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麦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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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麦从军-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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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麦身体精神俱都是疲乏至极,听了徐静这样说便也不客气,只叫了亲兵进来送唐绍义和徐静回去休息,谁知徐静却故意落后了一步,私下里与阿麦低声说道:“青州如何守,你还要早做打算。”
  阿麦听了微微一怔,抬眼不解地看向徐静。
  徐静解释道:“咱们虽说了青州要死守,但看周志忍来势汹汹的样子,青州多半是要守不住的,就算是能耗到秋后,城内损伤也会极大。再说周志忍若是久攻青州不下,一旦城破,十有八九要拿青州民众泄愤的,到时候难保不会出现汉堡城那样的情形。”
  阿麦听了脸上神色变幻,许久没有做声。
  徐静默默扫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若是现在就把百姓撤出青州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样必然会引得军心动荡,到时候青州怕是更难守到秋后,可若不撤¨¨¨”
  “先生!”阿麦突然急声打断了徐静的话,“你先容我考虑考虑。”
  徐静轻轻笑了笑,转身负着手不急不忙地踱了出去。
  阿麦又愣愣地站了片刻,这才叫亲兵打了水进来洗漱休息。她原本早已困乏难耐,谁知洗了把脸后却是全无了睡意,和衣在床上躺了片刻,干脆又起身,只带了个亲兵便缓步出了城守府。
  时辰尚早,天不过才蒙蒙亮,街道上已有了步履匆匆的行人。小贩挑着货担子在街边停下,将捂得严实的锅灶从担子的一头解了下来,锅盖一开一合间便有香味伴着腾腾热气冒了出来。一旁的店铺里,伙计出来撤下了门板,透过门口看进去,店里的小学徒正拿着大团的抹布费力地擦拭着店中的柜台,留了小胡子的掌柜站在柜台后,将手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条街道,阿麦以前晨跑时经常经过,却从未像今天看得这样细过。这样的街道,是不是有一天也要化作汉堡城里那样的断壁残垣?这些人的鲜血,是否也会将自己脚下的青石板路染成红色?
  阿麦一时惘然,不知不觉脚步慢了下来,那街边小贩见是两个穿着军衣的人,忙热络地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问道:“两位军爷点浆水?”
  阿麦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来两碗吧。”
  小贩手脚麻利地盛了两碗热腾腾的豆浆出来,一碗递给了阿麦,一碗递向阿麦身后的亲卫。亲卫接过了却只是端着,并不肯喝。阿麦小口地啜了一口豆浆,淡淡说道:“喝了吧,我这一碗就够了。”
  亲卫这才忙几口灌了下去,然后便从怀中摸出银钱来给那小贩,谁知小贩却是不肯收,只一个劲儿地在身前的围裙上蹭着有些破裂的手掌,推辞道:“军爷,这钱俺不能要,要是没有你们,这青州城早就被鞑子占了,大伙命早就没了,俺们都念着你们的好呢,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事。”
  阿麦听了,端着粗瓷碗的手就轻轻地颤了一颤,她默默地将碗中的豆浆一口口地喝净,这才将碗递还给小贩,说道:“谢谢小哥的浆水了。”
  那小贩被阿麦谢得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笑,便又要给阿麦再盛一碗。阿麦笑着摇了摇头,叫亲卫把钱付给小贩,自己则径自转身快步向前走去。亲卫忙将几个大钱塞到小贩手里,转身去追阿麦。刚追到阿麦身后,却听阿麦突然问他道:“你说咱们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亲卫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到:“驱除鞑子,光复河山啊。”
  阿麦停下了步子,转回身看着这亲卫,“可这河山若是没了百姓,光复了又有何用?”
  亲卫被问得愣住了,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光复了河山就会没了百姓。阿麦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她自己尚想不明白到底是守江山重要还是守百姓重要,又如何能叫别人来作答!
  待转了一大圈回到城守府门口,却见唐绍义急匆匆地从府中出来。阿麦看他面带焦急之色,不由得迎了上去,问道:“大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士兵奉命牵了坐骑过来,唐绍义上前用手拽住缰绳,转头答阿麦道:“徐姑娘不见了。”
  阿麦奇道:“好好的,怎会不见了?”
