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全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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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全四卷)-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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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呼声哽在了喉咙里,我愣是没喊出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头牛已经开始“哞哞”叫唤着往前踱步了。
  “我说……”我咽了口干沫,有点惊恐地抓住了犁具套子,牛背上光溜溜的,突起的脊梁骨戳得我屁股疼得要命。回头看了眼刘秀,他却仍是一派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好像骑的不是牛,而是匈奴马。
  “我说……”手上一滑,险些摔下牛背去,我急忙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我说你真打算骑着这头大笨牛去打长聚吗?”
  “有何不可呢?”他的声音低柔,透着笑意,磁沉的声音从他震动的胸腔中发出,很是动听,“古有黄飞虎骑五色牛助西伯侯姬昌建周,如今我刘文叔为何不能骑牛助兄长复汉?”
  我瞠目结舌,以前即使和刘秀打过不少交道,也从没听他这么意气风发地说过这样豪迈的话。印象中唯一有过的一次,还是在宴请蔡少公的宴会上,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那句“怎见得是说国师公,怎见得不是指我呢?”
  不过他那天之后的表现,却又实在叫人无法恭维。
  可是……为什么刚才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的刘秀,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情景呢?
  牛脖子上挂着一只铜铃,走路摇晃的时候会发出沙哑沉闷的响声。我侧耳听了一会儿,忽而一震,恍然大悟——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原因呢,刘秀之所以落魄到无马可乘,不得不骑牛上阵,全是因我之故——他的那匹马,早在小长安就被我杀了,甚至就连马肉也被我和刘玄瓜分殆尽……
  我倏然回头,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一时间神魂剧颤。
  这家伙……其实什么都明白,却偏偏一句话都不曾解释,甚至连半句牢骚都没冲我发过,面对众人的永远都是一张风神俊秀的笑脸。
  

2、骑牛(5)
“又怎么了?”他含笑低下头。
  “不!没什么……”我大大地吸了口气,很用力地说了句,“你说的很对!就算是骑牛冲锋陷阵,你亦能做个大将军!”
  十指慢慢收拢,指甲掐进掌心。很疼,却疼得让我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我要去打长聚!我要夺一匹战马回来!我要还刘秀一匹真正的战马!
  

3、长聚(1)
攻打长聚。
  当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场真正展现在我眼前,当我真正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到这种血肉搏杀时,那种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的震撼力无法用任何形容词描绘。
  我从最初的恶心中挣扎出来,渐渐地,身体里竟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热血沸腾的冲动。
  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骨子里是这等好战的!
  当我举着刘縯的那柄青铜剑刺进一名企图从背后偷袭刘秀的长聚士兵的身体时,我的心在发颤,出手却是丝毫犹豫也不曾有过。
  刘秀左手搂紧我的腰,催动青牛往前冲。牛是见红就疯的动物,战场上太多的血腥刺激得它已经不大受人控制。
  这头原本温顺的,在田里默默劳作了一辈子的青牛,这会儿却比任何战马都还要勇猛。两只尖长的犄角上粘着淋漓鲜血,血水把犄角涂抹得锃亮,森冷地发出夺命幽光。
  我感觉自己就好像这头青牛一样,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仿若沉浸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要想不被沉没,唯有随波逐流。
  “别怕!有我在!”
  这是刘秀在我耳边不知说过几回的话语,我无言以对。
  是我执意不肯留在后方,执意要跟着他冲锋杀敌的,是我的私心想替他多多缴获战利品,好偿还欠下的人情,可真到了生死悬于一发的危急时刻,他没有任何抱怨,竟是一遍遍地不断分心安抚我。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人偷袭而不自知。
  我怎能让他受伤?我怎能让他因我而受伤?我怎能允许有人再在我面前死去……只要一想到惨死的邓婵,我的心就不再有丝毫的颤抖了。
  杀就杀了!杀人是为了救人!杀人是为了活命!
  在战场上,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虽然这与我二十多年的道德理念相悖,但是,当再次挥下长剑的那一刻,我的心已不再发颤,手劲透着狠厉,每一剑必中人要害,毫不留情。
  “丽华!”我猛然一震,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叫我的名字。刘秀喘着气放开我,大叫道,“你来驾牛,往东边去!”
  他抬手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远处有七八面旌旗在迎风飘扬——能有这等排场的地方,必然有大人物存在。
  “好!”耳畔的厮杀声与惨呼声不断,在这里没有炮火,没有硝烟,有的只是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拼的是命,洒的是血!
  这样的战争更为残酷!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个中滋味。
  那些马匹平时瞧着威风,可真摊上我们身下的这头已经红了眼的疯牛,也只有吓得四下逃窜的份。
  刘秀持剑护着我,刀戟虽无眼,却没有一丝挨得到我身上,只听得“乒乒乓乓”声不断,血雾弥漫,就跟蒙蒙细雨一般,在我身上落下不少。
  我也顾不上抹脸了,瞪大眼睛,拼命驱使青牛撒开四蹄,往人堆里钻。
  七八个举旗的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青牛撞倒一片。一阵混乱中,有个骑青骊马的将军叫骂着往后退缩。
  刘秀挥剑一指:“冲过去!”
  我没半分犹豫,剑身在牛身上猛力一敲,青牛的那身皮脂虽厚,也被我这一记重击敲得吃痛,“哞哞哞”的一声长嘶,四蹄刨得泥土翻飞四溅,气势惊人地往那将军身前冲去。
  那将军大吃一惊,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驾牛这么玩命打仗的,稍一愣怔,青骊马被大青牛撞了个正着,“咴”的一悲嘶,错步倒退。
  若不是我瞧着这匹马体型强健,有点像是匈奴马的混血品种,存下私心,及时把牛头拽向一侧,这匹青骊马早已被牛犄角撞得肠穿肚烂。
  那人兀自在马背上咆哮怒吼,我身后却是突然一阵衣袂飒响。刘秀腾身跳起,轻盈如燕地越过我的头顶。
  一道利芒耀入我眼中,那人惊惶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可是他的头颅却是顺着刘秀的手起剑落,平平地飞出一丈,刹那间滚入灰蒙蒙的尘土中。
  

