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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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全集-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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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杀一个,我便救一个,都抵了。”卿尘眸色清远,放眼雪天一色,却陷入沉思。

  两人缓缓走了会儿,十一步子略有些加快,前方仍有战事未了。

  李步曾是夜衍昭的旧部,想必夜天凌不是没有想过,卿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未开口,眸中不觉隐了一丝极深的波澜。

  如果她,或是夜天凌和十一还有什么不能说,便是有关文仁皇帝的一切。有时她觉得夜天凌站在一道混沌的边缘,横看成岭侧成峰,他要以怎样的心情进退。

  迷雾后青峰一刃,平湖中的倒影,隐着深渊万丈,如他,亦如他所处的中心,不是吞噬他人,便是被吞噬。

  “左先生到了合州吗?”她见到了帅帐,便停下脚步:“或者他能去见见李步。”

  十一沉吟:“见也难,何况七哥那处已有不赦叛军的军令,无从可劝。”

  卿尘静静点头,即便左原孙同李步有交情,也是见面容易,劝辞难。

  此时十一扭头往帐前看去,长长舒气,突然说道:“此事我必有个交待,待到回京即刻向父皇请旨赐婚。”

  他声音略扬,想必便是说给帐内人听,卿尘一愣扬眉瞪他,低声道:“需得从长计议。”眼前这情形若是真指了婚,湛王府后院怕是要热闹。

  十一却将手一摆,这已是他不能推卸的责任,这话也是深思熟虑过。

  虽说事出情非得已,但这般情形下他若再行拒婚,对殷采倩甚至整个殷氏家族都是一种莫大侮辱,便是天帝那处也无法交代。

  进退都是麻烦,先前殷监正借联姻来探凌王之意,夜天凌不愠不火却明白拒回了,摆明各走各路。澈王同凌王亲近,人尽皆知的事,而近年澈王与军与政日受重用,也是人人看着的。殷家横插这一步棋,不是没有道理。

  人家落了一子,你如何能不应?

  十一暗恨那夜一箭不如自己直接受了,省得此时不尴不尬窝心。然而事已至此,男儿丈夫他也敢当。

  却突然见大帐掀动,竟是殷采倩慢慢走了出来。她脸上因血色未复而带着些苍白,只一双眼睛眸色光亮,仍是俏艳神色,其中却隐隐带着些别于往日的情绪。

  她静立着,忽然缓缓敛衽对十一深深拜下。

  十一皱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卿尘上前抬手扶她:“小心伤口。”

  殷采倩仍是行了一礼:“采倩年少不懂事,方才言语冲撞了澈王爷,还请王爷见谅。”一句话拉开尊卑之分,她抬头,看向十一:“王爷千金之躯尊贵非常,采倩生性顽劣粗陋愚钝,实在不配婚嫁,还请王爷收回方才所言,采倩不胜感激。那日之事……事出意外……王爷不必在意。”她贝齿轻咬本无血色的唇,反而浮起一层鲜明的红。

  卿尘眼中微微一亮,十一愣了片刻,说道:“你何出此言?”

  殷采倩眼中既是迷茫亦存坚决,她瞬目稍许,说道:“……我也不知这样对不对,但王爷若因责任而娶,采倩若因名节而嫁,比翼连理却还得夹上些不明不白的牵扯,如此一生,如何相对?王爷也是性情中人,是以采倩斗胆,请王爷三思。否则……否则我不是白白离开天都?我不甘心!”

  雪静,掩的天地无声,帐前无声立着三个人。

  卿尘唇角忽尔带出若有若无的笑,不甘心?说了一通听起来像模像样的道理,最后竟是这么三个字。

  十一打量殷采倩半晌,突然朗声大笑:“真情真性,今日方识殷采倩。我夜天澈欠你一个人情!”

  殷采倩扭头道:“两清了,王爷救我在先,何况我去挡那一箭时并没来得及细思。”

  “现在细思了不但心生悔意,怕是还想补给我一箭?”十一问道。

  “采倩不敢。”殷采倩微挑柳眉。

  “嗯,不是不想,是不敢。”十一道,前方隐有战鼓响起,他扭头一瞥:“我得先回军中,卿尘,此处拜托你。”

  卿尘微笑点头,十一目光往殷采倩处一扫,大步离去。

  殷采倩茫然看着眼前白雪皑皑,心中是喜是悲已浑然不清,眼泪便簌簌无声的落下,悄然融入雪中。

  烟云翻转几重山

  合州,白雪厚盖大地掩不住兵戈杀气,高高的城墙之上火把燃照,在阒黑的深城边缘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大战在际的紧张亦在火光的深浅下若隐若现。

  将军府前凌乱残雪泥泞一片,方有部将策马离去,此时深冷的冬夜中倒显得寂静无声。

  凌王大军兵临城下,李步已有数日未曾正经合眼,一灯未灭,独自撑在席案前皱眉沉思,忽尔抬头长叹,含着无尽的寥落。

  府中侍卫入内递上一张名帖,李步微有诧异,如此深夜,是何人来访?

