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门之血色睢阳- 第24部分

　　“张公，你我对战十月，今始得见张公一面。我们之间见一面，真是难啊！”尹子奇缓了一下口气。

　　“你我为誓不两立之敌，今睢阳城破我为虏，如此见面，实属不幸。”张巡口气很硬。

　　“我听说张公督战，大呼杀敌就眼睛裂开，嚼齿皆碎，血流满面，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恨不能一口气吞了你这帮反贼，对你们有咬牙切齿之恨，所以如此！”

　　尹子奇本想给你面子，你却不知好歹，言语中伤。于是大怒，命人用刀将张巡的嘴划开，只见里面牙齿只剩下三、四个。张巡血流满面，竟狂笑不已。看到此情此景，尹子奇又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崇拜。所谓良将难得，敌手难觅，尹子奇对张巡继续说道，“望张公识时务，我等俱知你为大唐尽力了，忠义已干云天，只可惜李唐江山气数已尽，望你能弃暗投明，屈尊与我尹某共举大事，共享荣华！”

　　张巡便怒骂道：“我为保大唐江山而死，是忠臣死节！死有何惧？你为乱军贼子，毁我太平盛世，杀我平民百姓，猪狗不如！天公见怜，我看你还能多久？”

　　尹子奇知张巡万难投降，不想自讨没趣，便命人先将张巡送回校场，再候处置。杨朝宗人说了，“张巡我跟他打过交道，我何尝不想招降于他。他是守义之人，怎么可能为我所用？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丢下这座空城给我们！而且他在中州大地深得众心，可以说一呼即应，此人不除必成后患，我劝主帅早日动手！”

　　尹子奇点头称是，但还是不死心，想去劝降张巡的手下。他亲自跑到校场之中，来到南霁云面前，看到这个曾经让自己瞎了一眼的大将，虽是饥馁不堪，但白盔银甲大将风度依在。

　　“南大将军，你是英雄，”尹子奇说道，“我惜你英雄没路，如你不嫌，愿为我所用，我保你英雄有用武之地！”

　　南霁云心想死又何惧，只是心中仍有一憾，这贺兰进明之仇未报啊！于是不置可否。张巡见状，以为南霁云要变节，就大呼道：“南八，男人死则死尔，岂能为不义所屈服！”

　　南霁云原本想诈降，像三国时姜维降魏一样，瞅准了机会就干他一下子，没准就能杀了尹子奇这个逆贼呢！然后再去寻贺兰进明报仇。听到张巡这么说，南霁云不禁大笑道：“张大人，本来南八我想报贺兰进明不救之仇的。张大人你要我慷慨就死，南八顶天立地一丈夫，岂能不死吗？”

　　尹子奇知是张巡等诸降已万死不辞，再劝无益，便成就了他们的忠义。便叫人先把张巡给砍了。

　　令狐潮一听了大喜，“将军，这张巡还是我来处理！”

　　尹子奇想罢，你这令狐潮来助攻睢阳，等的就是这一天，便满足了他的要求。

　　“张巡，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当初在雍丘你杀我全家，我说过此仇不报非君子！哈哈，终于我可以手刃你这贼人！”令狐潮狞笑着走到张巡面前。

　　“叛贼，恬不知耻。你投敌叛唐，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一个乱臣贼子还说君子。哈哈，君子，笑掉大牙！你这不齿之徒，我任杀任剐，决不皱一根眉毛！”

　　“我要挖出你的心，砍掉你的头，祭奠我的家人！”

　　“随你，你这君子连祖宗十八代都卖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令狐潮便开始挖心砍头。南霁云、雷万春等见状，大哭大喊，大骂令狐潮小人。

　　“怎么还没有砍掉他们的脑袋？”令狐潮收拾好张巡后，一手提头，一手提心，来到南霁云等将面前，说道，“你们也不用急，我也来挖你们的心，陪你们张大人祭奠我家人！哈哈！”

　　尹子奇见到令狐潮如此变态，不由心生反感，大声喊道：“令狐将军不可造次，他们也算是死忠之士，尊重一下死人。”

　　刀斧手举刀，南霁云等三十六将骂贼而死，身首离异。

　　张巡和南霁云等人英勇就义，尹子奇独留了睢阳太守许远一人。许远看着前来救援将领和自己的部将统统不屈而死，而自己求死不能，不由得泪流满面。许远被俘送到洛阳，当时安庆绪已经自顾不暇，丢掉了洛阳直奔邺城，当然嫌这许远麻烦，便草草处死了事。

　　尹子奇将城中所有人召集了起来，原本六万百姓的睢阳城仅剩三百多位幸存者，望着这堆成山的白骨，望着这三百多位幸存的遗民，尹子奇心中不禁有些痛惜，毕竟他也是父精母血，生于平民百姓家。

　　“尹大将军，如何处置这些平民百姓？”传令兵问道。

　　“杀！”令狐潮早已嗜杀成性，疯狂的叫道。

　　“大胆令狐将军，问你还是问我话！”尹子奇呵斥道。

　　站在中间的贾谟突然站了起来，“杀吧，杀杀以泄愤吧！贼人你们真有能耐，你们也只有杀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攻占了睢阳，得到了什么？一座空城！可是十个月前，这座城有六万百姓，一片升平。如今只剩三百人，尸骨满地，如人间地狱。你们也是父母所生，知不知道什么生灵涂炭？若不是你们……”

