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天下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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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天下归元-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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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见一人宛如洛神仙子,丝绢飘飘,分水而出。
    黑发,紫衣,一双雪白纤长的手,姿态优雅合握于腹,裙角飘散如盛开的花。
    轻衣缓带,姿态清闲,悠然而行。
    那神情不似夜半于太后神秘宫室不可思议之地潜伏而出,而似漫步于自家后花园,偶见蔷薇上歇了只娇俏的小黄莺,因此闲散微笑而观。
    她手指轻抚,一一抚过白玉雕琢,却宛如鲜活的莲叶,珍重如对真正娇嫩的花瓣。
    唇角,却隐隐浮现出一抹讥诮。
    目光如水波流转,环顾这暌违数年的宫室,想起当年于栈渡桥上,和楚非欢提起这处荷池,并因此引发了建密道的念头由此救了楚非欢一命的往事,秦长歌笑的越发奇异。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凤目……江晚仪,你想得真美……你可知道,广元子那个二流术士,只看出了这一地的地形佳妙,却没能看出这一方荷池,别有玄机。
    这全以冷寒之玉早就的荷池,生生造在凤目中心,如镇石如利器,插入目中。
    毁的,何止是常住此地的主人的昌威之福?甚至还有广袤天下,江山社稷。
    妖妃阴妙嫦,你因何而来?因何而去?你是元王朝的媚主妖妃,还是一个心怀仇恨的悲情女子?
    你来,成就末代帝王的爱情,然后毁去他的江山。
    可笑世人愚钝,一叶障目,任史笔如刀般一字字凌迟,凌迟一个弱女子含悲忍辱,抛弃一切以身饲敌,不惜以己身名誉为千秋诟病的血泪秘史。
    不过没关系,你达成了你的目的,来也去也,再无挂碍,生死荣辱,对于你这样的女子,早已置之度外。
    秦长歌微笑着,抚过玉石莲花。
    当年她发现这里的玄机,更发现这方荷池下有地道直通宫外,遂趁修建宫室之机,做了改造,在那方琉璃透明穹顶上做了些手脚,现在这方荷池伤的,已不会是西梁的龙脉江山,只会是宫室的主人本身。
    今夜,她自密道而来,便是推算好时机,想要亲自参与一幕好戏。
    她笑吟吟的漫步而过荷池,长长裙裾拖曳如梦,悄无声息的步入江太后内殿,姿态优雅的,稳稳端坐在纱幔掩映的琴几后。
    江太后的神志,在现实与过往的交界处游荡。
    依稀是那夜,火光里人影幢幢……照微还在疯狂舞蹈,神色奇异的掰着手指数人数,她站在远远的回廊里,遥遥看着侄女的疯态,金丝凤宽袖下手指绞扭成一团。
    那手指……冰凉。
    因为在风地里站了太久。
    有多久?
    在长乐宫火起之前。
    那晚她因为下午积了食,不敢早睡,又记着御花园温房里静心培育的名品昙花不知道开了没,便出了宫。
    出宫时,何嬷嬷还说了一句,主子今夜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出门,且把大氅披上吧。
    当时她一看时辰,还皱皱眉,道,正是侍卫换防时辰呢,可真不凑巧。
    不过实在挂记那昙花,还是去了。
    谁知道一出门,便看见长寿宫四周安静有序,不远处长乐宫却正在换防。
    她咦了一声,却也没多想,自往御花园去。
    她去看了花,花开得极为清美,那清丽颜色仿佛随时都会在月下溅出,忍不住便折了一朵,笼在袖中往回走,却在长乐宫和御花园相交的甬道的一处隐蔽处,看见了两个黑影。
    何嬷嬷当时吓得便要喊叫,被她一把捂住嘴,她冷静的打量了一番,发现那两人是琛儿和侍卫统领董承佳。
    隐约看见董承佳指了指长乐宫,而琛儿点了点头。
    董承佳似是又说了什么,琛儿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他们一起斜对墙角,背对她,看不见身后,而不远处,江太后却发现也有个瘦瘦的身影一晃,她目力不佳,看不出是谁,只觉得是个男子。
    那黑影太远,董承佳似是有些紧张,而琛儿没有武功,他们都没发现。
    江太后屏住呼吸,看着董承佳给琛儿请了个安后离去,琛儿独自立在黑暗里,仰首向天,似在默默思量,半晌道:“出来吧。”
    她吓了一跳,却立即将何嬷嬷推了出去。
    何嬷嬷跪倒在琛儿面前请罪,琛儿什么都没说,只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去吧。”
    何嬷嬷不敢看暗影里的她,连滚带爬的跑走,她松了口气,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琛儿转身,直接看向暗影里,轻声道:“母后,请现身吧。”
    她惊讶无奈之下,只得走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暴露了自己,琛儿只是淡淡笑着,指了指她的袖子。
    她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袖中香气浓烈的昙花出卖了自己,何嬷嬷现身时,身上可没有昙花香,而且这夜半时刻,何嬷嬷作为她的亲信宫人,如何敢离开她一人在外游荡?