  将名帖展开一看,他猛然自案前站了起来:“快请!”一边大步迎了出去。

  侍卫引着一名灰衣中年人步入将军府,李步人已至中庭,远远便抱拳道:“不想竟是左先生!李步失迎!”南陵左原孙,军中智囊,天下闻名的谋士,若能得他相助,便是如虎添翼。

  左原孙亦笑着还礼:“李将军,在下来的唐突!”

  让进屋中,侍从奉上香茶,掩门退出,李步道:“多年不见,左先生风采依旧,叫人佩服。”

  左原孙摇头笑道:“逝者如斯,两鬓见白,人已老了。李将军倒是勇猛不减,合州精兵猛将胜似当年,左某一路看来,当真感慨啊!”

  李步长叹一声:“先生说笑了,如今合州的形势想必先生也知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左原孙托盏抿了口茶,说道:“凌王其人心志坚冷,用兵如神,玄甲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次定川蜀、斩虞呈,携幽州胜势兵临祁门关,顺依天时,与合州势在必得。但将军手握祁门天险,深沟绝壑,城坚粮足,占尽地利,两相比较,只剩一个人和。”他抬眼看了看李步:“合州之军将,当年曾有不少随凌王征战过突厥,想必将军也清楚。”

  李步眉间皱纹一深,却听左原孙再道:“我来此途中,听说自幽州北上一路城郡,百姓祈盼战乱消弭,见凌王大军夹道迎送,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依先生之见,合州此番败多胜少。”李步面无表情:“但能与凌王一战,无论成败,也不枉此生为将!”

  左原孙悠然一笑:“话虽如此,但在下有一处不明,将军却又为何要与凌王对战?圣武二十年,将军曾配合凌王出击突厥,大获全胜。圣武二十四年,凌王上表保荐,自鹿州偏远苦寒之地调将军镇守祁门关,委以重任。将军从虞呈叛逆,难道便是为了与凌王一战?”

  李步眼中精光一现,扫视左原孙,左原孙不慌不忙,平静对视。

  “左先生是为凌王做说客来了?”李步声音微寒,亦略觉心惊,左原孙何时竟投了凌王帐下。

  左原孙神情淡定,适然品尝香茗,说道:“在下正是受四爷之托,前来与将军一叙。”

  李步起身踱步庭前,望向中宵冷月,猛然回身,语言愤懑:“左先生难道忘了景王殿下的旧恨?当今天子即位,晋为储君的德王,以及睿王、景王先后不明不白的亡故,我李步深受先储君大恩,怎咽得下这口气!”

  左原孙抬手,对李步缓缓一揖:“李将军说的好,我左原孙便是为此,绝不会任虞呈叛乱得逞。当年陷害景王殿下的柯南绪如今效忠虞呈,不取其首级,左原孙无颜以对旧主。不能平这场叛乱,亦对不住四爷的知遇赏识。”他语中冷冷,气定神闲中透着无形的凌厉。

  “如此我二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步目下神情复杂,此时只要一声令下先将左原孙擒押,便断了凌王一条臂膀。

  左原孙似是对他透出的杀机视而不见,起身说道:“话亦未必,有人想见将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一见?”

  李步疑惑看向他闲适的微笑,心中忽然一动,左原孙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急不徐,举步先行。

  别云山北麓,山势略高,巨石平坦,青松压雪。

  月悬东山,薄映深雪幽暗,一人负手立在石前,山风微起,吹得他襟袍飘摇,却不能撼动如山般的峻拔身影,黑夜中有种渊临岳峙的气势。而他却只是抬头,放眼山间月华雪色,神情闲朗。

  李步踏上巨石,看到此人时身子猛然一震,那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左原孙抱拳施礼,退下回避。

  一道如若实质的目光扫向李步眼底,那人淡淡说道:“怎么,不认得本王了?”

  李步与之对视,目光垂过,稳摄心神,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剑柄,迟疑之中却又终于俯身拜下:“李步……见过四爷。”

  这一举一动映在夜天凌眼中,他嘴角笑意微勾:“本王上次过合州还是二十四年自漠北回师,如今看来合州城变化不小,你这督使做的不错。”言语淡然,竟仿似过境巡查,随口褒赏。

  李步此时已恢复了平静,眼中精光一闪:“四爷好胆量,难道不怕末将调兵追杀吗?”

  夜天凌面如平湖,深眸之中沉冷无波:“你方才不是正有此意,为何又改变主意?”

  木然立了片刻,李步身上紧着的一股杀气缓缓散去,松懈全无,出声叹道:“四爷多年来暗中对末将提拔回护,末将岂会全然无知,此次与四爷兵锋相对已是无奈,岂能再做那等不义之事?”

  夜天凌颇不赞赏的摇头:“以你现在的气势,心中毫无战意,城中将士意志松散,明日如何能与我大军一战?”

  李步震惊,夜天凌此言岂不是将行军计划相告?他心中电念飞闪,信疑杂陈,疑惑的看着夜天凌。

  夜天凌似是能看透他诸般心念,洞彻一切,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冷淡着:“本王明天将会自祁山垛口处攻城,你小心了,莫让本王失望。”

  不攻而示之以攻,欲攻而示之以不攻,形似必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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