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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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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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口便永不会愈合!甚至连我的儿子、孙子也会活在这个阴影中。
  有那么一刻,我忽然恨透了这所谓的家乡!
263。
  妈妈毕竟是妈妈,第二天起床时,她己经给我打好了洗脸水,并把饭菜做好了等我,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妈妈不骂我不打我,却比骂我打我还让我难受。她望我时那紧皱的眉头,就象一把尖刀一样切割着我的心!
  刚放下碗筷,大姨就闻讯赶了过来。大姨仍然象以前那样,因为家境好,人比较外向,话也很多,是个标准的“长舌妇”,我一直很不喜欢她。但出于礼貌,我还是和她打了招呼。
  大姨笑眯眯打量了我好一会儿,重点部位是脖子和手腕,又摸了摸我身上的衣料。摸过之后,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下了个结论:“海燕没有坡上的翠翠挣的钱多。啧啧,翠翠上次回来,光是脖子上的项链和手链,听说都值好几万呢。”
  妈妈原来愁苦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问我:“这几年,你存了多少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姨就抢着道:“听说翠翠,光存折就有几百万了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万和几百万相比,实在寒酸到极点了。
  妈妈则热切地盯着我,竖起了指头,一个劲地问:“一百万?五十万?二十万?十万?五万?”她问一次,我的心就收紧一次,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妈妈再次失望,在说到三万时,我勉强点了点头。
  妈妈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总算还不至于太丢人。
  这让我很是郁闷,我的妈妈,曾经是非常善良和宽容的一个人。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得象现在这样势利和斤斤计较了?
  大姨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借口夜里没睡好,赶紧躲进了另外的房间。大姨有些失望,又转头和妈妈窃窃私语起来。
  大姨走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妈妈:“坡上的翠翠,她在外面做什么?”
  妈妈叹了一口气:“还能做什么?在广东卖猪肉呗。”
  “卖猪肉”是我们家乡话,意思就是卖身。我松了一口气:“我说呢,真正在外面安安静静打工的女孩子,是很难挣得了这么多钱的。”
  没想到一听这话,竟惹得妈妈一下子火起:“卖猪肉怎么啦?人家赚到了那么多钱?给家里起了好大一座房子呢!父母面上多有光彩!你又怎么样?你和那个该死的男人,要钱没挣到钱,要人没找到人,害得全家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你还不如去卖猪肉呢!”
  我望着一脸怒气的妈妈,心里象针扎一样难受。忽然明白,爸爸的早逝、苦难的生活、多年的疏离和我带给家中的羞愧,己让母女之情早就变了味!
  我怔怔地站在房间,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妈妈仿佛没看到我的眼泪一般,严肃地说:“你就知道哭!大姨说得对,你读书脑子都读迂了,在外面吃不开。这次回来再不要回去了,找个人嫁了算了!”
  我下意识反驳道:“我不要!我才22岁,不着急的。”
  妈妈不满地白了我一眼:“我哪里是22岁?今年23了,过年就24岁,你算算,离过年还有几天?”
  我分辩说:“你那是虚岁,人家外面都算周岁的。”
  妈妈这次彻底翻脸:“不要再跟我提外面!要不是你去了外面,也不会变成这个样!”
  此话直指我的软肋,我自知底气不足,赶紧闭了嘴。
264。
  事己至此,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我感觉自己好累好累,累得再也不想出去打拼了。如果能找个疼我爱我的人,也未必不可。想到这里,我听天由命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同意相亲了,妈妈也不打不骂我,但她总是拉长着一张脸,对我也没有好声气。有时,我真恨不得她能打我一顿或大骂我一顿。我感觉在这个家里,就象坐牢一样难受。
  舅舅舅妈很快筹到了两万元钱,姥姥姥爷便被放出来了。虽然放回了姥姥姥爷,上面也不再追究舅舅舅妈的超生问题,但舅舅舅妈却要等生完孩子才能回家的。这些其实只是形式上的东西,总不至于叫计生办的人面子上过不去。
  钱是大姨经手交的,那天,我和大姨、妈妈一起去接姥姥姥爷。大姨去村委会小楼交钱的时候,妈妈和我到原来老村委会里。这里是一溜灰黑、破败的砖瓦房,在一间偏僻的砖瓦房里,就关着被抓进来的十几个老人。
  因为没有拿到收据,所以看守的联防队员不放人。据说为了害怕本村的联防员对本村人不好下手,联防员都不在本村做事,所以这个20岁初头的联防员我们并不认识。妈妈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开门放人。
