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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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岳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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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正斗得难解难分,忽见河堤上凭空冒出一个能动会说的雪人,俱吃了一吓,却见雪人挺着一杆铁枪,俯冲下来。

  小五不欲暗箭伤人,要堂堂正正地赢他,一枪扎向胖大和尚的咽喉,两人中看似他为强,自当以强击强。

  “又来个送死的!”和尚哈哈大笑,浑然不惧,侧身跳开,禅杖往地上一铲,掀起一堆雪,糊住头陀视线,再顺手反打,以杖尾为杵,敲向小五面门。

  小五却是个虚招,回枪一架,“铛”一声,火星激溅,直震得虎口发麻,好家伙,恁重,和尚足有四、五百斤的力气。

  那边厢,得了便宜的头陀却不买帐,拿棍一扫,攻向小五下三路。遭到夹击的小五并未手忙脚乱,借着和尚的力气,将铁枪往下一崩,头陀“啊也”一声,却是吃不住这一下足有六、七百斤的枪力,怎地多了两、三百斤,自然添了小五的臂力。

  好个头陀,就地一滚,如雪龙也似,铁棍顺势捣向和尚的小腹,这一下又多了几百斤之力。和尚见那棍头如蛇盘上,一时避不开,掉过杖头月牙,往下一铲,虽铲到了蛇头,却“嘿”一声,蹬蹬蹬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倒,乃挡了千斤之力,这和尚好生了得,算是力敌千钧了。

  小五也不想占便宜,抖个枪花,与行者对上。和尚回过劲来,亦大喝一声,加入战团,形成混战之局。

  小五暗暗心惊,这两个出家人好武艺,单打独斗自己并无胜算,若和其中一个联手,当可做掉另一个,却非丈夫所为……偏偏三人俱是这般想法,均不齿以众欺寡,如此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你,所使又皆铁制长兵器,每一交击均擦出火花,叮铛做响,在这般银白清静世界中,煞是好看动听。

  三人冒雪顶风,从堤下斗到堤上,又从堤上斗到岸边,端的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正斗到酣处,忽听得水面上传来几声吆喝:“三个好汉不要斗了,可听在下分晓。”

  小五听得清楚,乃是阮小二的声音,腾地跳出战团,喊一声:“且住,来的是山寨中人。”

  两个出家闻言,亦收住兵器,转身看去,却见几条小舢板上立着十几个身披蓑衣的汉子,为首的一矮黑精悍者抱拳道:“某乃赛保义宋江是也,这个壮士是自家兄弟小五,两个大士却是谁,可愿通个姓名?”

  小五见宋江承认自己是兄弟,心下一宽,看来那个投命状可以罢了。两个出家人听得分明,和尚撇出关陕口音的官话,抢先道:“洒家花和尚,人称镇关西,只因杀死个泼皮无赖,受官府通缉,早听得宋大王仗义勇侠,特来入伙。”

  头陀则以淮南口音回道:“小弟武行者,有个俗号叫景阳虎,只因结了仇家,杀了他一家老小,久闻赛保义大名,也来投靠。”

  宋江大喜:“某何德何能,略有薄名,却受江湖好汉们如此厚爱,既然不嫌草寨小陋,便请上山。”

  岸上三人心思各异,一样欢喜,当下跳上舢板,直往那水泊深处而去。小五立于阮氏兄弟的舢板上,但见周围深港回汊,尽是芦苇雪景,水接遥天,白茫茫碧荡荡,也不知身在何处,蓦地胸闷头昏,坐倒下来,“哇”地吐出几口清绿胆液,他连着两日不眠不食,又一场剧斗,再晕起船来,便是铁打的汉子也低头。

  “想不到小五哥如此英雄,却是个见水倒。”年少机灵的阮小七跟小五一见投缘,边摇橹边介绍,“整个梁山泊就属这片蓼儿洼最险要,如同迷阵,若无本地渔民领路,有进无回,那官兵早想捉拿俺们,却都不敢进泊……”

  阮小七所言不假,小舢板不知拐了多少道弯,才到了一个湖心岛,便是山寨,还真是小陋草寨,以茭草粘泥为墙,内中筑一片低矮草房,上下不过三四十人,与个普通渔村没甚分别,只是不见妇孺。

  “哥哥,你怎地来了?也被捉了……”被关在一个破柴房的韩九儿突见小五出现,一头扑入他的怀中,先喜再惊。

  “妹妹,为兄上山入伙了,却不敢污了清白姓字,让爹娘蒙羞,只敢报出小名小五……”小五深恐隔墙有耳,做足兄妹重逢之态,借机提醒韩九儿不可泄露了彼此身份,宋人以排行命名并不少见,只不过要加个“小”字,若是排行老大,便称某大。

  “那我便是小九了……哥哥,你可是为了小妹……”冰雪聪明的韩九儿会意点头,已然猜到小五如此做的原因,不由将他搂得越紧,把一双湿润泛红的眼儿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欲倾诉,再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黄毛小妮子了。

  “妹妹尊重……”小五见她如此情态,赶紧抽身,内心同样激荡,这几次救她,相互一次比一次贴近,自有一股别样的情愫涌动,但彼此身份悬殊,他家中又有恩爱娘子,却是无论如何越不得雷池的。

  当晚,小岛上唯一像点样子的聚义堂内,灯火通明,摆下一圈酒肉,宋江为首,领着新旧兄弟,人手各执一柱香,齐拜那刘、关、张三结义之像,同声念道:“我等三十六人,千里面一朝相见,肝胆心一片可期,忠孝义一同死生。自此八方共域,异姓一家,不分贵贱,无间亲疏,一般儿哥弟称呼,一样的酒宴欢乐,啸聚山林,替天行道!”

