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一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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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一家欢-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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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恨(上)

陈纯芳一大早起身喝了药,武哥儿就被母牵过来给请安。听见武哥儿嫩嫩嗓音喊着母亲,枯黄面容上,也不泛起了一丝红晕,目光盈盈闪动,隐有水渍。
母在旁边急忙讨好,说武哥儿最近又会了背好几首诗,太夫人还夸武哥儿伶俐。陈纯芳高兴的忙叫人给武哥儿做几件新衣服。
武哥儿巴在陈纯芳身边,见旁边紫檀长方炕几上一个玲珑瓷碗还剩着黑乎乎的药汁残渣,伸长了脑袋去看,就捂着鼻子道:“母亲总是喝这些臭臭的东西,武哥儿不喜欢。”
陈纯芳一怔,摸着武哥儿认真的小脸,就抱着武哥儿哽咽起来。
武哥儿不明所以,只是眨着眼睛喊母亲抱的紧了,他透不过气来,好不舒服。
黄妈妈从外头急匆匆走进来,听到武哥儿的话,又见了陈纯芳这样,心口嘶啦啦的痛,忍不住捂了嘴,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撑着没有痛哭出来,走到陈纯芳身边,把武哥儿从陈纯芳怀里扯出来,强笑道:“夫人这是做甚,快过年的时节,正该高高兴兴的。”
陈纯芳松开武哥儿,擦了擦泪,想要说几句,瞧见黄妈妈是一个人进来的,立时觉得有些不对。
母亲说好今日要过来国公府一趟,黄妈妈一大早就出去亲迎,为何不仅母亲没有来,连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也没有派一个过来!
墨眉轻弯,陈纯芳就摸着武哥儿的脸,哄他说给他新做了玫瑰糖,让他回屋子去吃。
武哥儿方才被陈纯芳抱的不舒坦,眨着湛黑眼珠望了望陈纯芳,听话的被乳母抱着下了炕。
快出门槛时候,武哥儿猛的扭头望着陈纯芳,一脸希冀道:“母亲,我想找文哥儿玩去,他那里有木头剑,木头刀。”
陈纯芳心里正担着心,听见武哥儿提文哥儿三个字,还说要去玩木头剑,木头刀,刷一下沉了脸。
“玩那些做什么,回书房念书,或是叫先生给你念故事听,都使得。舞刀弄剑的,将来也只能上沙场挣命去,半点诗书礼仪都不懂,有甚出息。”
武哥儿被陈纯芳吓住,缩着身子抱着乳母脖子,眼睛却依旧怯怯看着陈纯芳,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陈纯芳气的厉害,瞪着武哥儿没说话。
黄妈妈看着就知道不好。文哥儿这个庶子,一直是夫人的心头大患。唯恐国公爷过分宠爱,起了旁的心思。
何况陈家素来是书香世家,以书香传世,国公府几代人,靠得都是军功起家。国公爷太夫人都喜好让子孙练武强身,夫人却觉得这是武夫所为,粗蛮愚鲁,将来也不会有甚大出息。不愿意武哥儿沾惹,对于薛姨娘为了讨好国公爷,着意叫人教养哥儿习武的事情,明里暗里讽了好几次。
如今文哥儿习武,还把武哥儿牵扯了过去,夫人恐怕会大怒!
可大太太那边,还发生了那样事。

第七十章 恨(中)

黄妈妈唯恐陈纯芳气上头来,再说出几句习武如何的话,传到太夫人或是李建安耳中,生了嫌隙,忙上去劝道:“夫人这是做甚,武哥儿还呢,孩子家家的,哪个不喜欢玩些木头刀剑,伤不了身子骨。”
说着,就几不可见的冲着正在青脸瞪武哥儿的陈纯芳微微摇头。
陈纯芳也已意识到自己那句说练武没出息的话不美,会被落了话柄,换了脸色哄武哥儿道:“你先回屋吃糖去,母亲这就找人给你做了木头刀剑,你再去找文哥儿他们几个玩。”
武哥儿高兴起来,笑着拍了巴掌,叫乳母快些抱他回屋。
武哥儿一走,陈纯芳就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黄妈妈。
“母亲那边出事了?”
陈纯芳手支在床榻上,慢慢挪着靠到迎枕上,身子前倾,额头筋络看上去更加明显。
黄妈妈看见冬日头里三层外三层穿着的陈纯芳,还是一把骨头样,风一吹就能倒,心里酸的厉害。
夫人这幅样子,听了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陈纯芳鲜少看见黄妈妈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着急,脑子里面过了一遍,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神情反而平静下来,问道:“可是陈纯歌那丫头的事,出了差错。”
黄妈妈张张嘴,哑然无声。
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陈纯芳就笑了一声,冷冰冰的样子,“我早就猜到了,这事情,不是那么好办的。当初选中了陈纯歌,母亲说她是聪明听话,好使唤。母亲都夸一声聪明的人,岂会那般容易上当。她来见我,我说她精通木匠活计,陈纯瑶和陈纯荔那两个丫头,都喜形于色,唯有她,虽是怯怯样子,却半点没有流露出恼色来。后来你告诉我,母亲她们半途被一个蠢妇挡住,她一个官家千金,竟肯下了马车,亲自去赔礼道歉。母亲说这是想要讨好,我却以为,没有半点心胸成算,哪能做到如此。”
黄妈妈瞠目结舌的望着陈纯芳,从不知道,夫人竟是这般看待那位十三姑娘!
“我选了她,的确也是因这丫头有些怕事的性子。可我更看重的,是母亲说她为了弟弟不惜冒险和三婶撕破了脸。三叔一生喜好美色,屋里新人不断,谁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儿子蹦出来。三婶子也不是个便宜角色,陈纯歌既然够聪明,就该知道,宗法上,不管她走到哪个地步,她的弟弟,只能在三婶手下活着。将来要做官也好,要做富贵闲人也好,三婶不松手,她就休想如愿。陈家里面,只有三叔能名正顺压着三婶,而我母亲,是长嫂,我父亲,是长兄。父亲母亲养着端琅,在陈家帮着端琅撑腰说话,陈纯歌她就不敢动弹。”

