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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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锦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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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母亲之后,似乎便沉默了,只淡淡回答“不多”。许敏只能自己问,”老爷知道么?”他摇头。”太太知道么?”他沉默,没有反应。”沈程一家知道么?”他跟着摇头。”许敏想到那天的情景,问,“沈引之知道么?”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没有反应。
  这符合许敏的推测,如果沈引之不知道,也犯不上那么明显的刺激他了。可是沈引之,刺激他的方式,也很奇怪啊。这个似乎另有蹊跷。
  沈牧安静的坐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思考。许敏知道一次也不能问太多,至少他今天肯吐露这些伤痛的记忆,算是信赖她的第一步。
  许敏凑近他坐下来,他没有动。她轻轻的拉过他抱着膝的手,还是温热的,有力量的。她把手指和他的交错在一起,握着他,有一刹那,她希望就这样握着便能带走他身上和心里全部的哀伤。他眼睛看着膝头,表情漠然。许敏盯着他的脸,道:“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们今天算是分享了彼此的秘密么?”他眨眨眼,轻轻的点头。“那这个好开始是否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呢?”他微微叹气,还是点了头。“那如果你遇到让你不开心的事,可否能想到来找我,让我陪你呢?”他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若不怕,自然可以。”“我当然不怕,不是告诉你,我是大夫么,是专业的!”许敏冲他大声说。他终于回了神,不再看着膝头发呆,转而看着许敏的眼睛,好像细细的打量着,眼神并没有疑惑,看了一会,他终于笑着点了头。
  许敏很满意,不过她知道该放沈牧休息了,重要的是,她自己需要安静的去想想今天的这些话。沈牧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靠墙坐着,看她慢慢的收拾了食盒,转身往门外走,忽然开口问道,“那阕画堂春,是你作的么?”
  有种火辣辣的感觉烧上许敏的脸,她现在庆幸自己背对着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她在犹豫是否要厚着脸说是,可是……自尊心还是没能让她这么做,她无奈的回答,“不是,那也是我们那里一个很有名的词人做的,距离我生活的时代也很久的。我可没那个才华,能做的出来。”她忽然想到,都说沈牧这人学问好,那他也会希望找个同样有才情的妻子吧,她连忙道,”不过我记得好多呢,你若是喜欢,我以后默给你看,那些,都是极好的。”她觉得脸上烧的更厉害了,急忙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沈牧一直看着她,待她出去,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回味起刚才的那些话,他也禁不止嘴角挂笑。他想了一会子,不禁又想到那阕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细细的想着,不由得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禅房不闻道

  林嬷嬷办事效率极高,三日后便告诉许敏,那沈太太曾经的心腹丫头已同意见她,明日一早便上京都,地点约在城西的护国寺。
  沈牧经过几日的将养,气色已经恢复如常,因为沈老爷不让他出门,日间他也只在书房独处。许敏想着明日见那妇人前,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也好,便满怀心事的去书房寻他。
  沈牧着了件青色的衣衫,愈发显得面若冠玉,静静的伏案看书。见她来了,便起身,冲她笑了笑。许敏见他读书,忽然想到那日临芷曾说他去找沈老爷要求要外放的事,便问他结果如何。他淡然的笑道,“自然是不好,被老爷驳回了。”
  “那又为何?反正你都同意捐官了。”这对父子真是很难想法一致。
  他闲闲的翻弄着手里的书,意态懒散道,”大约是怕出去了鞭长莫及,又或者我偷偷跑去考试,总之是要看在眼前才妥当。”说完嘲弄的笑笑。
  这沈老爷还真是看他看的紧。“那怎么办?下场不让,外放又不许,你又不想听他摆布,就这么僵着还是由他定了那三等侍卫给你?”不知为何,虽然许敏觉得沈牧这个人一派随和,但骨子里却是异常执着的,大约宁折不弯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吧。
  沈牧默了一下,冲许敏安慰的笑道,“不打紧,或许还有其他办法的。”他语气里有股笃定的意味,许敏直觉他大约是想到办法来说服沈老爷。
