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麻利地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水,倒入锅子,迅速将那几尾鱼尽数破开,然后丢入锅中,找人弄了点姜蒜,盖上盖子。
南哥儿裹着裘,怔怔地看着莫树极为熟练自然的动作。
莫树忙完,抬起头,看看南哥儿的脸,笑:“再等一下就有鱼汤喝了,别急。”
南哥儿点点头。
想了想,又对莫树道:“冷,坐过来帮我挡下风。”
莫树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南哥儿坐在下风处还会被风吹到。
但他忙活了一阵儿后,刚才下水的凉气也被火堆驱散不少,于是走过去,坐在南哥儿身边,侧头问他:“这样呢?还冷么?”
南哥儿笑了笑,没回答他。
“怎么了?”莫树觉得南哥儿的表情似乎不对,有点紧张地问他。
却被有些凉意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还冷么?”别扭的小南瓜去搓他的手,试图给他的手增温。
莫树愣了一下,然后弯起唇角笑道:“现在不了。”
“天气这么冷,你不要命了啊!”继续抱怨。
“没有这样严重啦。”莫树笑眯/眯地看着低着头的南哥儿,“只是初入水一会儿会冷。”
“我可以继续喝粥的。”南哥儿小声嘀咕。
虽然知道这不会真的要了莫树的命,但这的确是太遭罪了。
“委屈你了。”莫树用空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脸颊,“等往南再走几天,就没这么冷了。”
“唔。”南哥儿随便应了声,继续给莫树搓手。
实际上,就算一直被好好护着,还是体温很低的人才更值得担心吧。
莫树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微微勾起南哥儿的下巴,让他的视线从自己的手上离开:“没事,一会儿就好。”
南哥儿挣了一下,没挣脱,抬起头,有点无奈地看着莫树:“不能这么不讲究。”也许会长冻疮啊!
“再难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么点?”莫树笑南哥儿的瞎紧张。
“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啊。”南哥儿小声嘀咕。
听到南哥儿这样一说,莫树的眸子暗了暗,然后笑得愈发的柔情似水。
“真可爱。”他这样喃喃,“真想用力地抱住这么可爱的小南。”抽出被南哥儿握着的手,双手抱住南哥儿的脸,凑过来,落下一记轻吻,在他的唇瓣,“但现在,只好亲亲你。”
48、第 48 章
48、第 48 章 。。。
“先生。”马车外,有人低声报告。“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孩子,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一见。”
莫树看看怀里因为外面的汇报而微微睁大眼的人,淡淡道:“不用,妥善安排就便。”
“是。”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停下的车轴再次转动。
南哥儿眨眨眼,看了眼莫树:“……这是在路上发现的第四个孩子了吧?”
莫树点点头:“相对于没有战乱的年代来说,的确算是较密集的。”
“北郡国境三个。”南哥儿轻声道:“就算一时间没有战乱,恐怕北郡也是局势最为混乱的国家吧。”
“也许不久便会引发战争。”莫树道。
“不过,这与你我没有关联。”南哥儿笑了笑,“那只是外界的事情。”他像是要说给莫树说,又像是跟自己强调。
通过这些时间跟这些在外面的广田人接触中,南哥儿发现对于他们来说,外面这个宽广的世界其实也就无非是一个巨大的冶炼场所,他们在这里被磨练,得到阅历,成就举世才能,但他们的最终还是会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各自做着擅长的工作,建设自己的家园,使得那个原本已经超越外面世界太大的所在,愈加美好。
南哥儿甚至有这样一种荒谬的想法,他觉得在广田人的眼里,外面的世界其实只是广田的附庸物。
这个世界最最本质,最核心的部分,则是在广田。
只要广田没有动乱,哪怕那四个国家全部都陷入战乱,也不会伤及这个世界的根本。
这让他更加好奇——广田对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眼下,还有更待解决的问题。
“……莫树。”
莫树看着南哥儿,平静的眼中露出些在别人面前不会展现的柔软神情。
“广田很多人,也是外面的孤儿来的么?”