第七十一章 恨(下)

黄妈妈听了,沉默无言,半晌后才叹气道:“夫人既然看的这样清楚,何苦又设下那般计谋,冒这般大风险。”
陈纯芳就瞥了一眼黄妈妈,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李建安,怕他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说着,语调慢慢变得阴沉,“我到了如今,还在意他?我不过是怕李建安真的宠了她,落在父亲眼里,到时一味护着端琅,讨好陈纯歌,也讨好李建安,再不管武哥儿罢了。”
黄妈妈听着这话,忙道:“这话怎说得,纵使十三姑娘是大老爷亲侄女,您可是他亲闺女,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父亲心里,先有陈家,再有儿子孙子,然后是他自己,我这个女儿,能排到哪儿去!”声音了然中,藏着些疲惫。
黄妈妈还想说什么,转头想起了陈家那边刚发生的事,讷讷闭了嘴。
陈纯芳闭着双目,一行清泪顺着她颧骨高耸的脸颊滑下来,沾的浑身都湿冷冰凉。
“黄妈妈,你可还记得,我回门去管家里要个庶出妹妹嫁过来做贵妾,父亲如何说的。”
想到那个雷雨夜晚,大老爷那张温润面庞上挂着的森冷,黄妈妈也不心里一抽,抬头怜悯的望着陈纯芳。
陈纯芳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父亲说,要我友爱姐妹,武哥儿体弱,尚需多几个留着陈家血脉的外孙子在国公府,以备世子之选!”
“姑娘别说了!”
黄妈妈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上,握住了陈纯芳颤抖的手,却感觉好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的铁板。
“我的武哥儿还活的好好的,好好的,他就想着要多几个陈家血脉的外孙子了,以备世子之选,他做梦。他们都在做梦。李建安常常上那个贱人屋子里又如何,那个人还不是只能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留下个要死不活的庶女。哈,一个庶女,能给陈家带些什么好处,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只有我的武哥儿!”
黄妈妈顾不得尊卑,掩面痛哭。
陈纯芳喊过哭过之后,一口气顺出来,脑筋也慢慢清楚,自嘲笑道:“我这是做什么,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就伸出手拍了拍黄妈妈,声音虚软道:“找个丫鬟回去告诉母亲,那事没成,也罢了。横竖还有时日,也没定下人。咱们再想法子,何至于她就不来见我了。便是陈纯歌嫁过来,我也有法子收拾的。”话中,透着一股浓浓自信。
黄妈妈收住哭声,想到陈纯芳方才状况,又想着将要告诉她的事,心都缩成一团。奈何这事干系重大,自己是绝对不敢擅自做主的,就摸着陈纯芳枯枝一样的手道:“夫人,我有件事商量您。”
“说吧。”陈纯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黄妈妈犹豫着,还是将大太太被大老爷关起来,大老爷还做主写了信去绥南要三太太上京里来和太夫人商量婚事的事情,都告诉了陈纯芳。
陈纯芳听了,只是沉默,一直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忽的看着远方。
黄妈妈没想到陈纯芳竟是这幅样子,登时吓住了,喊了好几声夫人,陈纯芳才慢慢扭头过来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丝笑意,嘴巴一开一合道:“黄妈妈,我说什么来着,父亲心里,果然是只有陈家。”
话音刚落,陈纯芳面上涨红,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落到云白蚕丝并蒂莲锦被上,红白分明,怵目惊心。
黄妈妈抱着已经厥过去的陈纯芳,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只是大喊来人,叫人请大夫,又哭着喊请御医过来。

第七十二章 疑虑(上)

太夫人看过陈纯芳,坐在厅里炕上石青色银绣线羊皮褥子上直叹气。转头见李建安送过了太医回来,瞅见他淡然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妈妈亲自捧了盅热茶到李建安手里,带着丫鬟都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夫人望着定窑美人壺插着的红梅,一犹豫,就想到了陈纯芳之前那副祈求般的眼神。
这孩子,脾气一贯倔的很,这么多年也未见服过软,这次病成这副样子,还特特叫人送梅花过来。
“建安,太医今日说的话,你可是在旁边,亲耳听见了。”
李建安就嗯了一声,眼神悠远看着前方。
太夫人不知道李建安在想什么,叹息道:“依我说,她好歹是你媳妇,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这些时日,多上她屋子里转转,陪她说上几句话。别让她剩下的这么点光景,都一个人孤零零守在屋子里。”
李建安喝了一口茶,只是笑。
太夫人瞧见,莫名心酸,用帕子擦擦眼角,感慨道:“我知道你早年和她离了心,她做的那些事,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可人都快没了,再多的错,也该了了。说起来,你别怪我这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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