　　“你是什么东西？”尹子奇听了，不由火冒三丈。

　　“我大唐一书生，张中丞帐下书笔吏是也！”

　　“小小秀才，胆敢口出狂言！看杀！”令狐潮抡刀来劈。

　　“住手，你们懂个屁，杀，杀，若再迟不攻城，这三百人估计也落入睢阳守军的腹中！我们也就见不到这睢阳城一个百姓。我作为攻城之将，何尝不是损兵十余万，也是罪孽深重，这一切皆由这场战乱而起！睢阳城几乎片甲不存，此人祸皆由我起！传令三军，睢阳城百姓忠义可佳，免屠！”

　　贾漠大笑，“如此苍生有幸！如此忠骨不绝！”说完，跑到张巡尸体前，跪下恸哭不已。

　　“来人那，把这书生押解到范阳！”尹子奇说道，“让他到范阳去唱忠歌，我看他敢不敢在胡人的根据地唱忠歌，看看他怎么个忠骨不绝！”

　　
　　张巡曾在《谢金吾表》言及“当臣效命之时，是贼灭亡之日。”果然，城破三天后，张镐等部赶至睢阳。这尹子奇在睢阳立足未稳，一是觉得睢阳城已是一座炼狱，晚上做梦都有张巡来索命，二是苦战十个月，前后四百余战，折将三百余人，损兵十二万，精锐消耗殆尽，也是强弩之末，知张镐攻来，哪里还有心思再战，想想这睢阳城空城一座，便要令狐潮留下守城，自己率部仓皇出逃，回奔汴州。而这令狐潮也该命绝，一接战便死于两兵相接之中。

　　话说张镐入城，见城中一片狼藉，如同人间地狱，见到幸存者三百竟未遭屠戮，统统跪在张镐面前恸哭不已。张镐不禁悲伤，竟也跪在睢阳城百姓面前，大喊，“张镐有愧睢阳百姓，来晚了！”此时濠州刺史闾丘晓才赶到睢阳。

　　张镐心想，你这闾丘晓驻兵在谯郡，离睢阳最近只有一百二十余里，你倒好是最后一个人赶到睢阳。我五日前就已发书给你，你竟置若罔闻，见死不救，兵马不动。这睢阳三天前才沦陷。若是你来援，一日之内便可来援，这睢阳不是还有一线希望，或许能保下几个睢阳守军？想到这里，张镐火冒三丈，从人群中愤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闾丘大人，往昔因妒王昌龄文才而冤杀之，今日又因妒张中丞武略而见死不救。”

　　“谯郡寇情紧急。”

　　“扯蛋，谯郡的寇情不是在睢阳吗？来人快将这小人当着睢阳城百姓面前当场杖杀。以谢睢阳城的忠义。”

　　“望大人开恩，我家中有七十老母。”

　　“笑话，真当是笑话，你这种人还谈孝道！你杀王昌龄可念及他也有家中七十老母？你不救睢阳，可念这里有多少百姓无辜而死？你无义至此，还谈什么仁孝，饶什么舌，先掌嘴，打烂嘴巴，再执刑！”

　　尹子奇知洛阳危急，想回援安庆绪，在途中得知安庆绪已经从洛阳逃亡邺城，郭子仪收复了洛阳，后又听说令狐潮已战死。面对如此败绩，尹子奇连汴州都不敢回，只得驻军陈留。东有张镐派兵前来索命，西有郭子仪的官军即将攻来，尹子奇惶惶不可终日，知是走投无路，命不久矣。果不出所料，陈留百姓恨他茶毒睢阳，痛惜忠良被害，所以出其不意，造了他的反。陈留军民斩杀了尹子奇后，开城迎降。最后，尹子奇只比他的宿敌多活了十三天。

　　睢阳一役三十六将，皆死于守城，其名录如下：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石承平、李辞、陆元锽、朱珪、宋若虚、杨振威、耿庆礼、马日升、张惟清、廉坦、张重、孙景趋、赵连城、王森、乔绍俊、张恭默、祝忠、李嘉隐、翟良辅、孙廷皎、冯颜、李怀忠等，其余名已失。

　　张镐向皇帝上表睢阳战况，言说睢阳死守之惨，陈述张巡、许远的一片孤忠。唐皇深受感动，下诏免张巡作战的雍丘、睢阳两地的赋税三年，追赠张巡为扬州大都督，追赠霍风颜为申国夫人，追赠许远为荆州大都督，南霁云为开府仪同三司，并荫及子孙。

　　而贺兰进明、许叔冀、尚衡等人却污蔑张巡，恨其封位太高，于是纷纷说张巡食人、许远投降，后来李巨也加入到这个阵营中。

　　小人是活着的，众口之悠悠，天下之滔滔，张巡便体无完肤，呜呼哀哉！后李翰实在看不下去，为张巡、许远立传，献给唐肃宗，后来二人才勉强入传。可见，为谁辛苦为谁甜。

　　报国之难，自古皆然。

　　这是一场后方保卫战，它的意义所在，比起郭子仪、李光弼的河北之战，可以相提并论，而皇帝呢，他根本没有重视过，虽然看到了这里的力量，却始终没有重视过。这是忠臣之悲啊！

历史之血与生死抉择
观中国著名守城战，如刘秀守昆阳、郝昭守陈仓、韦孝宽守玉壁、张巡守睢阳、吕文焕守襄阳、王坚守钓鱼岛、袁崇焕守宁远……其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