  却是哪三十六人,自宋江以下,阮小二、小五、阮小七、花和尚、武行者并一众小喽罗是也,一曲传于后世的好汉歌就此展开。

  小五将香插入香炉,望着拜像中的关、张二人,心潮起伏,两个月前,他尚是河北相州的一个无知年少村夫,如今,却不仅跟女真四太子结拜过,还成了蓼儿洼三十六结义之一,真真造化弄人。

  蓼儿洼三十六结义之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大闹郓州。那郓州历任知州一向以盗薮匪渊之名重治梁山泊渔民,现任知州蔡居厚更曾杀招安受降者五百余人,震慑乡里。

  得了三员猛将的宋江,有心大干一番,先打开蓼儿洼的名头,自要找一个声名赫赫者来垫脚,蔡居厚恰是合适之选,定下的日子,便是十一月冬至节。

  宋人以元旦、冬至、寒食为三大节,冬至节地位仅次于元旦,又称“亚岁”,官府休务三日,无论富贵贫贱,皆换上新衣,置办饮食,祭祀祖先,走亲访友,跟过年几乎没有分别。

  是日午后,郓州州治须城县内,车马拥挤,人潮自四乡八寨纷至沓来,三教九流、士子妇孺,皆服饰华炫,都往一个最热闹的去处——关扑大会。

  关扑乃宋人全民皆好的赌博方式,所谓关扑,甲方多为商贾,以商品百货坐庄,乙方为客,双方定好价格,用铜钱在瓦罐内或地下掷,根据铜钱正反面的数值判定输赢,乙方赢便可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关扑以钱赌物,赌物不仅限于日常用品,甚至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皆可以价扑之。亦商亦赌,简洁明了,全凭运气,又难做假,故在民间非常盛行。大宋朝廷一向禁赌,但逢元旦、冬至、寒食三节顺应民意,开放关扑,却有娱民以愚民之意。

  这郓州的关扑大会设在一条长街上,行商巨贾扎架搭棚,名曰柜坊,堆起缎匹茶酒、珠玉钟鼎、名香珍药等大宗货物;街坊小贩敞门开户,铺就食物、冠梳、领袜、花朵、玩具等小件。其间百姓如云,或心怀侥幸,或怡情取乐,大赌小赌,神情起伏。不乏珠翠满头的贵家妇女、官宦娘子,打扮得瑰姿冶艳,混杂其中,却是惯习成风,不相笑讶。更有一班薄浪轻浮子弟,在人群中胡混,只占那美貌女子便宜。

  小五头顶压个斗笠,坐在一个茶楼的二层临街之位,一面吃着泡茶,一面看那下面,只觉眼花缭乱,嘈嘈塞耳,果然是渔乡富饶,比贫瘠的相州强多了,在家乡也曾见过关扑大会,却哪有这等规模?只可惜韩九儿不能来,错过了这等热闹场面。不过她若来了,定借机带着她逃遁了。

  “小五哥,发甚么呆,可是相中了哪个小娘子?”坐在对面的阮小七打趣道。

  “哪有!”小五反应过来,记起自己的职责,把目光转回蔡知州身上。

  此刻,行将卸任的知州蔡居厚为显父母官的亲和形象,留个离别好口碑,在一干衙役、捕快的随扈下亲临现场,纵赏关赌,还做出与民同欢的姿态,扔了几把碎银,享受了一回关扑之乐。

  正当举城上下齐乐融融之际,长街上空蓦地爆起一串烟火,响声如雷,其时蓝天如洗,那烟火幻成几朵红花,不让骄阳。

  百姓们皆有些奇怪,尚未天黑,怎么有人放烟火?却又不是寻常烟火,乃有烟无火。不曾想长街两头忽然大乱,有在楼上吃酒品茶的客人看得分明,却是两伙使枪弄刀的强匪,各自以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披发头陀为首,赶着几驾马车,一字排开,步行向前,自两头向中间靠近,沿途只拣柜坊下手,一部分用刀枪逼住坊主,另一部分那珍稀关扑货物和银钱尽数搬上车。

  位于长街中段的蔡知州业已觉察动静,大声吆喝着都头、捕头带领衙役和捕快抵抗。那些吃皇家饭的公人却如没头苍蝇一般,惶惶缩缩,还好有几个彪勇亲随,握着朴刀护住蔡知州,欲从那小巷遁走。

  “蔡知州,且住!”一个矮黑汉子忽然拦在面前,手无寸铁,语带调侃,“草民宋江有礼了。”

  “你便是那个渔匪之首?左右,给本官拿下!”蔡知州欺宋江单枪匹马,壮着胆儿,沉声下令。

  宋江却不慌不忙,对空做个手势,便听得飕飕几声,蔡知州的乌纱帽和几个亲随的幞头应声落地,顿将他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蔡知州,给我安分点,否则下一箭将穿透你的心口。”宋江冷笑一声,略一抬头,赞赏地扫了茶楼上的小五一眼,又瞟了一眼身侧,阮小二带着一路人混在乱纷纷的百姓之中,伏为暗桩。

  不能不夸宋江有勇有谋,手下虽仅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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