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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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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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不容回避的,但以往人们总是力图回避这种关系。没有丰富的感性生活,也就没有丰富的感性经验积累,自然也就不会写出丰富、具体、生动的作品。巴尔扎克若不是有许多与30岁以上的贵族女人的具体接触,有感情和肉体上的交往,他就不可能对这些失意的贵妇有深刻而全面的了解,也绝不可能塑造出无数动人的、不幸的、少人爱恋的失意贵妇的感人形象,更不用说去打动现实中那些30岁以上女人的心了。
  乔治·桑的艺术创作题材和模特几乎全部来源于她的个人生活,来源于她对自己亲历的现实生活的理解和对未来的憧憬,来源于她自己与他人感情及肉体交往的经验、体会。她的作品表现的对象尤其是书中的主人公,往往就是她生活中某一阶段的、与她有着深厚而亲密关系的生活伴侣,只有这种人、这种关系给她的印象最深,对于她的感情和精神触动最大,她也最有愿望将这一切以作品的形式表现出来。难怪她同时代的人说,乔治·桑每结识一位新朋友,尤其是与她的灵魂和肉体进行全方位接触的朋友,便会有一部新的作品问世。
  毕加索的例子更具有典型意义。他的作品的分期几乎可以由他生活不同时期里出现的女人的特征来确定。他生活中的不同女人就是他不同阶段的画的模特,她们大量地出现在他的绘画之中,不仅如此,他的绘画的基调几乎都由他与这些女人的交往方式和感觉体验来决定。毕加索画的色调和主题与他生活中的女人的风格也有着显而易见的必然联系。当他与女人关系亲密时,他的作品往往色彩明快、性感,变形也不大明显,给人以温馨的感觉;相反,当他与女人关系恶化时,作品的画面往往显得怪诞,人物变形扭曲得厉害,色彩刺激,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雨果是文学史上罕见的天才人物、丰产作家。他所写的作品几乎覆盖了所有可以写的题材,以致有人想找点儿雨果不曾涉及的题材来写都难以找到。不仅如此,他的艺术感受和表达能力的优美程度也远非一般作家所能相比,即使是难得看得起他人的后期象征主义作家马拉美和波德莱尔都不得不对雨果表示一种敬意。雨果的艺术创作与他的感情生活无法分开,他的作品总是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地表现他生活中经历的一切,他的丰产直接来源于他丰富多样的激情生活,其中与他最亲密的人自然是他着笔最多的人,他的生活必然不能缺少感觉的优美刺激,不然他就会因没有创作欲望和创作热情而一事无成。他总是要从与女人的亲密关系中寻找感觉和创造的灵感,与这些“美丽的灵感激发者”进行频繁而亲密无间的接触,以丰富他的灵感、他的情感、他的精神和他的感官生活体验。这对于他的创作来说不可缺少。的确,每一次爱情都使他兴奋不已,每一次征服都使他如痴如狂。而且也往往在这时,创造力会从他身上猛烈地迸发出来,为创作伟大而不朽的作品奠定感性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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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身体的狂欢与创造(14)
丰富的感性生活与丰富的艺术创造之间的关系无法按一些人、尤其是注重公共道德和价值的人去一厢情愿地切断,两者之间有着一种正向的共生关系,没有一方,另一方也就不存在了。设想一个人感性生活单一又能创造出丰富多样的作品,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从文学、艺术的历史上看,至今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生活按步就班、循规蹈矩、同时又能创造出丰富多样的伟大作品的人。
  丰富的感性生活与丰富的艺术创造之间的正向共生关系表现为一种正向依存关系。它是一种正向的关联,并不一定是因果关系,虽然没有丰富的感性生活就没有丰富的艺术创造,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了丰富的感性生活就一定能会有丰富的艺术创造。唐·璜的感性生活可谓丰富,他无时无刻不在感性生活之中,从一个女人奔向另一个女人的生活可谓多样,但他并不是作家,不是艺术家。另一位与唐·璜齐名的意大利人卡萨诺瓦也没有能成为伟大的作家和艺术家,虽然他读过很多书,能毫不费力地引用经典作家和近代作家的作品,与哲学家、作家平起平坐地谈话。据意大利作家路易吉·巴尔齐尼讲:“卡萨诺瓦完全可以和世界上最著名的冒险家和骗子媲美。他高大英俊,前额宽阔,鼻子挺拔,模样像达官贵人,有权威之派,威风凛凛。他精力充沛,体魄健壮。他聪明机智,颇具音乐天赋,会演奏多种乐器。他文笔流畅,能轻松地运用数种语言,他曾经拜访过伏尔泰,与他论辩某些细微的论点……但是卡萨诺瓦一生最喜欢的还是女人。他一见女人就喜欢,不顾年龄和品貌,在他的追求下,一般女人都难以抗拒。他的体力能满足最苛求的女人……直到很老了,还像小伙子一样有劲头。”卡萨诺瓦在女人方面的收获是无与伦比的,但他并不能因此而完成一部不朽的艺术之作。
