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
“为什么不把孩子抱出来看看?”陆小凤对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和关心。
西门吹雪的面色柔和了一些,看着屋外的风雪说道:“孩子还小,受不得冷。”说道自己的孩子,他的语气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温柔许多。
这是难以泯灭的天性。
陆小凤感受着他的愉悦,心中也愉悦起来,脸上也挂着笑意。
长夜漫漫,白雪飘飘,几杯薄酒,围炉夜话。
窗透初晓,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厚厚的覆盖满了庭院的角落。
小孩子嗜睡,还美美的睡着未醒。
慕容斜坐在摇床边,轻轻地摇着,看着那睡的甜甜的孩子,不由得心生怜惜,这个孩子,生来就没有母亲,她叹息着,便又温柔了几分。
温和的冬日的阳光洒进屋来,照的人暖暖的。
西门吹雪偶然的走到这里,伫立了一会,推门进了屋子。
慕容侧身,看见他,莞儿一笑,春菲弥开。
西门吹雪点点头,走到摇床前看了看孩子。
慕容浅声问道: “你不抱抱他?”
“抱他?”西门吹雪有些惊讶道。
她轻轻抱起瑜之,他已经醒了,放入怀中轻拍着哄着,抬眼道:“你是他爹爹,还不能抱抱他么?”
她想了想,又笑道:“长大了,可就不好抱了。”
说罢,她两手抱起孩子,欲放进西门的怀中。西门吹雪见了一愣,随后有些僵硬的拖住了自己的儿子。
慕容笑了起来,她最近总是爱笑。而且,无论谁见了这样的场景,都会会心一笑的。
西门吹雪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勾了勾。
正在这个时候,仆人在屋外敲了敲门,打碎了这充满了温情的一幕。
西门吹雪把孩子送回慕容的怀中,朗声问道:“何事?”
下仆在门外恭敬地答道:“庄主,庄外李玉函夫妇求见。”
李玉函是拥翠山庄的少主,一代英杰,不过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父亲。
近二三十年来,最轰动武林的大事,就是‘拥翠山庄’的李观鱼李老前辈,他在剑池的试剑石边,柬邀天下三十一位最著名的剑客,煮茶试剑,而李老前辈却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凌风剑法,令三十一位名剑客都心悦诚服,推为天下第一剑客。
李观鱼老前辈如今已经年老体迈,但是拥翠山庄依旧不容的别人小视。
可是他们与西门吹雪并无往来。
慕容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半落的眼帘下,藏着化不开的寒气。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慕容唤出奶娘,将孩子交与她,抬头对西门吹雪说道:“我去看看吧。”
停了几个时辰的雪,又开始零零散散的落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披着绒绒的银狐皮斗篷,踏雪而过。
素手掀开帘幕,缀着的珠子叮咚作响,莲步婀娜,落而无声。
厅堂之中坐着两人正在轻声交谈,神采气度俱是不凡。听到珠帘作响,停下了话语,站起身来。却没想到来人是位清丽难言的女子,而非西门吹雪。略一惊愕之后,向慕容拱手致敬,足显其大家之范。
慕容笑而颌首,七分礼貌,三分娇柔。屋里生着炭火,她脱下斗篷,身边的仆人接了过去。坐在主位,新茶已经沏好了,她端起茶杯,掀开盖子,轻轻吹着茶中的沫子,浅抿了一口,与夫妻二人交谈起来。
李玉函夫妇果真是来寻医的。
慕容心中暗暗地冷笑起来,她记得这对夫妇最终的下场并不怎么好,顺其自然便好,何劳麻烦自家哥哥呢?
与石观音有关的人,还是跟着她一起灭亡的好。
她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随意的问道:“你们怎么就认为哥哥医术了得的?”
