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一惊,沉声道:“什么意思?”
“明日……燕王是否请你……过府赴宴?”
“不错,王府侍卫晚上送来了请柬。”
“不能去……萧凡,你不能去那是鸿门宴,燕王……在殿外埋伏了刀斧手……还有你麾下的三千将士……燕王对你动了杀心,要把你们全部剿灭……”张红桥死死抓着萧凡的手,一股信念支撑着她,终于说出了这个极重要的阴谋。
萧凡眼皮猛跳,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望着张红桥,半晌说不出话来。
“红桥姑娘,谁把你伤成这样?”
“燕王幕僚,道衍……”
张红桥意识已渐渐模糊,但她抓着萧凡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萧凡,萧凡……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我张红桥今生身不由己,坠入风尘,自知配不上你,但你一定要相信……脏的是我的身份,但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的心更是干净的它比天山雪莲更高洁,你不能……怀疑我……”
说着她手上的力气渐失,松软无力的落在床沿边,嘴里喃喃自语着“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两行苦涩哀伤的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发鬓。
萧凡眼眶顿时泛了红,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个深情的女子为自己默默付出了什么。
他抓住张红桥的手,她的手冰凉苍白,毫无生气,生命正从她柔弱的身躯中慢慢抽离。
将她的手捧在嘴边,轻轻吻了吻,萧凡用一种温柔而坚毅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张红桥,我相信你,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干净,活下去,做我萧凡的妻你这一生不会再有任何苦难,我保证”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萧凡的话,张红桥嘴角轻轻绽开一个美丽凄婉的笑容,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使命一般,轻松的神情一闪而逝,终于失去了意识。
萧凡站起身,抓着张三丰的肩膀急切道:“师伯,求您救救她一定要救活她”
张三丰神情一片严肃,道:“此女重情重义,犹胜须眉,贫道纵是拼着损了修为,也要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萧凡流泪感激道:“多谢师伯义伸援手……”
推开厢房的门,萧凡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已是一片骇人的铁青。
自来北平遭遇诸多危机,他一直淡然以对,但是这一次,他真正动了杀心。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你们随便可以捏圆搓扁的我萧凡的女人,也不是你们说杀就杀的姚广孝,你一定要死
天还没亮,两道如幽灵般的身影悄然走出行辕的后门,身形微晃间,完全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下,悄无声息的带着萧凡的命令,奔向北平南方的大名府。
接着又有两道身影走出行辕,奔向城外三千仪仗亲军驻扎的营地。
一道道命令从钦差行辕发出,一条条身影带着各自的使命奔向不同的远方。
与此同时,北平城外西郊大营兵马调动,军旗挥动间,杂乱的脚步声和战马不安的嘶鸣声混成一团,紧张中蔓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刚刚平静的北平城再次风起云涌,山雨欲来。
天色刚亮,仪仗已整齐的等候在行辕之外。
萧凡一身鲜亮的官服,迈着儒雅淡然的步子,慢慢走向官轿。
方孝孺走在萧凡身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凝重道:“你真要去赴燕王的宴?那可是鸿门宴啊你难道不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男人必须做的。”萧凡的脸上写满了决然。
“可你是钦差大臣,你若有个闪失,误了自己的性命不说,更辜负了天子的嘱托,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身负重任,不可有失啊”方孝孺郑重道。
萧凡闻言大是感动,拍了拍方孝孺的肩,深深道:“方大人待我如子如弟,我心中领情万分,你是好人呐……”
方孝孺也动了情,红着眼眶道:“虽然你背着奸党的恶名,但老夫自认识你到现在,这些日子你的举止老夫都看在眼里,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老夫深深觉得,传言不可信呐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你这样的人若是奸党,老天简直瞎眼了”
“能得方大人一语,我便是死也瞑目了……”萧凡哽咽道。
“不你不能死不就赴燕王的宴吗?老夫老矣,便代你去一次我倒要看看燕王怎么杀我”方孝孺神情飞扬豪迈道。
萧凡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握着方孝孺的手哽咽道:“方大人义薄云天,我铭记终生,永志不忘……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不矫情了,方大人,你死后一定要保佑我发财,多谢”
说完萧凡不由分说便将方孝孺使劲一推,把他推进了官轿。
使劲拍了拍手,萧凡站在轿外急不可待道:“起轿快去燕王府……”
方孝孺惊怒莫名的声音从轿内传出:“萧凡,你比我想象中更无耻你……你还真要我去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举身赴宴
官轿走得很快,轿夫忠实的执行着萧凡的命令。
方孝孺在轿子里惶然惊恐的大喊大叫:“停下快停下我不去了萧凡你这混蛋害我——停下咱们可以商量个更稳妥的法子,别冲动啊……”
萧凡站在行辕前,长长叹了口气,扭头对曹毅道:“方大人貌似不怎么想去吃这顿饭,……他是不是在跟我客气呀?”
