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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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岳传-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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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盾!”小五说着扔掉自己的盾牌,转头看看有些莫名其妙的队卒,补充道,“辽人有强弩,盾牌无用,反成累赘。”

  弩,弓之雄者也!以机括发射,无论力度和射距都远大于弓,但不如弓使用灵活。单兵之弩最早为擘张,后发展为蹶张和腰张。宋人发明的神臂弓为单兵弩之极致,以蹶张即足踏开弦,射三百四十余步,可入榆木半身。

  而多弩联合一体的床弩则为弩之霸王,从两弓至四弓、小型至巨型不等,威力极大。同是宋人发明的三弓子母弩,一次可发十二枝巨箭,据说能射千步,仅开弦就需百人绞索之力,用以攻城,中处墙倒城摧,势不可挡,可谓王中之王。

  那神臂弓和三弓子母弩,小五只在《武经总要》上看过,并未亲眼所见,现在自不能寄望于书,画饼充饥。其实这两样兵器,不止小五没见过,就是官军上下也无几人见过。

  原来宋军号称武备极细,也确实有一批能人发明了不少顶尖兵器,但往往打造出样件来,让朝廷过目之后,便将样件连同图纸,深锁库房,一则训练烦琐,习惯偷懒的禁军将兵不愿吃苦,二则却是怕被敌国偷学了去,反过来对付自家,最终在库房烂成了废铁废纸,徒教后人望名兴叹。

  “这些辽狗还真能死撑!让我先带几个兄弟探探!”不知厉害的张宪跃跃欲试,嘴里不知何时咬着一根草,自此成为他每上战场的习惯。

  “且慢!郭药师所部比我等熟悉地势,他动我再动!”小五虽然年纪尚轻,但性格本来沉稳,再加上两年江湖转战的历练,早过了轻举妄动的阶段。

  只见郭药师的手下开始了第二波进攻,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八、九驾平头大车,在宽大的车体上盖满了一层层厚厚的棉被,每车下藏着五、六个士卒,半躬半蹲,推着两根驾木倾斜前行。

  “嗖、嗖、嗖……”皇城上辽军又是弩箭齐发,却无法穿透棉被大车了。

  “好计策!”小五不由赞一声,转头对王贵嘱咐几句。王贵点点头,带上十几个队卒向后退去。

  此时,担任先锋的“敢战士”各队,方陆陆续续抵达,一见辽军弩箭势急,也均采取掩蔽观望之态。

  小五目光炯炯,注视着郭药师手下的动作,在这瞬间生死的沙场上,多学一点,就是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那些士卒推着棉被大车稳步向前,一一拣起先前丢下的云梯,愈来愈近城墙,逐渐进入床弩射程的内死角,能够威胁他们的,只有辽军弓手了。

  最后,大车停在皇城脚下,毕竟只有数十人,无法展开攻城,而是形成一个个小据点,以弓对射,压制辽军的弓弩手。

  眼看辽军的箭雨变稀,郭药师所部一声喊,策马狂奔,向皇城冲去,呼啦过去了五、六百人,快到墙根处便翻身下马,一部分加入弓射压制,另一部份则抬起云梯向城墙架去。由于没有携带冲撞城门的撞槌,只剩下攀墙强攻一途。

  “岳队官,我们攻不攻?”张宪见两侧的“敢战士”小队纷纷自掩蔽处冲出,忙提醒小五。

  “唔……”小五见王贵他们还没回来,略略犹豫,但战机稍纵即逝,怎能错过,当下一挥手,“进攻!”

  须臾,攻到皇城脚下的宋军已近两千,但云梯只有那十几架,兵多梯少,大部分便站在城下边呐喊边仰射,一波波箭雨如泼水般倒浇上去。如此一来,辽军弓手完全被压制,只能抽冷放箭,形不成面状杀伤。

  稍后赶到的小五这队连云梯的边都摸不到,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却不像其余小队那样放任队卒发箭覆射,而是将张莽荡、赵胡子等几个善射者集中到自己身边,专挑敢于露头的辽军点射,其余队卒携带的箭矢则作为后备。

  短兵相接的时刻到了,每架云梯的下面有两个士卒扶住梯脚,鱼贯登梯者一手挎盾,一手横刀,手脚并用,攀梯直上。

  小五看着同袍像蜈蚣的千足一样地爬向三丈高的城头,除了乱飞的冷箭,却没有见到意料中的滚石和檑木打下,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便见城垛上突然伸出一根根长竿,竿头的横刃大得吓人,顺着云梯就向下推,无比残忍的一幕出现了,云梯上的宋军仿佛被镰刀收割一样地切去手脚,一个个失去依附的身子连同无数的断手断脚自空中摔落,惨叫一片……

  紧接着城头鼓声大作,落下无数滚石、檑木,将城下掩护的宋军砸乱阵脚。辽军弓手借此机会,一排排俯射下来,被反制的宋军只有举盾自保。

  即便小五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的攻城战,相比之下,当日三十六结义的攻城略县简直如同儿戏了,这才是真正的凶猛抵抗、这才是真正的殊死战事!

