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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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锦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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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一时无话了。原来他的主张是要反对闭关锁国开展对外贸易,进而再建立和强大海军,这是古老的中国当年未曾尝试而最终为列强所侵略的经验症结,也是她曾经告诉过沈牧的那些历史。许敏不自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内心澎湃,这算不算她对他的一点点帮助,她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沈老爷不只叫了许敏,还有沈太太。他是要重提将沈牧记于沈太太名下之事。
  “他如今大了,成了家,也算立了事。我也老了,常怀告老归田之心,想着什么时候便将这爵位传于他,以卸我的担子。虽则你我只得他一个儿子,但在宗谱上他终究算庶出,为定国公府以后的名声着想,也为他将来的声望,望你能想通,将他记在你名下,成全他作为嫡子以继承家业,你意下如何?”沈老爷对着沈太太,倒是平静有礼。
  许敏见沈太太眉毛一挑,便知不好,果然听她说道;“老爷这话多少年没说过了。现在趁着好时候果然又提了出来。我却还是那句,他自有母亲,我犯不着将他记在我名下,成全他的名声?那我的名声倒由谁成全呢?”
  沈老爷稍显怒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想不开么?他有生母不假,可终归也还是叫你一声母亲,你即便认下他又有什么妨碍?将来这家业迟早是他的,他自然会一心一意地侍奉你终老,我也是为你们母子和睦考虑。”
  许敏偷眼看了一眼沈牧,他容色平静,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太太冷笑道,“我将来未必敢指望他,你只问他会不会把我当作母亲好了。老爷一意要这么说,我却有句话提醒你。他在宗谱上算不算庶子,其实还两说着。你可并未娶他的生母,一则并未给我敬过茶,我从未认过她,二则她到死都是贱籍,即便养了他也是不可能入沈氏宗祠的。这样的便宜儿子,我却是不稀罕呢。”
  沈老爷已是怒意丛生,奈何这些年了,这也是他心头的一块石头,总是希望能为沈牧把这条路铺的平坦些,便耐住性子道,“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便不提吧。他能有今天,也是你肯栽培他,他自然记得你的好,你索性放宽心,且认下他,不说为他,只为你自己的名声着想,岂不好么?”
  沈太太心头火起,这些年她已经不怕和沈老爷撕破脸了,反正她有淑妃娘娘,无论如何娘娘也会照拂她这个母亲,可她偏生不愿意这么做就是不想沈牧从中得益,此刻沈老爷当着沈牧夫妻这样问她,她也禁不住怒道,“我不会认一个贱籍之人所出的孩子,他有本事便让圣上不考虑他的出身,你便立刻去为他请封好了。我自做我的沈太太,无论我今天认不认下他,我也是这府里唯一的太太,宗谱上你的妻子,以后家庙里受子孙后代香火供奉的人。”
  沈老爷怒极,站起来大吼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和圣上请封,一次不成还有二次,我终不信圣上会不念及我只有他一个儿子,能越过去立旁人!”说罢,倒是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敏坐在那儿,尴尬的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似的,沈老爷何苦呢,虽然为儿子着想,可他就是不明白妻子对于他当年的□□是多么的嫉恨,连带着也恨沈牧至刻骨的程度。
  沈太太随即也起身,并未多看沈牧,只轻轻地撩下了一句,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便也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沈牧对着许敏轻轻的微笑,好似刚才的对话与他毫无关系似的。这个微笑让许敏恍然生出一种,他的病难道全好了的错觉,似乎这样的刺激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了,也可能是从前到现在已经刺激麻木了吧。
  一路上许敏都在想沈太太最后的那句话,记得对她的承诺也就是一定沈牧拒绝沈老爷的请封,他会那么直接的拒绝么?沈老爷毕竟还是关心他的,且父子二人的关系似乎刚有些缓和。
  回到涵碧山房,许敏忍不住问起他。沈牧笑得不经意般,“我拦不住父亲,只能和圣上请辞了。”
  “你真要这般么?那老爷不是一样生气?这样难道不算不孝而且圣上一定会同意么?你打算怎么辞啊?”
  她一连串的问题听的沈牧笑出声来,他沉默了一小会,看着许敏道,“你知道我在殿试的时候写了些什么?”
