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胡人将领听到将士们谈雷万春英雄事迹,说他首战一人对阵,勇猛无敌,便耐不住了,想学起雷万春逞匹夫之勇,特向尹帅请命要和雷万春一比高低。尹子奇此时见破城无望,也无它法,这样扰扰睢阳守军也好,便一一准命。好几个胡人单骑前往城下叫阵,想跟守城的将军单挑,结果城上是南霁云箭在弦中,城下是雷万春万人敌,一上一下,互为呼应,一一做定了赔本的生意:不是死于雷万春的利矛之下,就是死于南霁云的利箭之中。真是打群架不行,单挑也不行,害得尹子奇心里直发狠,睢阳城近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及。
自来睢阳城下,排兵布阵式的大规模攻城两次,而轮番的小规模攻伐从未间断,如此持续了十六天,尹子奇眼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冲到睢阳城下,回来只有扛着将军的残兵,传令兵送回来就是将军阵亡的消息。半个月下来,贼兵一听到尹子奇下令冲锋,便心悸不已,就如临死期。
这十六天,守军狠狠的教训了尹子奇,经过啸虎道设袭、城下对决,让尹子奇损失了六十多员将军,阵亡了近四万兵卒。
尹子奇才清醒的意识到对手张巡是个人物,绝对不能小看轻觑:他并不是只读圣贤书的一介腐儒,也不是只会逞能用武的一介武夫,他有雍丘之战的守城经验,有过游侠江湖的英雄气概,文韬武略,用兵打仗远在他之上。尹子奇思前顾后,命杨朝宗、令狐潮回陈留休整,自己屯兵啸虎道,采取利用人多势众,围而不攻之策。
睢阳城的攻守之战以这样连续不断的攻城开始,并且将继续下去,但是这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僵局竟然要坚持到10个月。
睢阳暂无虞,军民同乐
睢阳城的居民,本来以为:贼势汹涌,睢阳城小兵寡,抵抗只是无谓的死撑,三下五去二,迟早兵败城陷,况且就目前整体形势而言,对唐军极为不妙,颜杲之被叛军斩于洛阳,高仙芝被大唐皇帝斩于潼关、哥舒翰被叛军生擒……高仙芝等辈是何等的风云人物,竟死的死,败的败,降的降。谁知这小小的睢阳城来了张巡,竟然固若金汤,久攻不下,睢阳军民深受鼓舞,深信睢阳在张巡的领导下,睢阳城就可以守住;朝廷闻得睢阳几次的大胜,更是欣喜万分,正考虑给张巡、许远等守城将士什么官职以表嘉奖。
睢阳城军民见敌营从城下撤去,终于迎来短暂的平静。城里再现和平年代的热闹。
张巡见睢阳城军民信心百倍,便如释重负。他知道最惊心动魄的第一关已经捱过来了。他双眼布满血丝,近二十天来,他夜不卸甲,谋攻论伐,指挥若定。正是他组织的攻守,将士奋勇的杀敌,使得尹子奇损兵折将,士气大落。
大家很是高兴,城中的戒备并不如前那么吃紧。许远与张巡来商量决定犒劳守城军民。张巡很是支持犒劳军民,这二十几天的苦战,能够撑下来,并且自己损失极小赢得杀敌无数的局面,全赖睢阳城军民同心。于是在许远的张罗下,睢阳城内的校场上,军民同乐,喝酒、唱歌、跳舞,一片火热。
张巡带着风颜走出虎帐,与睢阳城军民共饮。
姚訚还是那么平易近人,坐在士兵中间,拿出他心爱的洞箫,一曲《离别难》,箫笛悠悠,如泣似诉,荡漾起战士们浓浓的乡愁、情思。这姚訚是唐明相姚崇的族孙,生性豪放不羁,喜欢饮酒作乐,擅长丝竹音乐,因此在朋友中很有影响,别人也愿意和他接近交朋友。
张巡悄悄的走到姚訚旁边,拍起手来,“久闻姚大人箫声天下闻名,今日一听,果是天簌神韵!”
“战事频仍,很久没有动过它了,今天睢阳欢欣鼓舞,所以献丑了。听说张大人文才了得,怎么样来一首诗!”
张巡推辞道,“世人都说‘作诗当推李白,吹箫当推姚訚;舞剑当推裴旻,射箭当推南八’,我张巡就不丢人现眼了!”
“张大人你就不要谦虚了,你能文能武,为我们作一首作战诗!”
风颜一听,也鼓动张巡,说:“夫君,将士们的要求也不为过,你就满足他们吧!”
“对,嫂夫人说得正是,来一首,来一首!”雷万春说道。
众将士和睢阳城百姓齐声高呼,“来一首,来一首!”
张巡推辞不掉,便笑道,“我是听到姚大人的笛声而来,就以《闻笛》为诗名,草成一首:
岧峣试一临,虏骑附城阴。
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
营开边月近,战苦阵云深。
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音。”
“一段乡愁苦,万种离别恨,姚将军真好笛;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张兄真好诗!痛快!”许远也赶过来,说,“各位大人、将士们,痛快饮酒,今天要好好尽兴!”
