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谨哥儿语带羞愧,“这几天跟着父亲在外面,每天赶路,车里又晃动的厉害,我,我这才没有背熟的。”
“没有背就是没有背。”二夫人微愠,“还找这些借口。只会让我更瞧不起。”
厅堂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要不要出去劝一劝?”徐嗣谆也听到了,想到二夫人的严格,他在姜氏耳边低语,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再看看吧!”姜氏悄声道,“我瞧着二伯母这样子,是在激六叔学观星呢!二伯母应该不会就这样把六叔气走的……”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二夫人的声音:“你拿好了,这上面写了二十八宿的位置和分布。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背给我听。”说完,又补充道,“我看,你三天以后再来好了!”
谨哥儿沮丧地应了一声“是”:“那,那我先回去了!”
二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地到了宴息室:“四哥,四嫂,我们先回去了!”
“哦!”徐嗣谆忙道,“那你小心点。明天下了雪的,今天一早又开始刮风,地上滑。”
谨哥儿垂头丧气地应着,诜哥儿则笑眯眯地对徐嗣谆道:“四哥,四嫂,那我们走了!”很快活的样子。
夫妻俩看着更觉得奇怪。
去太夫人那里用晚膳的时候,姜氏找了个机会问谨哥儿:“二伯母是在告诉你观星吗?”
谨哥儿一听,焉焉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捧着碟茯苓糕大吃的诜哥儿探过头来:“二伯母说,学会了观星,就不会迷路。我也想学。二伯母说‘好’!”
谨哥儿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瞥了诜哥儿一眼,道:“二伯母天天待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大。我们去哪里都有驿路和驿站,顺着驿路走就是,怎么会迷路?学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说着,突然激动起来,“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二伯母,就一定会把它学会的。”说完,像表决心似的,握拳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诜哥儿在一旁嬉嬉地笑。悄声对姜氏道:“六哥打赌打输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诜哥儿!”谨哥儿直跳脚。
诜哥儿嘻嘻笑着跑开了。
姜氏笑弯了腰。
晚上回去对徐嗣谆道:“我也想跟二伯母学观星。爹爹说过,学会了观星,不仅能看风水,还能择吉。我原来就想学。可惜爹爹也不十分懂。二伯母好厉害啊!难怪大家都说她的学问好。”很仰慕的样子。
“好啊!”徐嗣谆觉得这是件好事,“二伯母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你跟着二伯母学观星,二伯母身边也有个陪伴的人。”
姜氏大喜。
“等过了年我就去跟母亲说。”她坐在炕桌前,支肘托着腮儿,笑盈盈地在那里打算着,“这些日子母亲很忙,过了三月三,就应该清闲下来了……”说着,瞪大了眼睛,“三月份,二嫂快要生了……那,那……”咬了唇,“至少要等到六月做了百日礼……”
“我们慢慢学就是了。”徐嗣谆笑道,“又不是要去考进士、做状元,那么急做什么?”
也是!
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呢!
想到这些,姜氏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睃了徐嗣谆一眼。
此时十一娘才知道二夫人教谨哥儿天文的事。
“……好难的。”谨哥儿皱着眉头,“还要学算术!”
十一娘一直觉得儿子的课程有些单一,除了语文就是体育。现在又多了一门数学和天文,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轻轻地给了儿子一个爆栗:“有这样好的事你还不好好用心学。竟然还抱怨!”
谨哥儿就是想在母亲面前撒撒娇。
“娘,”他扑到了十一娘的背上,“初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回舅舅家?那我是不是可以看见外祖母?”
十一娘是意外:“你很想见外祖母吗?”
谨哥儿点头:“她长得漂亮!”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凝视(中)
徐家并不缺美女。
二夫人,五夫人,甚至是姜氏、方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谨哥儿却独独说五姨娘漂亮,这是不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呢?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搂在了怀里,初三一大早,就给他换了件大红纻丝袍子,和徐令宜起来,带着徐嗣谆夫妻、徐嗣诫、项氏等人一起去了弓弦胡同。
门口贴着大红的对子,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就是墙角一株老梅树,也在树杆上系了根大红色的绳子。
大家见过礼,孩了喊得喊舅舅,喊得喊姑父。大人们笑盈盈地应着,派红包,小孩子笑眯眯地接着红包,一派喧阗。只有徐嗣谆,连连摆手:“不用给我。我现在成了亲,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我给弟弟妹妹们红包才是。”说着,让姜氏给英娘几个派红包。
穿着大红色遍地金通袖袄的罗大/奶奶不仅笑着给徐嗣谆塞了一个红包,还给项氏塞了一个红包:“到了舅舅家里,都是孩子。”
罗四奶奶则拦了姜氏:“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好了。你可是第一年到我们家过年呢!”说着,把她准备给姜氏的红包拿了出来。
接道理,新媳妇进门的第一年都要去给亲戚拜年,亲戚们则要给新人红包。
姜氏见两位舅母态度坚决,不想扫兴,笑着道谢,接了红包。
十二娘一家和五娘一家前后脚进了门。
大家互相拜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直到院子里刮过一阵刺骨的冷风,众人这才去了厅堂。
六姨娘和五姨娘正指挥小丫鬟摆放点心。
六姨娘穿了件玫瑰红十样锦的妆花褙子,神采奕奕。五姨娘穿了件淡绿色素面妆花褙子,衬着一张脸雪白,头发乌黑,眉眼温婉,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哪里像有十一娘这么大女儿的人。
谨哥儿立刻冲了过去:“外祖母,外祖母!”
