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
想着你盼着你心乱如麻
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
——赵薇…《小冤家》
天蒙蒙亮的时候,失眠了一晚上的任贵妃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侧卧在床畔,伸手掀开幔帐,看到花少钦竟真的还老老实实的跪在地板砖上。与此同时,她发现花少钦的身体竟然动了动。
“娘娘,您这么早就醒了?”花少钦问。
任贵妃静静的注视着花少钦,心里明白了,看样子他这是整夜没睡——也是,被打得那么惨,又跪在硬邦邦的地上,谁能睡得着呢?可能人在凌晨的时候和在黑夜一样敏感多情,也可能在蒙蒙亮的光线下,跪在地上的花少钦更惹人心疼,总之,连任贵妃自己都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她竟对他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花少钦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的要起来,可跪了一晚上的腿哪还能听大脑的支配。膝盖痛入骨髓,酸胀无力,起都起不来,他想靠上身使力,可肌肉微微动,臀部的伤被扯得就钻心的痛,更不用提有旧伤的腰此刻已经僵硬得弯都弯不了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艰难挪动膝盖,跪行到了贵妃的床前。一双眼眸静静的与任贵妃对视,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
任贵妃仔仔细细的看着花少钦,见他竟是满脸的汗水,刘海和鬓角也被汗水浸湿,浑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任贵妃的眉梢微微扬了扬,似而冷漠的问:“看来,你一晚上都没偷懒,一直乖乖跪着,是不是?”
花少钦无力的一笑,点点头,没说话。昨天没来得及卸妆,被水泼了一脸,又让汗冲刷了一夜,此刻,花少钦的脸妆容惨淡,腮红和粉底彻底混在了一起,睫毛膏和眼线也被水融化了,没了唇彩的衬托,整张脸显得格外苍白憔悴,尽管狼狈,也让人看着心疼。
任贵妃看着这张脸微微有些愣神,花少钦,虽没有花家其他男儿的俊美,可也同样生的精致——任贵妃的心一点点的颤抖,王妃当年逼得他母亲自杀;毕竟有错在先——花少钦忘恩负义的报复行为,若换位思考,或许,她也会这么做。她从小看着花少钦长大,自然知道他的母亲是投井自杀的赌徒,却从没问过,他的父亲是谁?从小背负着“赌徒的私生子”这样的谣言,花少钦的心灵,不可能不被潜移默化的侵蚀。她有时候,真的很同情花少钦,可转念一想,却又变了心思。
花少钦那般折磨她的俊轩表弟,永远都,罪不可恕!
“娘娘,您叫奴才有什么事?”被任贵妃这么盯着看感到十分别扭,花少钦实在忍不住,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任贵妃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这才说:“你今早不必伺候我了,去收拾一下,然后就到御医间去找花霁自个儿跟他走吧,我可不想让他坏我景禧宫的风景。”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那种又恨又怜的矛盾感情又涌上心头,让她骤然觉得甚是烦躁,“我看你烦得很,今明两天你都给我滚远一点,后天再入宫,明白了吗?”
“明白了。”花少钦说,暗自松了一口气,贵妃总算放他一马了。
“滚吧,最近两天别让我看见你。”任贵妃说,挥了挥手,放下了幔帐。
花少钦试了几次,这才硬撑着勉强的站了起来,膝盖和臀部都是钻心的痛楚。他扶着墙蹒跚着走出景禧宫大殿;一步一挨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草草收拾了一两件备用的内衣和侍从袍;洗漱过后;重新化了精致的妆;略微歇了歇;这才又艰难困苦的朝着御医间走去。
花少钦好不容易到了御医间,等到了八点左右,花霁终于出现了。
“你——这么早就来了?”花霁看到花少钦竟然到御医间来等他,吃了一惊。
“贵妃不想让你去景禧宫,所以我就来这里等你。”花少钦说。
花霁听到这句话,心里略微轻松了一些,对花少钦微微一笑,道:“好,那你略微等等,我把手头的事儿交待完,这就回去。”
花少钦扬了扬眉,表示自己听到了,却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子,办完事的花霁这才走到花少钦跟前,对他一笑:“事办完了,我们走吧。”
花少钦点了点头,临走前,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能够看到值班御医和护士的身影——没有小秋,看样子她已经交班离开了——莫名的,花少钦的心里掠过一阵失望。
花霁打开房门,一边引着花少钦进屋,一边对他回眸一笑:“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什么?”花少钦微微一怔,反问,似乎没听清花霁的话。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花霁说,依旧对花少钦微笑。
花少钦的目光与花霁那云淡风情的眸子相遇,半晌,花少钦垂下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家?花霁——你在开我玩笑吧。”
“我没有。”花霁立刻说,认真地看着花少钦,说起话来字字清晰,“从今天起,你就要住在这里了,这里当然就是你的家——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站在玄关的花霁一边让门口的花少钦进来,一边对屋里招呼道:“秦叔,秦姨,花侍从来了。”