    琛儿向来是细心聪慧的孩子,要想瞒过他,很难。
    她力持镇定的笑看着琛儿,又看了看长乐宫,赞许的道:“好孩子,不枉我的心,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总是不接话,不想如今不声不响,便做了。”
    “做了什么?”出人意外的,琛儿却突然反问了一句,他清雅的容颜被月色镀的越发苍白,如一副失了神韵的水墨画,那眼神幽幽远远,似乎盯着长乐宫,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他是要撇清吧?她理解的一笑,点头,“是,你什么都没有做。”
    她缓缓靠近他身侧,浓烈昙花香气里她轻轻道:“琛儿,你两个兄长已经去了,母后身边,能疼怜的只有你了,皇帝和母后不贴心,你也是知道的,可惜你身体病弱,不然……其实病弱也无妨,前元静帝号称英主,不也自幼有痼疾?”
    后面的话,她暧昧的一笑,没有继续,琛儿冰雪聪明,哪里需要把话说完呢?
    却不防那清雅少年霍然回首,那一瞬目光如利剑飞掠而来,刀似的割在她脸上,恍惚间她竟然以为是萧玦当面,吓得后退一步,这才想起眼前的少年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而他和萧玦素来亲厚……暗恨自己是不是今夜见萧琛出手,欢喜得昏了,竟说了不该说的话。
    然而萧琛转瞬就敛了那目光,又恢复日常的孱弱模样,仿佛刚才那寒气凛凛的少年根本不是他自己,只是如往常微笑,笑若清风,道:“母后说笑了,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安歇吧。”
    他说这话时,神情怪异,目光里似喜似悲似责似怨,苍凉无奈犹疑坚决,种种复杂情绪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看得她心腔里一阵阵冷缩,绳般扭得紧紧,被那种沉凝压抑的气氛逼得直觉想要逃开。
    她勉强笑道:“是的,母后倦了,将来的事,是你的了……”
    那晚她走出好久,回收看时,依旧见萧琛怔怔面壁而立,背影孤清如一轮永远难圆的月。
    那晚她没有睡。
    她在等待,并且做了一些准备。
    那些准备,其实她很久以前就已做好,她想做的事,和那晚发生的事几乎一样,只不过别人很合心意的先替她做了而已。
    她果然等到长乐火起。
    火起的那刻,一直清醒着等待的她,立刻召集了宫人和宫外的侍卫说要救火,并让他们在长寿宫的水井里挑水去救,那井里,以及早几个月她在长寿宫附近添造的小工具房,水桶水龙里,全部抹了油。
    那晚火势好大啊,谁也别想冲进去,硬生生把建制恢弘的长乐宫烧的全毁。
    烧吧,烧吧,都烧个干净,想进去的,想出来的,留下痕迹的,都烧掉吧……
    江太后咯咯的笑起来。
    烧的……真痛快。
    这个杀了江家全家,杀了自己两个儿子的女人,以这样的方式化为飞灰,还真是便宜她了……
    她睡着也在笑,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鲛纱帐顶垂落明珠,晶莹如丽质女子明亮双目。
    像她的眼睛。
    哦……刚才,她来了。
    刚才,佛堂里,她虔诚上香,中川进贡的迦南香价值贵重,寸香寸金,淡金色香烟里她举香过首,深深俯拜。
    神如果听见她的祷告,当知道她的心。
    愿我江家复威,愿照微复原,愿……那个女人永堕阿鼻地狱,历刀斧之刑,生生世世不得超度。
    那个女人,永远都在笑,永远都漫不经心,妩媚如远山,飘摇如水晶帘,没有人能够看穿她的内心,她温柔清凉的目光却如镜般照出所有人的细微想法,并于宛转转侧间淡淡讥嘲,她迷离的笑容背后,是狠辣的出手和阴毒的内心——这个可怕的女人!
    她怕她,一直都怕……好在,她死了,终于死了。
    只可惜了照微,她为什么会疯呢?
    想到照微,她突然顿了顿。
    那天……万寿之日,照微的尖叫……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皱起眉,开始思索……照微尖叫,罗襄那丫头也在尖叫,她们是怎么叫的?记忆中,好像照微有抬起手来,她指的是谁?
    她霍然抬手,目光一闪。
    却一眼看见紫玉观音精美无伦,在袅袅香烟里似笑非笑。
    似笑非笑?
    她愕然睁大眼,跪在蒲团之上不能动弹。
    原本眉目慈和端庄的观音,今夜却换了容颜,飞凤之眉,碧水之目,冰雪之肌,鲜明之唇,还有,慵懒闲适,雍容淡漠的神色。
    睿懿!!!
    她捂住嘴,试图捂住一声冲口而出的惊呼,她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如何会将那容貌和睿懿绝不相同的观音看成睿懿?
    她颤抖着双腿站起身,只觉得全身柔软如绵,所有的力气都被无形的力量抽走,她干脆爬着靠近,仰首仔细的看高高供奉在佛龛上的佛像。
    没错,是睿懿!
    啊!!!她仰首,绽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别找我……你别找我……我只是添了一点力气……你找琛儿……找琛儿……冤有头债有主……你一定知道……”
    江太后茫然瞪着帐顶,一遍遍重复。
    “别找我……找琛儿……是他……是他……”
    残灯映着朱幌,淡月照上深帘,一重重宫门被依次打开,有个颀长的影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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