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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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全集-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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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霞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边,片刻静默后开口道:“你……”

  夜天湛轻抚她的肩头,“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帮你一一做好。哦,有件事还没告诉你,现在的于阗国,已经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继承王位了。”

  朵霞吃惊地撑起身子,“那我姐姐……”

  夜天湛抬手阻止她:“你只要知道她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便足够。”

  朵霞就近看着他,只能见那让她觉得深不可测的笑容,压抑下心中情绪起伏,她转而一笑:“那我便多谢你了。只是目前的形势,你又要怎么办?你们的皇上恐怕也不会轻易允许我回西域去。”

  夜天湛微微合目,眉心间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蹙痕,声音却润朗如旧:“你不必替我担心,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有法子让你回去,谁也拦不住。”

  却冷不防听到朵霞问:“天都最近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夜天湛双眸一抬,神色微滞,但随即一笑置之。朵霞立刻道:“果然是真的。”

  夜天湛苦笑:“美丽又聪明的女人看来还真不好应付。”

  朵霞似是想从他那异样的笑容中读出什么,却想起在于阗国他那番坦然的话语。眼前他清朗中深藏的忧郁,淡笑中只让人以为是错觉。

  “当初在于阗你告诉我,除了这颗心,我要什么你都可以帮我得到,原来你这颗心早给了人。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女人,她怎么会成了别人的皇后?”

  夜天湛倒不敷衍她:“你这可真就问住我了。”

  朵霞道:“难道是她不喜欢你?”

  夜天湛扭头看向窗外,远处晶蓝色的天空烟岚淡渺,闲玉湖上,残荷潇潇。一转眼几年过去了,时常仍觉得她站在这烟波送爽斋中笑语嫣然,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如从前,她曾经动过的东西,固执地摆放在原处。

  那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穿过了日升月落的光阴,每一滴都是她的身影,清晰地落入心间,模糊成一片。

  他无可奈何地轻笑,回头面对朵霞的疑问,淡淡道:“如果她曾喜欢我,那是将我当成了别人。待她知道了我是谁,却又已经爱上别人了。”

  朵霞听了皱眉,“世上这么多人,又不是非这一个不可。换作是我,若是别人不喜欢我,我定不会对他念念不忘。”

  夜天湛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你就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不知今天怎么会愿意和朵霞谈起这些。他原也不信谁就非要这一个人不可,但等到真的遇上了,才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如果相知不能相守,原来一切便都可有可无。

  夜幕已淡落,卿尘缓步走出福明宫,孙仕送到殿外,弯腰,“恭送娘娘。”

  卿尘微微侧首,在一溜青纱宫灯的光影下看向孙仕,突然发现他鬓角丝丝白发格外醒目,才想起他也和天帝一般,竟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秋夜风过,给这人少声稀的福明宫增添了几分凄冷,让人想起寝殿中风烛残年的老人。

  自登基之日后,夜天凌不曾踏入过福明宫半步,天帝的病也从不传召任何御医入诊,唯每隔三两日,卿尘会亲自来施针用药。

  进了这福明宫,她只把自己当作是个大夫,不管那床榻上的人是谁。而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

  她无法消除夜天凌对天帝的芥蒂,夜天凌对天帝究竟是种什么心情,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尽知。这个人,是他弑父夺母的叔父,又是教养护持他的父皇,让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同时也给了他更多。

  他将天帝幽禁在福明宫,废黜夺权,却又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天帝的苍老病态,一手维护着一个帝王最后的尊严。他将天帝当作仇人来恨,同时又以一种男人间的方式尊敬着他。

  生恩,养恩,孰轻孰重?站在这样混沌的边缘,横看成岭侧成峰,谁又能说得清楚?

  卿尘回到寝宫,夜天凌今日一直在召见大臣,到现在也没有空闲。秋深冬近,天色黑得便越来越早,碧瑶已来请过几次晚膳,卿尘只命稍等。碧瑶也知道皇上每天晚膳一定在含光宫用,这已经成了宫中的惯例,只是不知今天为何这么迟。

  再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圣驾,派去致远殿的内侍回来,却说皇上不知去了何处。卿尘随意步出寝宫,在殿前站了会儿,便屏退众人,独自往延熙宫走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夜天凌正一人坐在延熙宫后苑的高台上,正望着渐黑的天幕若有所思。

  卿尘步履轻轻,沿阶而上,待到近前夜天凌才发觉。她在他面前蹲下来,微笑仰头看他:“让我找到了。”

  夜天凌也一笑:“找我做什么?”

  卿尘道:“这么晚了,领回去吃饭啊。”

  她含笑的眼睛清亮,如天边一弯新月,那样纯净的笑容,带着温暖。夜天凌摇头失笑,拉她起来:“过会儿吧,不是很有胃口。”

  卿尘牵着他的手坐在旁边,托着腮侧身看他:“那我做给你吃,会不会有胃口?嗯……现在蟹子正肥,倒可以做那道葱姜爆蟹,若是想清淡点儿,咱们吃面好不好?不过就怕做出来你不喜欢吃。”

  夜天凌微微动容,低叹一声,握了她的手:“我没那么挑剔,你想把尚膳司弄个人仰马翻?”