  由于方才毫无节制的覆射,宋军士卒已将携带的箭矢消耗几尽,再难组织起象样的反击。小五队里的情形稍好些,在他的控制下,还留有相当数量的箭矢,但队卒们同样惊呼四起,却是因为听了他的弃盾令而无所掩身,精细如小五,也漏算了一着。

  “取盾!”小五反应极快,一团身,滚入攻城同袍的尸首中,拣起他们遗留的盾牌,顺手抛向自己的队卒。

  张宪、徐庆也紧随其后,一面挥刀挡箭,一面去拣盾牌扔给同队伙伴,至于躺在地上尚未死去的他队同袍,却也顾不得了。

  “啊?”有些队卒见抛来的盾牌上还带着断手、断臂,俱胆战心惊,也只有硬着头皮举起,自然是保命要紧。

  城头的辽军忽然山呼海啸般地喊起来,只见一处高高的角楼上,涌出一众铠甲武士,拱卫着一员金盔金甲的女将,她手举紫弓,头顶遮着一个黄罗伞盖,显示地位显赫。

  “萧后!萧后!”郭药师手下亦鼓噪浮动,都认得这员女将,竟是辽国的摄政者萧太后。

  萧后贵为一国之主,而且是个女子,值此国家危亡关头,却能亲临险地,身先士卒,可见契丹虽然没落,骨子里的血性依旧。萧后的御驾助阵,令辽军声威大振,滚石、檑木又是一通乱砸。

  宋军的盾牌可吃不住了,有几队生出怯意,先行撤退,刚退至开阔处,便见弩箭齐飞,将这百十名宋军生生就地钉死,原来进入辽军强努的射程,如同一条死亡带,使后面的援军上不来,先头的队伍退不下。

  如此,城下的宋军进退两难,在辽军轻重兵器的夹击下,狼奔豕突,只求保命,唯一的安全所在,就是那八、九驾棉被大车,但那原本只能容下五、六人的车底充其量也只能再多塞一倍,却如何遮蔽上千人?

  辽军却要赶尽杀绝,改以火箭攻击,大车上的棉被乃是易燃之物,顿时变成了一团团火球,烧得下面的宋军四散而逃,成为活靶子。

  眼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手下的队卒死伤渐多,小五无计可施,空有一身武艺,有心杀敌而无人接战,心急如焚,如同困兽,不甘就此任人宰割,死也要死得痛快,一时冲动起来,大吼一声:“杀!”

  他说着嘴咬刀背,双手独力撑起一架被推倒的云梯,不管不顾,就要上攀,在此情形下,与送死无异,却听身后一声喊:“岳队官小心!”

  头顶风声忽起,小五情知有危险,本能地跳开闪避,却忘了自己一只脚是踩在梯上,脚下一滑,踏在空格中,被挂住了,不由心道:“我去也!”

  就在小五闭目等死之际,便感觉身子一沉,被一人团身抱住,横飞出去,咫尺之外便传来“轰”的一声,自己还活着?他睁开眼睛,一块磨大的滚石正砸在他刚刚所站的梯脚位置,好大一坑,只差一点就去见阎王爷了,再看救自己一命之人,正是张宪,嘴里兀自叼着那根草!

  “结圆阵!”在鬼门关前打个转的小五恢复了冷静,自己还肩负着几十个手足的生死,怎能轻言放弃,大脑灵光一闪,发出命令。

  圆阵是将队卒围成密实一圈,按一人起一人伏的规律,一半队卒举盾交叠,另一半队卒收盾后备,以此增加防守密度,一旦有人伤亡,便补一个上来。这圆阵是《武经总要》上记载的《本朝八阵法》之一,又称车轮阵,是一种环形防御阵,本作为长枪战阵的补充,用于野战接敌,却被小五急中生智,施以城下。

  灵感迸发的小五,指示手下队卒举盾当空,在一队人的头顶结成一面鱼鳞巨盾,大大增加了抗击力,即便有个别盾牌被击碎,便以后备者补充,只要盾牌数目足够,自保当无问题。任那滚石、檑木齐下,竟一时奈何不了这个圆阵。

  其余“敢战士”各队都操练过圆阵,没想到还有这等作用,纷纷仿效结阵自保。倒是归宋不久的郭药师手下对此阵法不熟悉,只能干瞪眼了。

  “岳队官,王大哥、王大哥他们来了!”站在外圈的徐庆惊喜大叫。

  也在外圈的小五闻声望去,只见十几个方方正正的物件正缓缓通过开阔地,而辽军的弩箭竟无法穿透,从地面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个物件的下面都有一个士卒顶行,为首者正是王贵。

  “王贵,这边走!”小五也是大喜,扬声喊道。原来那些方方正正的物件是寻常百姓家的方桌,再蒙上几层浇水淋湿的厚被,不仅分外抗力拒锐,更不怕火攻,却是小五受棉被大车的启发想出的主意,堪称举一反三,而且取材方便。

  居后压阵的郭药师也看见了,一拍脑壳,赶紧令部下去做他几百个来。不多时,辽军强努肆虐的那片开阔地,布满了甲虫一般的湿被方桌,每张桌下顶着三、四人。同时,劫掠已足的高世宣所部也相继赶到,却是来抢功了。

  见援兵一波波赶来,被压在城下的宋军士气再起,尤以郭药师的手下最为勇猛,个个狂呼呐喊,竖起云梯,前仆后继地攻向城去,两军交接的城头变成了屠宰场,血肉横飞。

  好一场血战,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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