“哎呀,花少爷,您怎么自己进来了?我还等着您摁门铃呢!”花霁话音刚落,秦叔便携着秦姨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只见这二人约摸五十多岁,秦叔皮肤黝黑,体格精瘦结实,尽管面容沧桑却十分干练精神;秦姨和秦叔年纪相仿,体态略显臃肿,梳着中年妇女最普遍的卷发,满面慈祥——这两个人虽然已步入中年,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如年轻人一般的热情充沛,情绪昂然。
秦姨见了花少钦,第一件事便快步走上前,一边热情礼貌的和花少钦打招呼,一边伸出手把仍站在门口的花少钦拉进了屋里,一边又不由分说的接过了花少钦手里拎着的行李。
“秦姨,芊芊呢?”花霁问。
“大概还睡着——”
“我在这儿呢!”秦姨刚说完,林芊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花霁抬起头,见林芊芊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看来隔了一夜,她的火气非但没消,反而又创新高。
“秦姨,把花侍从的行李给我吧,您和秦叔先去忙。”花霁说,预感正在气头上的林芊芊又要毛怒了,赶忙劝走了秦叔和秦姨,随后,他对林芊芊微微一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芊芊,少钦他——”
“得了,我看见他杵在那儿啦!”林芊芊一边说一边朝花少钦翻了个白眼。
花少钦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看着林芊芊,但心里却还了她一个大白眼。死丫头,什么叫“杵在那儿”,她把他当木桩了么?
“我正要带他去看卧室,二楼不是还有个朝阳的屋子,我正打算——”花霁话说到一半,就被林芊芊一声大叫打断了。
“不行!楼上二人世界,谁都不许去!”林芊芊说,备受伤害的看着花霁,这个冤家,她绝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在楼上的二人世界,为了这么个恶人,花霁这么尽心尽力他犯得着么?林芊芊一边这么想,一边气得大声说,“花霁,你真讨厌!”
说罢,她跺了跺脚,一转身又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花霁望着楼梯口无奈的笑了笑,扭过头对花少钦说道:“你别在意,芊芊是和我生气呢。”
“看来你干了一件两面都不讨好的事。”花少钦说,意味深长的笑。
“讨好不讨好,并不重要,来吧,上楼来,看看你的房间。”花霁说。
花少钦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条件反射般的,猛然想起以前自己和花霁的床第之欢,一时顿感尴尬,忙侧过身子,垂下了眼睛,说:“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楼下这么多屋子,随便给我一间就够了。”
花霁看花少钦这副尴尬的模样,心有灵犀般的,也立刻想起了他们的那些往事儿。他的脸颊不由得泛红,也垂下了眼睛,一时无语,只能也倍感尴尬的说:“那……那也好,楼下的屋子不如楼上暖和,到时候你多盖层被吧……”花霁说到这里,心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扰得一团乱麻,只得迅速岔开话题,对花少钦转而道:“对了,有件事我要说一下,你来我这里,其实不必伺候人,就当在家一样——”
“这恰好也是我要说的。”花少钦打断了花霁,迅速调整了一下尴尬的心态,抬起眼正视着他,神情严肃的说,“我已经说过,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伺候你的侍从,我是干什么的就该让我干什么,如果你想让我白住在这里,那对不起——别怪我不领情——我立刻就回宫去。”
花霁听花少钦这么说,知道自己效仿林芊芊那一套“废奴运动”失败了。花少钦不是他,不像他那样容易妥协。花霁明白了,看样子自己这么做,变相伤害了他的自尊。花霁觉得自己有点傻,应该对症下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他想到这里,便对花少钦笑着点了点头:“好,你尽你应尽的职责吧,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上午十一点,花霁回到房间去看书,认真阅读一本古书草药集;花少钦终于偷了个空闲,趴到床上闷头大睡;林芊芊在楼上的画室画漫画,暂时淡漠了方才的不悦;秦叔和秦姨,一个打扫卫生一个准备午饭,一屋子人各干各的,十分安静,相安无事。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狂欢了一夜的秦枫,这时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有个习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电视。于是,秦枫一边睡眼惺忪的从乱糟糟的床上坐起来,一边打开了电视机。
此刻正值午间新闻,电视里正重播着昨夜的宫廷舞会,无数的镜头和闪光灯都聚焦在林芊芊和花霁的身上,播音员正热情洋溢的介绍着这一对光彩夺目的璧人是今年舞会上最美的亮点。
看着电视屏幕里,光彩夺目的林芊芊正在与被媒体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花霁翩翩起舞。看着闭月羞花的林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