  卿尘俏皮地眨眨眼睛,柔声问他:“见了一天的人,是烦了吧?”

  夜天凌笑意微敛,淡淡道:“今日一天,我罢了五州巡使。”

  卿尘先前不知道这事,不免吃惊:“这才第一批十二州巡使入朝,怎么就罢了一小半?”

  夜天凌低稳的语气叫人听着发冷:“鹤州巡使吴存,一入天都便携黄金千两拜访卫府,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十有八九受其贿赂。江州巡使宋曾,昨夜在楚堰江包下十余艘画舫宴客,与人争抢歌女,大打出手。吴州张永巡使,连自己州内管辖几郡都不清楚,还要我告诉他。这江左七州出来的官吏真是叫人长见识了。”

  卿尘听得皱眉,略一思量,却缓声劝道:“话虽如此,但连续罢黜官员,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朝中难免会惶恐不安。”

  夜天凌道:“杀鸡儆猴,正是要让他们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官吏。借这次清查国库提调罢免一批官员,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便也是这个道理。”

  卿尘道:“清查国库牵连甚广,眼前还没有完全稳下局面,只怕给人以可乘之机。”

  夜天凌想起今日户部的奏报,眼中透出一抹极深的锋锐,沉声道:“你可知道,如今太仓储银仅余四百万两?圣武一朝,四境始终征战不断,原本便极耗国力,哪里再经得起这些人负国营私,中饱私囊?国库尚且如此,各州也一塌糊涂,江左七州号称富庶天堂,却只富在吴存、张永这些官吏身上,于国于民,没有半点儿收益。四百万两储银,每月光是天都官员的俸禄便要三十万,拿什么去安抚边疆?若哪一州再遭逢天灾,又拿什么应急?斯惟云治水的想法你也看过,今年雨水适中,各处江流平稳,正是应该着手实施,却就因此一拖再拖。清查一事刻不容缓,势必行之。”

  卿尘静静看向他。天帝在位这二十七年,平定边境,废黜诸侯,将穆帝时的混乱不堪整治到今天已属不易,只是终究没有压过仕族势力。阀门腐朽,仕族专权,国库空虚,税收短缺,帝都中只见纸醉金迷,却谁管黎庶苍生苦于兵祸,伤于赋役?阀门贵族高高在上,便是连皇族都难遏其势。九州之中,百废待兴,四海之下,万民待哺,他一手托起这天下,背后是多少艰难?

  夜色深远,天星清冷,在他分明的侧脸投下坚毅与峻冷,却牵动卿尘心中柔情似水。她自然不是反对他清查国库:“这一仗要打,就只能赢,不能输。要赢得漂亮,就必得有深知下情,手段得力之人才行。”

  夜天凌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难,就是难在这个人上。”

  卿尘有一会儿没说话,静静看着渐黑的天幕,稍后方道:“有一个人。”

  夜天凌顿了顿,不必问她说的是谁,只是道:“那就更难了。”

  卿尘道:“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天下的财政,也只有他镇得住那些阀门贵族。”

  夜天凌道:“正因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可能会是最大的阻碍。”

  卿尘没有反驳他,微抿着唇,将下巴抵在膝头,心中无端泛起遗憾。

  那年秋高气爽,烟波送爽斋中清风拂面,她曾听那人畅言心志,深谈政见。扬眉拔剑的男儿豪气,白衣当风的清贵风华,有种奇异的震撼人心的力量,深深让她佩服。早在那时,他便看清了天朝的危机,高瞻远瞩,立志图新。他笼络仕族阀门,同他们虚与委蛇,何尝又不是知己知彼的探求?唯有知之,方能胜之。

  富国强民,盛世中兴,这都是不谋而合的见地啊,他会成为最大的阻碍吗?如果要亲手摧毁这些,不知他心里又将是什么滋味。

  权力这柄双刃剑,总是会先行索取,能得到什么,却往往未知。

  卿尘收拾心情,抬眸说道:“四哥,太可惜了啊!”

  夜天凌看向她:“清儿,你实话告诉我,之前常和我说的一些建议究竟有多少是你自己的看法,有多少是他的?”

  卿尘笑笑:“你看出来了。”

  夜天凌淡淡一笑:“我了解你,而且,也不比你少了解他。”

  卿尘想了想:“他以前和我聊过太多自己的想法,其实我都有些分不清了,很多你也赞成,对吗?”

  夜天凌道:“治国经邦,他确实有许多独到的见解。此事若他也肯做,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卿尘道:“皇祖母曾嘱咐过,你们不光是对手,还是兄弟。”

  太皇太后的临终遗言,夜天凌自不会忘记,说道:“我还答应过皇祖母,绝不辜负这份江山基业。待为皇祖母建成昭宁寺,以后每做成一件大事,我便要在寺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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