  一时无语,许敏想到那日他说的那些话,试探的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是因为爱你,才那样选择的。她牺牲了自己,却是希望你能从此过的好。假如你因此而有负罪感,那不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他又半垂了眼,不答话。这是他的心结,怕是没那么容易解。许敏想了想,努力的劝说道,”为人父母者,大半都是希望子女能够幸福平安的过一生,为此有时宁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样往往会给子女造成莫大的心理负担。像我从前的那个世界,很多父母以爱孩子的名义实则却是在做伤害孩子的事,有的父母因为自己的理想没能实现,便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逼迫他们小小年纪就学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让孩子早早就丧失了童年的一切乐趣;还有的父母为了满足孩子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举凡是孩子想要的不管自己能力是否能达到都要满足,弄得孩子以为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稍有不满就对父母大加斥责,甚至长大之后进入社会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如同父母那般对待自己,导致最终无法适应生活;更有甚者,我们那里的夫妻是可以双方自行协商离婚的,很多夫妻明明已经毫无感情,每天争吵形同陌路,却以怕影响孩子学业为由不敢离婚,非要等到高考—也就是我们那里的科举结束之后才肯去办理离婚手续,所以我们那儿一到科举结束的月份,就会大规模的爆发中年夫妇离婚事件,他们自以为是为孩子考虑了,其实孩子哪里不知道父母已经貌合神离,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因此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父母半生不能得到幸福。可悲的事,这些伤害都是以爱的名义在进行的。其实人与人之间,贵在坦诚不相欺!父母不能把子女当成私有的财产任意干涉或过度保护,子女也没有必要为了父辈的行为错了而不敢置圜,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要因为对方而牺牲什么,坦诚相对,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毕竟人生只有一次,谁都没有权利浪费别人的生命和幸福来成全自己,当然就更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人生来让别人感激,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是不可取的。”许敏停下来,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几口,接着道,”当然你母亲的事情是时代的悲剧,是这个社会造成的,这点让人无可奈何。诚如我所说,她非常的爱你,所以才会希望你有更好的人生,虽然她用的方式太过极端,但你总要记得她对你的这份爱,而不仅仅是她所做的牺牲,她一定不希望你为此而承担那么大的痛苦,否则的话她不就白牺牲了么?”
  沈牧静静的听着,他看着许敏从平静到激动再到说的长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的母亲原来错了么是不该这样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难道这竟不是他的错,如果没有他,母亲还会死么?可是许敏刚才说,这是时代的悲剧,是社会造成的,母亲身在贱籍,这也许才是最大的悲哀。
  许敏见沈牧沉静的眼神落在书案上,并不发一言,有点着急,还想再说什么,可却忽然想到,心理辅导这种东西重要的是聆听,从话语里去感受患者的症结,很多时候患者需要的也是一个好的听众,能让他直抒胸臆—当然这需要时间,沈牧逐渐信赖她的时间。
  沈牧放下手里的书,眼神依旧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悠悠地道,“那些年,她过的很快乐。我曾见过她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笑,她把父亲当成她的丈夫,可惜,父亲却无法拿她当作妻子。那首江城子,是她念给父亲听的,她曾说过,希望有天她不在了,父亲还能如词中那般记得她,小轩窗,正梳妆。可情之一事,终究抵不过时间,她到底算不算错付终身呢。”
  他凄然地笑着,叹了口气。许敏亦满怀愁绪,”世上的一切都敌不过时间,再大的伤痛都会随着岁月而愈合。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向往那生死相随的爱情,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是人们对于情感亘古不变的诉求。从前我们那里有个词人,曾经看到一对殉情而死的大雁有感而发,作了一首极尽缠绵悱恻的摸鱼儿,那便是对情最深切的歌咏,最真挚的向往了你,要听么?”他默默的点头。许敏吸了一口气,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楚,慢慢的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沈牧深深的凝望着许敏,眼里有一抹雾气,他抬头努力的让那层水气流回去。他双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次日一早,许敏便向沈太太告了假,说是去庙里祈福…这是这个时代屡试不爽的理由。沈太太自然允了,许敏便只带了临芷清芬并林嬷嬷出了门,奔那护国寺而去。
  山寺禅房花木深,林嬷嬷安排了一处僻静的所在,让临芷清芬守在外头,不多时的功夫,林嬷嬷便领进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穿戴朴素,面容有风尘之色,见了许敏便拜倒,口里称她二奶奶。许敏忙拉起她,只问她怎生称呼。
  那妇人道,”奴娘家姓丁,在家时曾唤作玉娘。奴家再想不到有日能得见二奶奶的,请恕奴家唐突,二爷,可还好么?”
  许敏略点点头,道,”劳丁姐姐记挂了。不知丁姐姐离开府里多少年了?”
  丁玉娘略一迟疑,道,”有六年了。奴家是二爷十二岁上头,被太太撵出府的,那一年,刚好也是老爷从海疆回京的时候。”
  “听林妈妈说,丁姐姐是太太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一直也是太太最得力的心腹,却为何太太把丁姐姐赶了出去呢?”
  丁玉娘冷笑道,“可不是因为心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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