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事儿大家伙儿只敢在私底下聊聊,不说阎王爷本人的厉害,就单他是皇后次子、太子亲弟的贵不可言的身份,也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大肆议论此事。可如今,这事儿被摆上了台面,还是阎王爷本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的,他们自然要好好听着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放肆!”
皇帝闻言面色顿时铁青,一拍龙案,冷厉的双眸如剑直逼向君少扬的眸子,“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岂容你胡闹!”
君少扬倒也不闪不避,眉梢一挑,气死人不偿命的道,“父皇此言差矣,人生苦短得逍遥时且逍遥,儿臣就看上了她,自然是想尽办法要把她娶回来的,这怎会是胡闹?”
皇帝气得胡子直颤,指着君少扬的鼻子大骂,“你个孽子!”
“哎。”君少扬答得极为欢快。
皇帝差点没气晕过去,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直往君少扬的额头直砸而去,君少扬一避,那砚台直接是砸在一个倒霉的官儿脑袋上,那官儿脑门子顿时就出血了,却因为是在朝堂不敢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痛音。
“啧啧,怎么就没砸死呢?”君少扬皱眉,望着那手紧紧捂住伤处的官儿,一副遗憾得不行的模样。
“皇上!”
宰相听到这话再忍不住,上前一步,“老臣有事禀告!”
“说!”皇帝几近暴走边缘,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宰相怒瞪君少扬一眼,大声道,“皇上,厉王爷一归皇都便是惹是生非!就在方才上朝的路上,因为和礼部侍郎一言不合,他碎了礼部侍郎的车,夺了马就走,其行为极其嚣张、恶劣!”
“竟有这等事?!”皇帝勃然大怒,豁然站起身来。
群臣最后边传来动静,君少扬冷眸瞥向那有动静的方向,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那人便是收回了才跨出的脚步,老实地站回了原地。
君少扬转过身来,“宰相大人,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一样的。”
“事实就是如此!”宰相理直气壮,化身正义之士怒斥他道,“你嚣张跋扈不是一日两日,除了你,谁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来?”
“还有你已经上阎王殿报道的儿子。”君少扬双臂环胸,悠哉提醒他一句。
“皇上啊!”宰相顿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老臣罪过啊!嫡子生前老臣未能保护好他,他死后还要受人侮辱,老臣无能,未能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倒不如一死了之啊!”
“你倒是死个给本王看看,本王什么坏事都干过了,就是没死过,你先示范下,好玩本王再死。”君少扬饶有兴致地弯腰打量他,一双凤眸却有冷光升起。
倚老卖老的人,他话倒是说得大义凛然,可若死这人真会舍得?
笑话!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宰相一派臣子纷纷叩拜,都作痛心疾首状大声禀报——
“皇上,厉王爷这话是要寒我等老臣的心哪!”
“皇上,厉王爷太跋扈,简直是目中无人哪!”
“皇上,您不能再放任厉王爷这般下去了啊!”
“皇上,厉王爷迟早会为患朝廷的啊!”
……
朝堂里顿时响起一阵讨伐声,都是声援宰相,斥君少扬,仿佛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活该下地狱的绝世大祸害一般。
“皇上,老臣今儿就是拼了这条命不顾,也要声讨厉王爷!”宰相一抹眼泪,眼底的精光随着眼泪一并抹去,他作出痛心疾首之样,嚎啕道,“殴打、恐吓朝廷重臣是其一;当众顶撞您,触怒龙颜是其二;侮辱死去的人,令其不得瞑目这是其三。皇上明鉴,若这样都不能处罚于他,他日后可是会犯下滔天大罪的啊!”
“皇上,恳请您秉公办理啊!”瞬间朝堂臣子跪倒一大片,皇帝一张脸呈铁青之色,怒声咆哮,“孽子,你可知罪?!”
君少扬脸色丝毫未变,反而是唇角还勾出浅淡的笑容来,语气十分的诚恳,“父皇,您若是不乐意见着儿臣,儿臣出了这就立马打包麻溜地滚回草原去。这什么恩典儿臣也不要了,反正小洛儿也不在乎这些个虚名,等我和她成亲了您乐意接受她了,儿臣再带着她来见您啊!”
话头一顿,他朝皇帝看上一眼,“若是无事,儿臣便退下了啊!”
说罢,当真要走。
“给朕站住!”
皇帝怒喝一声,怒极竟直晕了过去。
“皇上!”
“皇上!”
顿时朝堂上惊呼声一片,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这一刻尤为刺耳,“皇上晕倒了,快,快传太医!”