曹毅无奈道:“搁了谁都不想去吃这顿饭,方大人的反应很正常,——这可是断头饭呐”
萧凡想了想,道:“好心请他蹭饭,他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还是我去吧,叫轿子停下。”
曹毅挥手叫停了轿子,方孝孺踉踉跄跄从轿子里钻出来,一脸苍白的抓着萧凡感激的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我一直没看错你,你是个好人……”
萧凡期待的看着他:“你真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老夫留守行辕。”
“要我帮你打包点什么吗?”
“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
…………
钦差仪仗启行,直赴燕王府。
今日的北平街头仿佛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如往常般的熙熙攘攘中,不少身着百姓服色的人却神情紧张而神秘三五成群聚集,仪仗过后便飞快的拔腿追去,绕进小巷民宅,抄近路赶在钦差仪仗的前方,将仪仗的行止报于燕王府。
钦差仪仗仿若未觉,一路浩浩荡荡前行,一直开到燕王府门前。
空旷的广场上,燕王府侍卫执戟林立,目不斜视。
道衍和尚立于广场正中,见萧凡下了轿,他满脸和气的迎上前,呵呵笑道:“钦差大人莅临,贫僧奉王爷之命在此恭迎萧大人大驾……”
萧凡也一脸欢喜道:“有劳大师了,如此客气本官担当不起呀,大师和王爷伉俪情深,谁来迎接都一样,本官不胜感激……”
“伉……伉俪情深?”道衍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萧凡见他的表情难堪,顿时露出神秘之色,低声问道:“……还保持地下关系呢?”
道衍抿嘴:“…………”
萧凡叹息:“世俗的偏见最可恨了……”
道衍:“…………”
萧凡促狭的笑了笑:“加油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你们会幸福的。”
道衍:“…………”
他决定待会儿刀斧手冲出来后,自己亲自上去砍他几刀,这王八蛋太令人讨厌了
板着脸,道衍往旁边一让,冷冷道:“萧大人,王爷在府内偏殿相候,大人请进。”
萧凡嘿嘿一笑,一旁的曹毅从亲军的手中接过一只全身羽毛油亮发黑的鹰,其态倨傲有神,威风凛凛,一双锐利的鹰眼警惕四顾,模样分外神武。
道衍瞧着这只鹰,吃惊道:“大人,这是……”
萧凡从曹毅手中接过鹰,把它搁在自己的左肩膀上,淡然笑道:“本官在北平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实在闲得无聊了,昨天才命人从集市上买了这只鹰回来养着玩,多熬它一些日子,以后回了京师跟那帮功勋公侯子弟显摆显摆,本官遛狗玩鹰斗蛐蛐儿样样都精通,好教他们五体投地……”
看着萧凡得意洋洋的样子,道衍暗暗一撇嘴,年轻就是年轻,表现得再有能力,骨子里仍免不了声色犬马,玩鹰遛狗,……但愿今日之后,你还有命回得了京师。
跨进王府大门,曹毅紧随其后,仪仗队伍则在门前等候。
萧凡和道衍并排而行,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莫测的笑容。
“大师啊,不是我吓你,我看你最近印堂有些发黑,眉宇间露出一股死气,有凶兆啊”萧凡语气非常诚恳。
道衍惊讶道:“这么巧?贫僧见萧大人的印堂也有些发黑,死气仿若已蔓延全身,此乃大凶之兆啊……”
萧凡一窒,沉着脸道:“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啊萧大人恕罪,贫僧失言了……”道衍急忙合十赔礼。
萧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摸了摸肩上的鹰,与曹毅一起不急不徐往王府偏殿走去。
道衍落在身后,惶恐的神情渐渐变得阴森,他死死盯着萧凡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强烈的怨毒之色。
曹毅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顾,然后冷笑着低声道:“燕王府里今日倒是冷清得很,半个下人都不见,日上三竿难道他们都没起床吗?”
萧凡淡然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现在已深入虎|穴了,却不知燕王殿下什么时候摔杯为号,我倒是颇为期待……”
曹毅轻笑道:“只怕今日燕王会很失望了……”
萧凡扭过头看了看落下老远的道衍,低声道:“消息可已送到将士们的营地?”
“送到了,他们已在营地外开始每日操练,一旦得到我们这里的消息,他们就会马上开赴北平的南城门……”
萧凡沉声道:“此间事了,我们便马上出城,同时派人将行辕里的方大人,红桥姑娘和师父师伯他们一起接走,北平不可再留,我们回京师”
曹毅点头道:“郭侯爷也收到了消息,开始在大名府外调动兵马,并徐徐往北推动,只要我们出了北平城,一切就安全了。”
萧凡咬牙道:“如果燕王失去理智,执意要杀我,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告诉武定侯郭英,就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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