  没办法,妈妈只好带着我绕了一圈,来到后面的一个小窗户。房间很黑,我的眼晴好半天才适应房间的光线。“小黑屋”虽然因为太过破旧,所以窗户上的玻璃并不齐全,风一吹过,窗户就“嚓嚓”作响。房间内铺着一层被稻草,稻草上胡乱搭了几床破棉被。角落里有两只大黑桶,房间里的恶臭大约就是从那地方发出来的。
  老人们有男有女,有的坐着有睡着的,全都神情呆滞,再加上那苍老的容颜,真的是目不忍视,有两个头发都全白了。我认不出哪个是我姥姥姥爷,便轻呼:“姥姥,姥爷。”
  我叫了好半天,才颤微微地从一堆稻草里站起一个老人,妈妈赶紧说:“娘,这是海燕。钱己经筹到了,我姐去交钱了,马上就会放你们出去的。”
  这时,姥爷己经走到窗户边。窗户上的玻璃虽然没了,但粗硬的钢筋却还是在的。就这样,我和妈妈和窗户外头,姥爷在窗户里头,姥爷不断叫着我的名字,老泪纵横。
  我忽然想起以前老电影中革命志士被抓进牢中的情景,有很多镜头就是这样的。那些革命志士两手握着窗户上的钢筋,有的悲伤有的激昂。
  不一会儿,大姨交了钱,拿到了收据,那个联防队员打开门,姥姥姥爷便被放出来了。姥姥和妈妈一样,有严重的关节火,妈妈一直说她的关节炎就是姥姥遗传的。本来腿脚就不好的姥姥,现在连站着都要人搀扶了,更不要说走路了。实在没办法,我妈只好去找一辆平车,这才把我姥姥拉回了家。
  舅舅家的四间平房全都房门大开,房内空空如也,不用说,这是计生办的功劳。舅舅舅母和姥姥姥爷早己分家,姥姥姥爷住在隔壁的老房子里,三间半泥半瓦的房子,里面黑不隆咚的。一间做灶房,一间做卧房,中间是会客的,零乱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板凳。因为前几天下雨没人在,到处都很潮湿。我一掀被子,竟也是粘呼呼的,这哪里能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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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姥姥姥爷刚接回家,大姨就称要回家给姨夫和表弟做饭,嚷着要走。妈妈有些气恼:“就你家要吃饭,别人家就不吃饭吗?”
  大姨好脾气地说:“我家不是远嘛,反正你就住在村子里,有你照应我就放心了。”说完,和姥姥姥爷告了别,急匆匆走了。
  妈妈咕哝着:“就她精明,怕拖累呢。”
  姥姥姥爷絮絮诉说着“小黑屋”遭遇。谁家女儿女婿不管老人死活了;谁家儿子媳妇孝顺了;谁家老人没人送饭,好几天水米不沾上了;谁家老人棉被太薄,半夜差点冻死了,等等等等。言外之意,舅舅舅母还算孝顺的。
  我妈一向和舅母关系很僵,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家老房子倒塌时,她没有住在同村的舅舅家,而是住到邻村大姨家的主要原因。所以听了姥姥姥爷的念叨,不禁就动了气:“反正在你眼里,你儿子做什么都是好的,连害得你这次被抓也是好的,女儿就是不值钱。”
  姥爷是个犟脾气,当即反驳道:“我吃的粮食是我儿子种的地,我花的钱是我儿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除了过年过节你送几斤肉,我吃过你什么!”
  妈妈被噎得半天没喘过气来,怔了好一会儿,还是住了嘴。
  房子湿气很重,姥姥又下不了床,姥爷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我小声提议道:“妈,姥姥关节炎比你重多了,不如去医院看看,拿点药吃吧。”
  妈妈眼一瞪:“你出钱?”
  如果真的查出来什么严重的病,我那两万元根本不够,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或者让姥姥姥爷搬到我们家住吧,房间这样潮湿,病会更加重的。”
  妈妈断然拒绝:“不行,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了。要是接过去,你舅舅舅母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大姨以前都不怎么管,现在更不管了。等下下回去担点口粮和菜过来,再多给此零花钱,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谁叫你没钱呢,你要是钱多,你想怎样孝顺都行!”
  我简直是无地自容了。把卧房和客房简单收拾一下,我和妈妈就回家了,妈妈腿脚不方便,留在家里,我用自行车载了一袋米、一袋面、一些蔬菜送了过去。
  因为姥姥还不能下床,我便把房内一些能晒的东西都抱了出去,还留下来做了一顿晚饭。吃饭时,姥姥还不能下床,我只好把饭端给她,她不住地流泪:“你舅舅在外面也不知怎么样?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姥爷重重叹气道:“年轻时,壮得象一头牛,怎么说老就老了呢。慢慢熬吧,谁家都穷,谁家也顾不了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喽。”
  姥姥擦了擦眼泪:“海燕,你记住,年轻时啊,一定要多挣钱。要不,老了,又没钱,就更讨人嫌了。你看你大姨和你妈,一过来屁股就象长草似的,忽慌慌要走,还不是怕我们两个老的拖累。”
  我欲哭无声,试探着问姥爷:“听说现在有养老保险呢。”
  姥姥朝桌子角磕了磕烟袋,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你大姨和你妈都说你读书把脑子读迂了,我看也是的。要真有那样的好事,还能论到我们?那养老保险,是你交了钱才有的,没交钱哪里会有?我都穷了一辈子了,哪里有钱去交那个?再说了,要是有了钱,我不会留着自己花,又何必让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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