空,结果就落得个人才两空。不过她的业绩在我们这些人中却是业绩较好的一个,据说她非常能死缠烂磨。至于怎样死缠烂磨,别人便不知道了。
  赵直对杭宗峦却是很好的,他有一句名言就是:“黑猫白猫,逮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显尔易见就是,不论采用什么方法,能签到单的人才是有能力的。
  我们宿舍住的六个人,除了小韩、杭宗峦、我及另外一个女孩子赵锐,其余三个人从来不出去的。一个是英语翻译蔡春妍,从前一家公司辞职时正碰上非典,现在非典过去也懒得找工作,看样子是把这里当免费旅店的;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叫小周,小周是在另一家公司做财务的,听说是赵直原来的女朋友。
  私下里,很多人在一起便会谈到赵直的发家史。赵直原来也是跑这种空手套白狼的采编的,因为业绩不好,穷得吃不上饭。就在这时,他认识了在酒店做了多年小姐的兰兰,兰兰便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他接手了这个专题部,条件是赵直必须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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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小周当时闹得很凶,甚至自杀。后来三人达到协议:一三五七兰兰和赵直睡,二四六小周和赵直睡。但自从赵直和兰兰结婚后,小周便彻底死了心,再不去赵直房间睡了。只是每天一下班,就象死人一样往床上一躺,一句话也不说,不是没完没了地抽烟就是喝得酩酊大醉。
  除了我和做饭的小韩,另外几个女孩烟抽得很凶,烟雾缭绕中,她们会骂男人、骂社会,讲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其中的奢华和与享受,放浪和爱情,都是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
  忙碌了一天,最开心的是晚上聊天。女孩子在一起什么都说,当她们知道我曾有过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时,杭宗峦张口就骂:“你真是个傻逼,这种男人太多了,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当你是免费的妓女呢,你还当真了?”
  这话好刺耳,我的头立刻大了,辩解道:“你别乱说,他很老实的,绝对不是那样人!”
  蔡春妍冷笑一声:“男人我见得多了,只是象你这样傻的女人真的头一次见到。怪不得很多人都说工厂妹好骗呢,原来是真的。”
  我求救地将目光转向赵锐,一向很温和的她竟然也说:“海燕,真的是你傻呢。与其白和他睡,还不如傍个大款呢。坏男人太多,所以好女人才太少啊。不是我们偏激,实在是,在外面时间久了,特别是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无语,等她们都出去时,我委屈地问小韩:“小韩,我真的很傻吗?”
  小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样想的。我老公在工地上做事,我刚来也给在工地上做过饭,一个工头要包我,我拒绝了,我觉得不能做对不起老公的事。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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