  丰富的激情生活并不一定能造就伟大的艺术家,正像疯狂不能造就艺术家一样,为了艺术创造,作家、艺术家在性情上不可能不在某种程度上是疯狂的,这就是为何人们常把作家、艺术家与疯子相提并论。然而即使作家、艺术家是疯狂的,但并不是疯狂的人就是作家、艺术家,这是不可逆的,不然疯人院里的疯子就都成了艺术家。虽然有些作家、艺术家最后发狂,不能自理而住进疯人院,但疯人院却不是作家、艺术家的摇篮。同样,作家、艺术家的生活是丰富多样的,但丰富多样的生活并不必然能把人造就成为艺术天才。
  然而,丰富多样的激情生活对于艺术家的创造是不可或缺的,它是丰富多样的艺术创造的基石。没有这样的生活,作家、艺术家的创作上的丰富多样是不可想象的,丰富多样的伟大不朽之作也不会出世。作家、艺术家不能没有这些美丽的灵感的触发者,他们的艺术创造必须从这些美丽的灵感触发者那里获得激发创造的美好感觉,从她们那里获取最为生动的素材和原型。从某种意义上讲,投身于丰富多样的激情生活既是一种代价,也是一种收获。没有这种生活作为代价,也就没有伟大作品产生的感性基础。正是有了这种丰富多样的激情生活,作家、艺术家才能从现实生活中吸取比芸芸众生所能吸取的多得多的丰富的人生体验和经历。
  不能由此就认为作家、艺术家投身于激情生活全都是为了艺术创造,这样未免把作家、艺术家捧上了天,把他们看成了完成崇高使命的圣徒。虽然他们在生活和艺术创造上的确也表现出了各种圣徒的特征,但他们同样也是人,而且在某些时刻是比芸芸众生更脆弱、更需要他人给予人性的慰藉的人。
  作家、艺术家创造的艺术作品是可爱的,但他们的生活就很难像他们的作品那样可爱了。不过,他们在生理构造上与大众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他们并不是生性放荡和堕落的人,只是他们的艺术生涯必须依存于感性生活。他们极端重视自己的感觉,而对于感性生活有着一种偏好并乐于沉溺其中。同时,作家、艺术家很看重自然的生活,看重本能,喜欢自由地表现自我,其中包括用艺术的形式和身体的形式来表达。他们憎恨一切阻碍自由表达的力量,其中包括理性、传统、道德、社会规范,等等;并且将人的一切自然天性和本能全盘加以肯定,无论是有利于生活的,还是危害生活的生命冲动,都成了他们固守和赞美的东西。
  

三  身体的狂欢与创造(15)
事实上,作家、艺术家与芸芸众生在天性和本能的冲动方面基本上相同,只是他们更喜欢顺应天性的需要,听从本能的召唤,忠实于生命的冲动,忠实于生活现实。由于怕失去安全感,在芸芸众生那里,对于某种表现生命真实冲动的生活只能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而作家、艺术家敢于冒险,他们追求真实的生活和生命的刺激与冒险,当然就是“能想之,即能为之,心向往之,则身体力行之”。
  作家、艺术家不是圣徒,也不是沉沦的人。或者说他们既是圣徒,又是沉沦的人。在艺术创作过程中,他们确实像圣徒一样竭尽全力去完成一项芸芸众生无以胜任、也不愿付出巨大代价的崇高使命。但在生活中,他们又常常比大众更缺乏理智,感情更脆弱,也更喜欢走极端,为了获得生命的慰藉,他们更喜欢求助多感官刺激的沉沦生活。
  作家、艺术家的生活并不值得称道,也不值得效法,他们也从未呼吁人们去效法他们的生活方式。但无论如何,作家、艺术家的生活毕竟是一种生活事实,说不上崇高,也说不上特别卑劣。合乎人性(虽然有时是卑劣的人性),合乎本能(虽然有时是毁灭性的本能),却不合乎传统伦理,也往往有悖于道德;然而,他们的生活更真实。他们不可能依照某些人的意志和愿望放弃这种生活方式。不然,他们也就不成其为作家、艺术家了,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而且只按照自己的意志和愿望生活。
  

四  道德之下,欲望之上(1)
德国大作家约翰·沃尔弗干格·歌德说过:“要求艺术家道德,等于砸他们的饭碗。”
  作家、艺术家以艺术创造为其崇高使命,一切有碍于完成这一使命的束缚都被摒弃。
  芸芸众生的道德并不为他们所看重,更不可能成为其行为的准则。他们拓展自己的生命活动尺度,无论何时何地,他们总是听从内心的召唤,追求随心所欲、自由无羁的生活。
  毫无疑问,为了艺术创造,他们想要享有绝对的自由,抛开一切限制和束缚,随心所欲,以为这样才能创造出最优秀的艺术杰作来。
  但作家、艺术家也是人,是在现实中与他人一样生活着的人,虽然他们自视甚高,甚至唯我独尊,但他们同时也不得不认识到,他们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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