  “说是出去给小公子买早点,却一直不见回来。”原来今天早上唐绍义过去看小刘铭的时候,小刘铭正哭闹着要找姑姑,唐绍义见左右找不到徐秀儿,便询问院中的侍卫,只听一个侍卫说一大早徐秀儿就出府给小刘铭买早点去了,径,还特意叫他送了出去。他本要去替徐秀儿买,可徐秀儿却十分客气,说什么也不肯,也不要他跟着,只向他要了腰牌,说回府的时候好用。
  唐绍义一边说着,抬脚踩了马镫翻身上马便欲走。阿麦也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从一旁亲卫手中牵了一匹马过来,与唐绍义说道:“大哥,我同你一起去吧。”
  自从豫州而返之后,唐绍义与阿麦已是疏离了许多,现听阿麦这样说,唐绍义与阿麦直接去了东城门,果然听城门守兵说是有个年轻女子用城守府的腰牌出了城。两人忙又策马沿着官道追了出去。可直追出十余里却也没能看到徐秀儿的身影不过一个身体柔弱的女子,脚程再快也不可能走得再远了,唐绍义最终勒停了马,默默地望着官道尽头的太行山脉半晌,突然轻声说道:“她这又是为了什么……”
  阿麦微垂了眼帘,过了片刻才说道:“她自是有她自己的理由,只是——”
  “只是却不肯和我说罢了。”唐绍义兀自接了下半句,回头看着阿麦,笑了笑,拨转马头向城内驰去。
  回到城守府,徐静听到徐秀儿骗了侍卫腰牌溜走的事情也很是惊讶,说道:“她在府中的这几日也极老实,除了追问过你们两人什么时候回来之外,从没打听过别的事情,不像是鞑子的细作啊。”
  阿麦摇头不语,她也猜不透徐秀儿为何会这样不告而别,若是她不想待在军中,自可以讲清楚了,不论是唐绍义还是自己都不会拦她,何必要自己独身一人在乱世之中飘零?
  徐静显然不大关心徐秀儿的去处,只随意地问了几句后,便又与阿麦谈论起青州之事来,问道:“你可是想好了青州要如何守?”
  阿麦低头沉默许多才抬起头来答道:“从冀州调一个骑兵来守青州,同时将青州百姓迁往太行山东。”
  徐静面露讶异,片刻说道:“就算再调一个骑兵营来,青州不过才有两万余人,以两万对抗周志忍的十五万大军,即使有险可拒依旧是极为凶险的,更何况你若将青州百姓俱都迁走,军心必动!阿麦,你可是考虑仔细了?”
  阿麦看向徐静,“先生,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她不禁顿了顿,微微振唇,平静说道,“守城便是为了护百姓,若是不能护住了这些百姓,这城又是为了什么而守?”
  徐静静默了许久,才说道:“那军心如何定?”
  阿麦笑了笑,“我来与大伙讲清楚便是。”
  翌日一早,阿麦便在校场之上宣布了要将青州百姓俱都撤往太行山东的决定。校场中齐聚了青州留守的两万将士,四周围了许多提前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百姓。
  阿麦一身戎装立于校场高台之上,声音高昂而响亮,“鞑子倾巢而出,周志忍十五万大军离青州不过百里,有人说青州百姓不能撤,撤了军心就会不稳,撤了就没法再守这青州城!可我要说,青州百姓必须撤走,因为我们守的不是这青州城!我们守的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守的是这青州城里十几万的百姓父老!”说到这里,阿麦停了片刻,声音不觉有些暗哑,“我麦穗是从汉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见过汉堡城破时的惨状,我听过汉堡百姓濒死时发出的尖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血把整个汉堡城的地面都染红了,一脚踩下去,会粘掉了鞋……”
  校场上的将士们听得群情激奋、眼睛血红,四周的百姓中却是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徐静站在校场下,静静地看着高台之上的阿麦,眼前的身影却恍惚与另一个人缓缓重合。她也许没有那个人的文采,可她的话却更加直白,更能叫这些士兵与百姓听得明白,她用着最最易懂的话告诉将士,他们守的虽是江山,可护的却是百姓!
  “……我不知道这青州城能不能守得住,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守多久,我只知道,我们在这里多守一天,我们将鞑子赶出江北的胜算就会更多一分!我们多守一天,我们的亲人就能多平安一天!我们是军人,就是要保家卫国;我们是军人,就是要马革裹尸!”
  三月十六,青州城内百姓以里坊为单位按序撤出青州,由飞龙陉迁往太行山以东。虽然布告上说的是所有百姓,可出城的却大多是老弱妇孺,很多青壮选择了留在城内。
  “青州不只是江北军的青州,撤走的百姓也不只是江北军的父母妻儿,他们……”城内最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如是说,他回身指着身后的青州男儿,“都是七尺的汉子,就算上不了阵杀不了敌,身上总还有把力气,可以为元帅扛些沙石修补城墙,可以为军中将士喂马扛刀!”
  阿麦默默看了那些手中或拿菜刀或执木棍的百姓半响,冲着他们敛衽而拜,“麦穗谢过大伙”!
  青州城守府后的巷子里,江北军步兵统领贺言昭小心翼翼地将已身怀六甲的妻子薛氏扶上了马车,薛氏顾不得让旁边的丫环婆子笑话,只用力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眼泪汪汪地看着丈夫,唇瓣轻颤着,几次张合都不曾说出话。贺言昭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男子,虽知道和妻子这一别极可能便是永别,却也只是闷声说道:“自己小心身子!”
  薛氏含着泪点了点头,贺言昭使劲将手从妻子手中抽了回来,退后几步吩咐车夫:“走吧。”马车轱辘缓缓转动,贺言昭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车载着妻子渐渐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妻子柔美的面容,这才毅然转身大踏步地向城守府中走去。
  议事厅内,阿麦一字一句地说道:“青州城必须坚守到年底!少一天都不行!谁要是觉得不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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