欢快的笑容从五姨娘的眼底一直溢到了眼角眉梢。
“六少爷!”她爱怜地搂了谨哥儿:“今天刮起了北风。你冷不冷?”说着,摸了摸他的手。
“不冷,不冷。”温柔似水的声音,让谨哥儿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几分,“您看,我穿了皮袄。”他把衣襟翻起来给五姨娘看,“是灰鼠皮的。”
五姨娘忙拽住了他的衣襟不让翻:“小心着了凉。”
谨哥儿听话地放了手,连连点头。
五姨娘笑容一敛,起身来给徐令宜行了个福礼:“侯爷!”目光却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姑奶奶。”
“姨娘!”十一娘笑着给她行了礼。
徐令宜侧身避开,算是还了五姨娘的礼:“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您还好吧!”
“托侯爷的福。”五姨娘恭敬地道,“一切都好!”
徐嗣谆几个看了上前给五姨娘拜年。五姨娘给他们派红包。王泽和十二娘、孩子则上前和六姨娘见了礼,六姨娘也为晚辈们准备了红包。
五娘望着罗振声,脸色有些不好。
罗振声不敢和她对视,忙低下了头。
五娘一回到燕京就狠狠地把罗振声给责斥了一番:“你不是管理家里的庶务吗?怎么六姨娘都来了,却把三姨娘留在了家里。”
今非昔比,三姨娘不能比五姨娘,难道也比不过那个没有生儿子的六姨娘?
“是三姨娘自己要留下来照顾父亲的。”罗振声喃喃地解释,五娘却一句也不相信,劈头盖脸地训着罗振声,“你在余杭到底都在干什么?我上次好不容易跟大哥说好了,让你跟着你姐夫去任上做个钱粮师爷,可你到好,竟然不去?我想,罗家家大业大的,三姨娘又在府里,你如果能在罗家有个一席之地也行。可不曾想,你竟然一点本事也没有……”
罗振声是想去的。
可罗四奶妈不想让丈夫去。
家里又不是过不出日子,何必跟到那么偏僻的地方靠着姐夫过日子!
见丈夫被骂,罗四奶奶就在一旁劝了一句,反被五娘呛了好几句。
看到眼前的情景,五姑奶奶只怕又想起了三姨娘吧?
罗四奶奶思忖着,只当没有看见,笑盈盈地挽了项氏的胳膊:“快要生了吧?怎么?还好吗?”
“母亲专派了有经验的妈妈照顾我。”项氏对这个爽快的四舅母印象很好,她自我调侃道,“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脸都成了大饼了。”
罗四奶奶笑了起:“等生了就好了。”
罗大/奶奶看着大家都不分男女地站在厅堂,忙招呼大家坐下。
男的在厅堂,女的带着孩子去了东梢间的宴息室。男人们议着朝政,女人们说家长里短,孩子们则笑嘻嘻地玩在一起,气氛十分热闹。
六姨娘看着只觉得满心欢喜,和丫鬟们一起在屋里服侍着茶水。
五姨娘却趁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回了自己的屋。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去干什么,没太在倚。好半天没有出现,谨哥儿左顾右盼的“噫”道:“外祖母呢?她怎么不见了?”
十一娘早就发现了,她没有做声。
让五姨娘这样应酬他们,五姨娘应该也很不习惯吧!
“外祖母累了,回屋歇了。”她笑着,“你和哥哥们玩去吧!”
谨哥儿“哦”了一声,乖乖跑去了徐嗣诫那里。
说话的时候,十一娘一直注意着罗振鸿。
谨哥儿找五姨娘的时候,他抬了头四处张望,好像也在找五姨娘。可当他听说五姨娘累了回屋歇下,他神色一松,继续笑着和身边的罗家庚说着话。
用午膳的时候,罗大/奶奶热情地敬着大家的酒,五娘不知道为什么跳了出来,拉着罗大/奶奶一杯又一杯的,散席的时候,罗大/奶奶已不胜酒力,走路步子都有些不稳起来。在堂屋陪着徐令宜、王泽喝酒的罗振鸿和罗家庥听到动静忙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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