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来说,广田本来就是个很富裕的地方,每年上缴的低微税金都足够应付广田每年的建设以及县衙开支了。
只是……
说来说去,只能归功与莫树的败家天赋……
“我今天去找郎中,想见见……”南哥儿微微侧头,看看莫树办公的书房方向,“他的母亲大人,郎中说让我来找你。”
朱溪与他并肩站着,看着假山下被清澈水环绕的水池中游弋的锦鲤。
“虽然不知为何他会这样跟我说,但是我想你大概能给我一个答案?”南哥儿看着朱溪道。
朱溪跟莫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英挺硬朗,器宇轩昂,看来倒像是英雄侠客,而非师爷这样的文职。
朱溪沉吟半晌,没有出声。
南哥儿也不急,也跟着看着池中的彩色鱼儿。
“不知小南你有没有空,”朱溪突然这样道:“家母说许久未曾见到你,想请你去吃个便饭。”
南哥儿看着朱溪。
朱溪却并未看向他,只是看着池水,淡淡道。
“好啊。”南哥儿忽而轻笑,“我也有段时间未见朱婶子,甚是想念。”
“那去吧。”朱溪点点头,“我去通知莫树一下。”
南哥儿点点头。
与莫树约定会尽快回来后,两人眼看时间差不多,便往朱溪家走去。
朱婶子是广田最有名的红娘,为人爽朗而热心,在广田人缘极好。
当然,也极为能干。
看到南哥儿突然到来,朱婶子虽有点意外,但很快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让难得串门的南哥儿入座吃饭。
今日天气极好,朱溪的父亲也没有外出做事,四个人架了桌子,在小院内,温柔的春日阳光中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
吃完午餐,朱溪领着南哥儿回衙门。
穿过一段寂静小巷时,走前面的朱溪突然转身跟南哥儿道:“……听闻,你这次眼见了莫树杀人。”
南哥儿一愣,然后点头:“是。”笑了一笑,又道,“当时真真吓着了,总算是明白初离广田时,你们的担忧为何故了。”
“吓着了也还是很平静地站在这里。”朱溪回身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南哥儿想了一下:“恩,对。”其实有点奇怪,但联想下自己的经历,却又觉得自己能够这样淡然不是没道理。
若不是经受了极度的痛苦,若不是感受到莫树的关怀,若不是觉得活着有些滋味了。
自己也定然是挺不过去的。
如果是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那个真正无暇单纯的学生,也许真的会选择吞服那种失忆药。
不是人人都能安睡与猛虎之侧,只因我多次陷于死亡之间,神经都已磨练的粗钝。
“听说,你还打消了莫树试图覆灭北郡的打算。”
闻言,南哥儿轻笑:“只是觉得没必要那么麻烦啦,哪有那么儿戏,说要覆灭就覆灭?”虽然莫树也许真的有能力去做到,但那太麻烦了不是么?
“不是儿戏。”朱溪突然回头,看着南哥儿定定道:“之前莫姓的人,也有过覆灭一个国家的做为。”
南哥儿语塞。
“你应该知道一个传闻‘貘出,而天崩’。”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那种传说中的貘出现,天地将会崩塌,世界将会陷入浩劫中,数以万计的生灵都将埋骨与这片大陆。
南哥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恭喜你,拯救了外面的那整个世界。”朱溪突然又改变了之前严肃到冷酷的表情,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样子。“救世主?”
……我去,我跟那个哈什么波什么的没有半根毛的关系好不好。
虽然知道朱溪跟自己联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南哥儿还是不自觉地在心里吐槽。
“总之,你算是积德吧。”朱溪笑了一下,“广田的首领为莫,那么师爷必定姓朱。”
“啊……”这个没有听莫树讲过,所以南哥儿睁大了眼。
“因为莫选拔的条件极为苛刻,所以基本上每一任的领导者都或多或少有些情感上的缺陷,这些缺陷,就需要师爷来做出权衡,弥补因为领导者情感缺陷引发的不良后果。”朱溪道,“所以,师爷就必定要生于和平安康家庭,具备仁理道德,深谙人情冷暖的人选。”朱溪这样道,然后又说:“家母跟家父感情极好,在我五岁时,便带我举家迁往君曜,请当地有名的夫子教授与我,我自小玩伴颇多,除了知道自己的根在广田外,与外面的幼童并无二样。”
难怪我觉得你是广田极少数正常的家伙呢!
“莫树正是家母的长子。”朱溪突然用奇怪的说法这样说。
南哥儿还在琢磨朱溪刚才的话,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家母的长子,是啥意思?