一大片混乱里君少扬一拂袍袖,施施然离开了朝堂。
出门,走过百步长阶,才停顿脚步边儿上便有着宫装的丽人迎上来,“王爷,皇后娘娘召见。”
君少扬扬眉,那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顿时绽出颠倒众生的笑容来,对那女子道一声,“西瑜姑姑,多日不见你更添了些许秀色,想来是很得母后的倚重甚是春风得意了。”
“王爷谬赞了。”纵使看了这一张面孔多年,每一次看都还是会为之惊艳。西瑜堪堪低下头去,压低了声音又道,“皇后很担心您,尤其担心您的娶妃之事。”
君少扬眸中却掠过一抹幽暗之色,却是一笑,“西瑜姑姑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西瑜并未看见,她只觉面有灼烫之意起,遂立即上前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在气势恢宏的碧玺宫宫门前同时停下脚步,护卫识得西瑜姑姑和君少扬却还是查了对牌才放行。
“皇后在里边儿等您。”
入后宫到达一扇紧闭的门前,西瑜止步,请君少扬进去。
君少扬抿了抿嘴角,推开门,一股紫檀香的味道顿时没入口鼻,他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却是未停下,信步走了进去。
进门,那紫檀香的味道越发是浓了些。
鎏金的兽炉里,袅袅香色白烟从裂出的细缝不断溢出,房间内陈设古朴,家具陈旧却是一尘不染。书桌后衣着华贵的美貌女人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扬儿。”
语气,甚是亲昵。
君少扬却是没有回应同等的亲和,只是站在了原地,“母后,何事召唤孩儿?”
语气中,满是疏离。
美貌的女人,也就是君少扬的母后董蓉弯唇一笑,仿若听不出他话里的疏离一般,“你我母子,必定要有事才能唤你来么?”
她容貌和君少扬有六分相似,纵使青春不再却另有一股岁月沉淀后留下的从容气质,而岁月也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现在的她依旧貌美如花。由此可以便可看出,当年她青春少艾时必定是倾城绝色的佳人。
她笑容很是迷人,君少扬心头却是看得一窒,“若无要事,孩儿便先行告退了。”
“扬儿,是本宫错觉吗?本宫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和本宫又生分了许多?”董蓉站起身来,款款而行至君少扬跟前,温和的盯着他看。
“母后,孩儿很累了。”君少扬面色未变,心里却是一片波涛汹涌。只是这样的汹涌却是被压抑在过于平静的外表下,任谁都看不出来。
“许是你快要娶妃,变得成熟了。”董蓉仿若未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着得出结论,她抿唇笑,“扬儿,莫听他人的,只要是喜欢的,妃子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她说到这,话头一顿,“你父皇那边只是一时之怒,迟些本宫去劝劝他,也会好的。你大哥就要娶妃了,到时候自有太子妃为皇室绵延子嗣,若她能一举得男,你父皇也就不会想起来找你的茬了。”
她未说出来的话是希望到那时候父皇会彻底遗忘他……
君少扬喉头说不出的苦涩,心里的窒息感却是于这一刻彻底散去。
“母后!”
他温声唤她,看得她抬起头来,他扬眉一笑,“母后,该是兄长的孩儿夺不走,相反的该是孩儿的兄长也拿不了。母后日后还是少召见孩儿吧,省得皇兄知道了胡乱猜疑。”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看见她。
在她亲手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后,他们母子间的情谊便是被她亲手斩断。
从前是逃避,如今的为了心爱的人,他选择直面对。
董蓉眉心几不可见的一蹙,语带微责,“扬儿,你皇兄是大度之人,岂会如你说的这般?”
“皇兄是否真大度孩儿知道。”忽略掉信了一闪而过的痛意,君少扬笑得很自然,“还有母后在这些年明里暗地里对孩儿做的,孩儿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些点点滴滴孩儿都铭记于心,不敢有片刻忘记,只是恕孩儿不孝,您要孩儿做的,孩儿做不到。”
“扬儿,你莫不是在外边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了才这般说话?”董蓉眉眼倏尔一厉,先前温和之色顿时消失无踪,却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仿若她天生就该是这般的人。
“母后,假面具撕开了谁都不会好过。”君少扬不回答她的话,笑一声,“还是留着吧!这样子,对谁都好。你有最孝顺你的皇兄就好,君少扬这个孽子,你就当从没生过。”
一拂袖,他连告别都不曾说,转身离开。
“你以为,你今儿能活着走出这里?”
幽幽的声音自后方来,是董蓉。
“我从未低估过你的手段,明知道你这是龙潭虎穴也来了,怎会不做好准备?”君少扬这般说着,向前的脚步未有丝毫停顿,依然稳健如初。
董蓉眸中掠过一抹不可思议,却是不作声。
紫檀魅香,那是能让人手脚发酥的香,是她重金自西域购得,若不是事前她已经服下解药,这会儿怕是连站稳都难。可是他却好好的,不止是脚步稳健,就连声音也未有半点变调,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硬撑着……
她眸中顿时掠过一抹狠辣流光,而也在这时候君少扬凉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等雕虫小技比起你之前的手段可是差太多了,莫非是太心急,连我身边有暗卫的事儿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董蓉一惊,却不知道他是在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