莫树点点头:“是的。我的母亲,原本也是外面的孤儿。”他并没打算隐瞒南哥儿什么,于是很坦荡地说道。“被前面的人发现,带回广田,后来与父亲相识结为夫妻。”
果然莫树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母亲,是如何过世的?”南哥儿想了想,又问。
“母亲早在我幼年时,就因病过世。”莫树平淡地说明——就好似一个早已接受母亲早亡的成年人。
闻言,南哥儿不觉地看了眼莫树——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安详。
安静平淡到一种残酷的程度。
他不会知道在他自以为的过往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无奈绝望的真相。
但此刻,南哥儿却由衷地觉得,幸好莫树不知道当年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事情。
并没有谁的错。
也不是谁的过失。
若要真正追究,也只能不负责地将其归咎与命运之上。
但明白真相的后果,却是普通人难以接受的——哪怕是莫树,也许都会为之动摇。
我觉得莫树现在这样很好,坚信着坚信的事物,守卫着内心的珍宝,被那么多人依赖,信赖着,庇佑着广田,就像是他们心中的高山,一丝动摇也不曾。
目光永远都直视前方,永远都那么聪明能干,永远都那样强大。
背后的阴影,背后的残忍真相,背后被掩盖的腐肉,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将之埋葬的一份子。
被保护着,同时,也守护着,千丝万缕的羁绊,无法割舍的责任。
这大概就是广田与莫树的关联吧。
南哥儿突然沉默了下来,让莫树勾起他的下巴看看他:“怎么?”
南哥儿回神,笑了笑,摇头:“没什么,”抻长脖子,试图看外面的景物:“天气变暖了。”当然,被莫树牢牢握住腰肢的他只是意思意思伸伸腰,便放弃了。
“恩。”莫树道,“还有五天,便可以抵达广田。”
南哥儿点点头:“这次出去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莫树只是笑了笑,撩起南哥儿颊边的一缕发丝,窝在掌心把玩。
其实时间算不上很久,只是自己的心态变化甚大,所以才会觉得时日颇久。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幸运能够放开过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极度绝望时还能遇到重新使人明白信任滋味的对象。
南哥儿知道自己已经很努力,活得很辛苦。
好的坏的,欢愉痛楚,贫贱荣耀,我全都尝过一次。
也正因为此,我才能将过往全部放下。
人生一世,欲/望是苦,寂寞是苦,哀戚是苦,甚至愉悦,过后,也是苦。
多么的艰辛。
而我,现在只求能安然度过此生,便已足以。
“回去,再买点梅树种下吧。”南哥儿突然道。
正低首闻着南哥儿头发香的莫树抬起头,心不在焉地应道,“恩?好。”
“也不知家里储存的那些腊货有没有发霉。”
“会有人帮忙晒的。”莫树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轻触南哥儿细致的后颈。
“家里的家畜会不会饿着?”
“有人照顾。”
“衙门一定聚了很多事情。”
“朱溪是爱操心的命。”莫树很不负责地说。
看看,真是事事俱到,全部都安排好了嘛。
“广田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莫树才收敛了随便的姿态,将脸挨在南哥儿脸颊上蹭了一下:“……小南想知道?”
南哥儿侧眼看看莫树:“你若不愿意说,或者觉得不方便说,我可以不想知道。”
“才没有呢。”莫树低声道,哼哼唧唧:“我觉得你很想知道。”
他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极为少见的痴态,只是理所当然地在南哥儿面前夹缠不休。
“好吧。”莫树没发现,不证明南哥儿迟钝,于是他笑了笑:“我想知道,所以请告诉我吧。”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多重要,所以才会将这个问题混在这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中一并问了出来。
因为毕竟无论广田是什么样的地方,他都已经无处可去,或者说,再无其他地方能够像广田这样给予自己归属感。
“你知道貘么。”莫树笑道。
貘?
南哥儿先是一愣。
在这个世界,貘当然不可能是那种古代传说中可以食噩梦的善良生物,也不是那种现实存在的珍惜类物种。
而是一种可怕的吃人恶兽,类似与天灾之类的诅咒。
比如说,谁若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人们咒骂起来便会说,迟早会被貘吃掉,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此这般。
也就是说,等同于天罚。
莫树突然这样一问,南哥儿有点困惑。
“一旦成为广田的首领,无论之前的姓氏为何,均改为莫。”莫树这样道。
“啊……”南哥儿呆呆地眨眼。
不会是我猜的那个意思吧我说!
“其实,原本真相不是这样的。”莫树看着南哥儿呆滞的表情,轻笑起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其实,莫姓,才是这个世界所有国土的主人。”
哎!
这下子,南哥儿真的震惊了,他一屁/股就从莫树怀里坐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看着莫树,等待下文。
莫树看着南哥儿的表情,突然有些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接着越笑越大声,最后,紧紧抱住南哥儿,很畅快地大笑起来。
南哥儿被按在莫树的胸前,满头黑线——为什么突然看着我笑起来。
还有,下文呢?
你笑笑就算了?
“小南的样子,好八卦。”莫树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叫八卦么!
这完全是惊天大秘密好不好!
八卦的事情被搞得很郑重,这样重大事件反而变成八卦!
你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