啊……
南哥儿顿时瞪大了眼,看着朱溪。
“没错,如果说起来,他可是我的兄长。”朱溪淡淡道。
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南哥儿此刻的心情的话,他觉得用六个黑点来表示比较给力。
但看看朱溪的表情,他想自己还是得说点什么比较好。
“咳,你看起来比莫树成熟稳重。”他呆了半晌,挤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干巴巴的话。
朱溪微微睁大眼,然后突然有点失控地狂笑起来:“果然是南哥儿,哈哈,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以为你会很惊讶,哈哈……”
喂,我当然很惊讶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惊讶了啊?
我这边已经惊讶到脑子空白了好不好!
就算我习惯性的面瘫,你不能无视我呆滞的小眼神啊!
南哥儿抽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呃……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木想到……大家都是这样单纯地娃啊!我好有罪恶感……好吧,其实这个文还有大约一两章才会完结,这次是真的!!!
51、第 51 章
51、第 51 章 。。。
与朱溪对视许久,南哥儿突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来路走。
朱溪身影微微一晃,挡住了南哥儿的去路:“你要去做什么。”
南哥儿沉默一下,抬起头,看着朱溪,道:“只是想去打个包。”
“啊?”原本板着脸的朱溪,现在只剩疑惑。
“剩下的午饭,我想给莫树带一点。”南哥儿淡淡道:“可以吧?”
朱溪明显不知南哥儿到底想做什么,呆了一下,才道:“可以,是可以……”
南哥儿点点头,绕过朱溪,往他家走去。
朱溪站在原地迟疑半晌,跟了上去。
“你不打算说么?”
“说什么?”南哥儿头也不回。
“真相什么的……”
“既然已经忘记,为什么我还要提起。”南哥儿脚步不停,口中只是轻声道:“而且,你也说了,你父母关系和睦,我为什么还要破坏这一切。”
“我以为你打算告诉莫树,或者告诉我的母亲。”
“莫树已经失去母亲许多年,他都已经习惯,而你的母亲,是她自己选择了遗忘,那我更没有理由再重新使得她记起。”南哥儿轻声道,“现在的平静已经得来不易。”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不认为莫树知道真相会比较好。”
并不是所有的隐瞒都是恶意。
有时候,是为了保护双方的心灵不要受到更多的伤害。
南哥儿的话,让朱溪沉默了下来。
默默走了一段路,朱溪突然又道:“那家伙……与他的父亲并不太亲近。”
南哥儿回头看看朱溪。
朱溪低着头,慢慢跟着南哥儿走,“他从能爬能跑开始,就因为不错的资质被选中为候选人,所以与他父亲见面的机会颇少,况且,因为……”迟疑了一下,似乎有点困难地说道:“因为幼小时的容貌与家母有些相似的缘故,他并不太被他父亲所喜欢。”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有心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朱溪又道,“所以,说起来,那家伙就像是一头无牵无绊长成的魔怪,不太容易出现破绽。”
“因为姓莫。”南哥儿笑了笑。他相信,不但是莫树,广田其他姓莫的人也一样的这样成长起来。
朱溪扯扯嘴角,算是笑了笑:“对,因为,姓莫。”
“你这是在帮莫树说好话,博取我的同情心么?”南哥儿突然又道。
朱溪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人,突然又笑了起来:“不,不是,只是想要告诫你。”
“告诫我?”南哥儿不解地重复。
“人的情爱分给许多人,就自然要淡薄许多,也要温和不少。”朱溪道,“我有我的双亲,邻里,友人,还有广田的责任。”耸耸肩,看着南哥儿笑道,“而莫树,只有广田,还有……”伸出手指,点点南哥儿,“你。”
被朱溪那样一指,南哥儿仿佛能感受到那瞬间变成厚重起来的情感,不由地后退了小半步。
朱溪不知是从南哥儿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你害怕?”
南哥儿摇摇头,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往朱溪家走去:“没有,只是突然想到,我们都差不多。”
我也是啊,没有亲人,没有什么挚友,只有广田这一处安身立命之处,与那个只知道看着我发花痴的脑残。
“我没有比他好得了多少。”南哥儿轻声道,“所以,你无需担心,只要他不厌倦,我也必定奉陪到底。”期限也不打算多长,只待我真正进入永恒的长眠就成。
“谁,谁担心那只恶鬼啊!”朱溪在身后傲娇地嚷嚷。
“是是是……”南哥儿随随便便地应着:“我担心着呢,我担心那家伙因为吃的甜食过多会早早患上糖尿病。”
“糖尿病?”
“小解的液体甜甜的。”南哥儿坏心地。
“咕……”朱溪在身后发出诡异的声音,半晌才道:“……你真……”
“恶心。”南哥儿很蛋定地接上。
朱溪抽抽嘴角,暗自在心里腹诽——你也知道啊。
“为什么突然说要给那家伙带午餐?”两人静静走了一路,快到他家时,朱溪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