“许大人,你也作一首诗,如何?”雷万春说道。
“有好诗,好笛,好酒,我就不献拙了,我是来送好消息的,大唐天子来任命书了,擢升张大人为御史中丞、河南节度副使,我为待御史,姚将军为吏部郎中。以后这睢阳不再分睢阳军和雍丘军了,皆由张大人统领!”
“这睢阳太守是许兄!等我们击退这尹子奇,睢阳还是你许兄的。我等皆从雍丘而来,是客军,统领睢阳张巡我自不敢当,再说朝廷也没要我统制睢阳。”张巡说道。
“张大人你还是推托,这一点我很不是滋味。许远身为太守,当睢阳危急曾向临淮的贺兰进明、谯郡的许叔冀、彭城的尚衡、雍丘的你四人发出求援信,唯有你一人响应,立即驰援睢阳,合军对付尹子奇。如果没有你的到来,睢阳城恐怕已经不是李唐之睢阳了,许远我也非擒即逃!保睢阳就是保大唐,守一城而捍天下,我自知难当此任,由你统一调度,才是正招。”
张巡听罢,连忙说,“这万万不能,你是太守!再说,这名份这东西算什么?”
“许远身为睢阳太守,守城护民是我的职责,但深知智勇不及,此功舍张兄其谁,我再三恳请张兄为大唐江山的福祉、为睢阳六万父老乡亲,勉为其难,统领军政,担任主帅!带兵打仗最怕权职不明,更不能有两个主将。你刚来睢阳城,我就已经说明我负责后勤保障和动员群众。但你处处相让于我,现在有些问题也暴露出来了,我的部属意见不统一了,你在主持全城的防务,他们跑到我这里来问我的意见。我看这样吧,朝廷的任命书也下来,论官秩你也高我一级,从今往后,你就是你的部属,我如南将军和雷将军一样,归你吩咐,就直呼我名,叫许远,不要再分什么睢阳军、雍丘军,都是大唐军。”
这时,大将南霁云连忙进言,“许大人言之有理,强敌压境,何计名分。张大人你雍丘一战天下闻名,朝廷已叫你总领河南军政要务,睢阳是河南重镇,拱卫江淮大地,如今之睢阳不再是许大人之睢阳,也不是张大人的睢阳,是大唐的睢阳,守住可保江睢之无虞,我和许大人等追随张大人,正想建非常之功!”
张巡说,“许兄抬举,既然如此,我当勉力从之,誓死守城。”
“张兄早就应该如此。这是大唐之幸,这是睢阳城之幸。许某愿为张兄调军粮,修战具,负责战事后勤!”
众将欢饮之时,西月楼掌柜贾宏和一个捧着碗酒的老者来到许远和张巡的面前。
“张大人,这就是贾贲之兄贾宏,就是他赠我落日神弓!”南霁云见到贾宏很是高兴,马上走上前向张巡介绍起贾宏。
“原来是贾贲兄弟的大哥,当初睢阳县令令狐潮投敌献城,我与贾贲立唐皇图像,结为金兰,共敌令狐潮,死守雍丘。可惜贾贲力战而死,我痛失一位兄弟,今天能够见到贾贲家人,真是欣慰,请受张巡一拜。 ”
“张大人,你真是客气。家弟贾贲素来敬重张大人,家书数封,封封言及,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雷万春也知贾宏过来,便邀贾宏喝酒,贾宏饶不过雷蛮子的盛情,便跟着南霁云去和雷万春痛饮三百杯。
与贾宏一同前来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捧着碗酒,颤巍巍的走到许远跟前,“许大人,我啊,我活了七十多年,人生七十古来稀,听说过韩信用兵,什么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不过只是书上写人家口中说罢了。今生有幸,这几天我眼睁睁的看到六千人打得十六万大军没气,奇事!你统兵有方,睢阳城有幸,不为贼军所破,免受遭屠城之灾,睢阳城军民才有今日的欢聚,老夫代表睢阳城的百姓向你来拜谢!”
“大爷你敬错了,睢阳城太守是我张某不错,指挥奇袭啸虎道、决战城下的将军却是这位大人,张巡,张中丞大人。”说着,许远将张巡拉到老人面前。
老人走上来,仔细端详起眼前之人,“张大人,你真是韩信再生,不得了,智勇双全,我代表睢阳城百姓向你敬一杯酒,请张大人务必喝下!”
张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老人家守城非我一人,是六千将士死力拒敌,是六万睢阳城百姓同心抗敌,是大家的功劳!”说完扶着老人坐在自己身边问道,“老人家,家中可有人参军?”
“有,有,我有四个儿子,六个孙子参军。”
“来人哪,快把这老人家的子孙唤上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喝酒。”
“得令!”
过了半晌,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来到张巡和老人的面前。那小伙子先见过张巡,再拜过爷爷。
张巡见十人只有一人来到他面前,不由心中一沉,就把小伙子召到面前,“听你爷爷说你家有十人参军?”
“是的,安史之乱后我家应征入伍,家父和三位家伯,还有我一位胞兄和四位堂兄。”
张巡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但又不敢往哪里去想,便追问道:“他们人呢?”
小伙子眼睛一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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