  大约知道啊,强大海军开放海通啊,许敏便不好意思的说了彼时听到了他和老爷的对话。
  沈牧点点头,“我一直都没谢谢你,这是你告诉我的事情。其实,我当时敢写这些,也是因为我知道当今圣上七岁御极,亲政却不过几年的时间,他是位锐意改革的年轻君主,想要做一番前人为曾做过的事业。所以,我的那篇文章才能被他看重。圣上私下里召我时,曾对我说他原本属于我为甲等头名,但终究因为我的文章太过激进,恐怕朝中有人不满,只能给我现在这个名次。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圣上因此对我甚感抱歉,许了我一个承诺,若日后我有事求他,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一定会允我。我在想,这也许会是我可以用的机会。”
  “这样就用掉一个机会,实在太可惜了。可是他会不会觉得你太过不尊长者,是另有所图?你们沈家的名声总还是得顾全吧。”
  沈牧扭过头去笑着说道,“大约会的,因为我确实另有所图,且倘若他肯答允我,那么我今后离沈家的这个爵位就更遥远了,只是,希望父亲能慢慢想通,我知道眼下对他来说,会很困难。至于沈家的名声,我想,假如没有我,日后沈家的名声反而会好些。”
  许敏在次日午后便知道了沈牧所求之事。御前的内侍前来传旨,内容竟是恩准沈牧的生母销去贱籍,赐平民身份,并准许沈牧及其妻迁出定国公府,迎生母牌位于家中供奉。
  内侍宣旨后即刻离去。只留沈府一众人面面相觑。继而,怒的大怒,怨的深怨。
  沈老爷此时惊愕万分,呆立一旁,未曾想到沈太太会是第一个发难之人。
  沈太太毕生所恨之人现今抬了籍,成为了一个良民,虽然圣上终是顾忌定国公府和她背后的金陵张氏一族,没有恩赐沈牧生母的牌位配享沈氏家庙香火,但这不吝还是对她莫大的打击,她甚至再也不能口称那个女人为下贱之人,再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身份优越感,这些都拜沈牧所赐,他竟然敢做出这样羞辱她的事。
  她想都未想地冲到沈牧面前,劈面打了他一巴掌,力道之狠比她上次在花园中那一掌厉害得多,沈牧的脸登时便红了,她用手指着沈牧厉声道,“你是个疯子!我没算到你有今日之举,早知如此,我必不会让你好好的活到现在。”她还要说下去,却被她身边的大丫鬟拉住了。沈老爷闻言,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跳起来叫道,”他有今日也是你逼他的,若不是你一意不肯认他,他何至于如此,现在为了他母亲竟做出反出家门之事,他如今要出去,我只问你要人,你倒是还我一个儿子来……。”说着气血上涌径自晕了过去。
  众人一片忙乱,沈太太的丫头们见顾不得老爷了,忙搀着沈太太先行离去。其他人都连忙围着沈老爷,一时叫拿藤椅的拿藤椅,掐人中掐人中,倒无人顾得上始作俑者沈牧了。
  许敏去看沈牧的脸,过了这一会还是红的有些肿,且隐隐的有五个手指印子,她慢慢的抚上去,很想替他减轻些疼。沈牧轻轻的抓了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这一巴掌原是我与母亲欠她的。”
  他怎能这么说,他不欠任何人的,何况沈太太对他所做的,早已经还了任何他们母子欠下的。他终究还是不恨沈太太,也许他竟在可怜她。许敏心里默默的想,“你真的决意要搬出去?圣上竟也同意了?”
  沈牧极轻的点着头,“是我求的,我对圣上说,我的生母为府里不容,而我身为人子,从未有一天侍奉过母亲,如今忝居府中,却留母亲灵位于外,是不孝,且我自知身世低微不敢奢望府中爵位,亦不敢要求母亲灵位进府,所以才求圣上恩准,许我出府,但我仍会侍奉父亲和太太,以尽人子之道。”
  他拉起许敏的手,眼里有一层水气,“对不住你,要你和我一起,希望离开这儿,你也能更快活些。”说罢,对许敏点了点头,便随众人看顾沈老爷去了。
  他真的把自己的名声毁了,一个父母在堂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反出家门,势必也没有资格能配享公爵之位,从今往后,他便自由了,只是这自由却是一步一荆棘的,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他那么多的气力,可他总还是在走,一点点的,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

  许敏缓了缓神,还是不放心,抬脚也跟了过去。
  沈老爷已被安置在床上,悠悠醒转,沈牧挥挥手把众人都打发了出去,看见许敏进来,倒没撵她。
  许敏想着一会要是吵起来再晕过去,她得上去抢救了,沈老爷要是中风了,沈牧就是大罪人了。她连忙走过去,站在了沈牧身边。
  沈老爷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站在他床前的沈牧,他唯一的儿子,他眼神有些浑浊,仿佛不大认识沈牧了似的。
  沈牧身子一矮,跪了下去,手却一档又拦住了许敏下跪的身形,随即深深地伏地叩首下去,隔了好久才抬起头来。
  “父亲,”沈牧低声道,声音有些哑,“我不敢请您原谅我,只想请父亲听完我说要说的话。父亲与太太,因我和母亲,夫妻不睦,太太恨我,我能理解,父亲想帮我,我亦很清楚。可是我如今大了,不能总是躲在父亲的羽翼下,您为了我,得罪了太太娘家,将来恐怕还要得罪娘娘和更多人,为我,不值得的。大哥亦是沈家的血脉,且是比我更适合的人选,若父亲选大哥,会是桩皆大欢喜的事……父亲放开手吧,由我去,假如能立一番事业,也算不辜负您这么多年的照拂。请父亲成全儿子,想要自由的心思,不要再为我做任何安排,任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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