3、长聚(2)
没了脑袋的尸体从马背上笨重地栽下。刘秀凌空一扑,如大鹏展翅般稳稳落于马上。
  “别发呆!”他策马奔来,一剑砍落我身后的敌人。
  我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木讷地点头:“哦,哦……”
  那将军的尸首就躺在血泊中,周围的士兵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呼啦”啦一窝蜂地散开,有的竟是丢了兵器,跪在地上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刘秀的额头挂着血珠子,那是汗水混合着血水凝成的血珠,脸上惯常挂着的笑容已经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肃然。
  心跳忽地漏了半拍,这种表情的刘秀还真是前所未见!狠狠压下心中的悸动,我环顾四周,看着满地狼藉,问道:“你刚才杀的人是谁?”
  他笑了笑,坚毅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一字一顿地回答:“新野县尉。”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我愣住了,片刻后我“嘿”地笑了起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刘秀一怔,同样惊异地瞅了我一眼,随后眼中的笑意更深:“很精辟的见解。”
  我顿时恍然,自己无意间竟然说了一些跨年代的东西。这两句话其实出自唐代杜甫的某首诗词,在现代这样的话就跟歇后语一样,张嘴就来,可在两千年前的汉代,却还是新鲜的话。
  我眨眨眼,忽然忍不住卖弄起来,张嘴念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刘秀浑身一颤,猛地睁大眼。
  对于汉人而言,这个时候还没有诗词这种体裁,在刘秀听来,我念的或许更像是朗朗上口的五字谶语。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而笑道:“字字珠玑,秀受教了。”说着,竟从马上跳下,对着我深深一揖。
  我唬了一跳,没想到随口一诌竟换来他这么大的反应。我忙跳下牛背去扶他,脸红心虚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地谦虚客套,蓦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沉闷的喊声:“什么东西使不得?”
  回头一瞧,竟是一身戎装的刘縯策马而来。他身上也没少挂彩,看来杀敌时也必是个奋勇向前,无所畏惧的拼命三郎。
  “禀都部,新野尉已亡,我们的人已经攻陷长聚!”
  刘縯冷着脸听完斥候的回报后,只是一言不发,一双眼死死地盯住我,眼里似乎冒着熊熊火焰,恨不得一把火烧死我。
  我耸着肩膀,故意撇开他的注视,回过头伸手拍着那头老青牛,小声嘀咕:“笨牛,真瞧不出你这等神勇,回去我一定拿最好的饲料……”
  “去长聚——”冷不防刘縯一声厉喝,振聋发聩之余身后马嘶,不等我回首观望,腰上已是骤然一紧,紧接着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做什么?”虽然经历刚才的生死搏杀,在牛背上颠颠倒倒的冲击也没晃晕我,说明我的体质相当坚韧。可如果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像猫似的提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悬在半空,我仍免不了硬生生地被吓出一身冷汗。
  刘縯没搭理我,提着我,把我不上不下地挂在马侧跑了大约五六分钟,这才大手一拎,将我脸朝下、背朝上地横放到了身前。
  我头朝下地看着鼓鼓的马肚子在眼前晃悠,忍不住尖叫:“你发哪门子神经……”
  “啪!”
  一句话没骂完,屁股上猛然一痛。
  “啪!”“啪!”又是接连两下,刘縯下手不轻,竟是使了全力。
  我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打到第五下,他见我没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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