李玉函答道:“是一位故人告知与我等的。”
“哦?故人?”她略一沉吟,道:“可否告之他姓氏名谁?怕也是相识之人。”
李玉函面露难色,正要开口,却见柳无眉眼神中有异色,便停了下来。
柳无眉开口道:“我这位朋友倒与姑娘庄主都是旧识,只是他却不便来此,徒然伤情。所以,我也不便告之他的姓名。”
她的话没有错,也没有撒谎,但却模模糊糊,这要看听者如何去理解了。
怕是孙秀青。
慕容默不作声,心中却淡淡叹息。她摇了摇头,放下了茶杯,惋惜道:“昨晚哥哥的挚友陆小凤来家中做客,宿醉了半宿,天未亮便拉着哥哥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怕又是惹了什么难解的麻烦。”
她轻叹道:“却是不巧了。我虽懂得些医术,却远远说不上精通,爱莫能助。”
两人脸上却未有什么难看的颜色,站起身来便要告辞了。
“内子的隐疾已经有些时候了,我们访遍了名医,都无果,如今··”他突然间悲切道,“我们也知道,不过尽人事罢了。”
柳无眉却是笑笑,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知我意,感君怜,此生足矣。天不老,情难绝,又怎是生死能断的了的。”
“你··”李玉函叹息着,回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慕容猛地一怔。
“我若是成了垂垂老妪,你变心怎么办?还不若现在就死去,到让你念上一辈子我的好。”她带着病容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红晕。
她又突然道:“哎呀,我怎么在这里说起这样的话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玉函向着妻子笑了笑,道:“胡说些什么,”又转头向慕容,“我二人失礼了,望姑娘莫要怪罪。”
慕容摇了摇头,眼中流出无限的苦楚。
她缓缓道:“谁不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又何况是一生一世。”
为何愿成比翼鸟?为何要结连理枝?人若无情,情若不深,深至断肠,又哪里来的长恨。
她心中有了不忍,叹息道:“不若在此留上几天,等家兄回来?”
李玉函却告辞道:“不必了,想来这也是我夫妻二人的命了,”他看着妻子,“还不如趁着现在··”他笑了笑,未说出口。
行至门前,看着两人在雪中依偎着离开,百感交集。
她突然远远的喊道:“可去水母阴姬处一试!”
“多谢!”行人也远远的回道。
渐行渐远,渐被风雪阻住,不可见。
一位公子闲坐在长廊上,白衣随风卷,飘飘若谪仙,抬头望着天上云卷云舒。
听见来人的脚步,开口道:“怎么,吃了闭门羹了?”
“没有,庄主不在,倒是看到了慕容娴,真是仙人之姿啊。”李玉函单纯的赞叹着,坐到了他身边。
白衣公子默然半响,道:“她还好么?”又摇头笑笑,“看我,不过几句话,你又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呢。”
李玉函道:“她看和你是一类人,想些什么谁能知道。你若是想她,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闭上了眼睛,道:“无花已死,纵使无花不死又能带给她些什么?”
地上的白雪未扫,银色的光华晃着人的眼。
“我想,她是不会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
他笑道:“再过几年,等她淡忘了我。也许是楚留香,也许是花满楼,也许是哪位英杰,可以和她相伴一生,或游于江湖,或隐于山野,在有上几个孩子··”
李玉函长叹一声说道:“别笑了,你不觉得你笑的很勉强?”
“不觉得,”他又看了看李玉函,站起身来说道:“我倒是觉得,你现在应该带着无眉回万梅山庄。”
李玉函不解道:“为什么?”
“找西门吹雪。”
“他不在啊。”
无花笑了笑,走了两步,推门进屋,淡淡道:“你现在去了,他就在了。”
他比谁都了解那个女子。
无花番外
李玉函没有在去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而是去了神水宫。
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为什么还去自讨苦吃呢?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
无花靠在屋中的软榻上,懒懒地晒着午后的阳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他与李玉函谈不上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提醒他关于神水宫的事情,反正,到时候自有他头痛的。
水母阴姬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是吧。
无花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闭着眼睛享受着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屋中的红泥炉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他的身体如今格外的畏寒,倒是比女子还要娇柔了。
已经,半年多了。
悠闲地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既然他们去了神水宫,那他就又要开始为自己计划了。毕竟,活人的嘴巴总是不严的,何况是现在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废物的自己呢?
他看着自己手,纹理清晰的手掌不易察觉的微颤着。这双手曾经能奏出最美的琴音,烧出最香的素斋,画得出最灵动的山水,烹得出最醇清的茶。如今,又能握得住什么呢?
无花啊无花,你是个废人了,一个最没用的废人,这个疯狂的声音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叫嚣着。
他伸出胳膊,张开手,好像要抓住射进屋中的阳光。
当然,什么也抓不住。
是啊,我是个废人。
可是他不甘心啊,谁会甘心呢?
他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他一直避免去想着些事情,但是又怎么能避免的了?
那个从太湖的烟雨中走来的女子,现在又是在做些什么呢?抚琴还是下棋,亦或是俯着身全神贯注的做着精致的苏绣,绣着姑苏的山寺,山寺中盘桓的苍松。
她是最适合青色的女子,淡淡的青色。那如诗如画的窈窕女子一侧身一扬袖便隐入了江南的水乡,云雾显出了色彩,浅浅的几笔便勾勒出她的面颊,淡淡的宠辱不惊。
他的紧皱的眉头渐渐地放开。
什么时候起开始注意她的呢?
他思索着。
好像,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了呢。他的嘴角上隐约带上了笑意。
烟雨虽然飘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