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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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锦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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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敏放下茶杯,想着这话里的意思,”那怎么二爷没想过下场么?”临安往前探了探身子,憨笑道,“老爷不准,二爷想下也下不成啊。奶奶您知道,咱们府上那是从军功上起来的,老爷平时就不大看得起那些文官,说他们是腐儒一身酸气,所以也不大喜欢二爷整日里读书,还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没爵位前捐个官身也好,总不至于和那起子白身的人一道去科考,没得掉价。老爷总想二爷能继承点武功,从前那些骑射武艺师傅的倒比学问师傅请的还在意呢。”“那二爷学成了么?不是身子不好,难道还能学这些?”“奶奶不知道,要么说咱们二爷最是个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别看二爷身子不大好,拉弓射箭那都是样样精通的。只一样,二爷自己不喜欢,老爷见强扭的瓜不甜,也只好作罢了。”
  听着这话的意思,能骑射有武艺的人身体能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二爷从前练的武艺竟也没把身子练好些么?”“依小的看,竟不相干的。二爷真正有什么病症,小的却也说不来,阖家上下只知道二爷偶尔会发病,便是在屋里头静养,等闲也不叫人伺候。不过这些年发的次数倒少了。”这和宋嬷嬷的说法到有些像,可也只到这个层面了,许敏接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可是这里人?伺候二爷多久了?”临安见许敏不再问他沈牧的病症,好似稍微松了口气,“回奶奶话,小的是府里家生的,父母也都在这里,跟着二爷有六年了,从二爷十二岁时候起,也是老爷刚从海疆调回来那年。”“老爷曾经戍边过么?这一家子大小的都只在京都,只老爷一人在那边关?”“可是呢,老爷是二爷六岁上,去的海疆,足有六年时间都在外头,那会子老太太刚过世,老爷也是思念母亲,才和朝廷申请的戍边。家里就只留太太打理,听说老爷那会子想带上二爷去见识一下,太太因说二爷年纪太小恐不适应边关气候,这才留下的。”记得沈牧曾说过他三岁才进府,那之前自然也就只和沈老爷相处过,之后却在六岁到十二岁的成长期里只和不相熟且不喜欢他的沈太太待在一起,可这沈太太干嘛要留下他呢,难道她喜欢看这个丈夫背着自己和外面女人偷养下的小孩不成?
  许敏心下生疑,定睛看着那临安,含笑道,“还有件事,你且认真回想回想,二爷的病是打你跟了他才渐渐有的,还是之前就听说有,且他晚上经常梦魇,可是真的?”临安歪头仔细的想着,一边好似琢磨着怎生回到,半晌道,”奶奶这么一问,小的才想起来,好像是二爷打小便身子不好,太太把二爷养在内帷里静养,家里的下人很少见到二爷,及至老爷回来前,才见二爷出来走动,小的还记得,那前奴才的妈妈看见二爷,都惊讶多少年没见,这就长成大小伙子了。后来才偶尔听说二爷会发个病什么的,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至于这梦魇,奴才们都听说过,虽然不在里头伺候,但奴才听素简姐姐们提过,二爷睡觉常惊梦,且魇住了便好半天醒不了,偶尔也会在梦里头叫唤,说是还有些怕人似的。”
  “哦?可听见过叫些什么?”“这个,”临安仔细回想那些个大丫头偶尔说起来的,“好像叫娘,又好像不要这些,不要那些什么的。梦里的话总听不真切。奴才也是听说而已。”
  看来这些细节,还是要问那些个里头伺候的大丫鬟才行。只是那些人看样子都心有城府,且许敏还摸不清她们到底是不是沈太太的人,一时半会怕是很难问出什么。只这小厮倒也实诚,估摸沈太太的手未见得肯伸那么长,于沈牧这种不经常出门的人身边安插个小厮意思也不大。许敏知道一次不能问的太多,以防这孩子提防自己,便让人赏了临安好些碎银子并点心果子拿家去吃,临安千恩万谢,磕了头自去了。
  晚间时候,那小厨房已是搭建完毕。许敏便嘱咐了林嬷嬷熬了琥珀合欢的甜粥来,又摆了一小碟子的酸枣,卸了妆,等到月上三杆的时候,亲自捧去了沈牧的书房。
  推门进去,只见沈牧着了家常的白衫子正立在案前写字,许是坐久了,站起来活泛活泛。那窗前的月光冷冷的映照下来,一多半撒在他身上,到显得一身的光华。此时许敏脑子里无端端的蹦出了人淡如菊四个字。
  见她来了,沈牧略微有些惊讶,停下笔,道,“还没安置么这会来做什么?”
  许敏放下手里的东西,并不回答,只打量他案上的字,见他正在临苏东坡的江城子,却不是那首狂放奔逸的密州出猎,而是缠绵凄迷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一个新婚燕尔的年轻男子,竟然临这种哀伤的词。沈牧看她目光凝聚处,知道她在看自己写的,颇为不好意思,又怕她误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无措的站在那里。
  许敏定了定神,微笑道,“宇清真是好字,虽临的柳体,却别有一番飘逸之态,正是得了柳公权的风骨,且不一板一眼过于端方。”
  她赞的沈牧越发不好意思,只好道,“不过随便写着玩玩,权当饭后消食了,你看了莫怪。”
  许敏故意现出一丝恼意,道,“那也不该写这个,你我本是新婚,后日还当三朝回门呢,怎么你到盼我早早去了似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沈牧见她认真恼了,心里倒发了急,许敏看的好笑,却亦发装作生气的样子。沈牧无奈,只好诚恳辩解道,“你别多心,我确实没想到咱们这上头,只是刚好想起来了,这个不好,我不写了就是了。”说着便拿起来,要团成一团扔掉。
  许敏手快一把抢过来,见他还是揉了一个角,怪可惜的,“别可惜了这好字,我逗你的,词里本就哀伤的多,不拘什么样的感伤,不过都是抒怀罢了,见了那些好词,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便是这清平盛世,也没不准咱们读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不是。”
  沈牧不答言,只看着她神色,一时看明白了她确实不恼了,才舒了口气,笑道,“多谢你,这番解释。这么晚了,可是找我有事?”
  许敏指着那些宵夜,道,“我听他们说,你喜欢熬夜读书的,这样最伤脾胃,且也伤眼睛,我就给你熬了些安神明目的粥来,你趁热用些吧。”
  沈牧看了眼案上的吃食,见主要都是安神的东西,便有些明白许敏的意思,想是她已经听说了他容易惊梦的事,心里头却也觉得安慰,却是有几分感动,“上午便听他们念叨说你预备了个小厨房在这里,竟是为我做这些,让你操劳了,过意不去。”说着,却并没动那宵夜。
  许敏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会感激,但也知道他终究还是跟自己客套的,“你不用和我客气的,你先试试吧,若用着好,我明日再送来。你也早点休息吧,可别熬的太晚。”
  许敏慢慢往门口走去,沈牧并未开口留她,也没说要在这书房睡到哪日。她走到门口,推开那门,借着扭身的功夫,偏过头冲他笑,缓缓地说,“我有时候也会做些梦,也会惊醒,不过我不怕惊梦的人,或许,两个人一起会好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捐官

  入夜下了些微雨,一早起来空气变得清润,清芬推了窗子,和临芷一道服侍许敏洗漱。
  外头已有丫头们忙碌的声音,许敏下意识的侧耳听着,从书房那边传来收拾杯盘的动静,听着真切,却听不出那碗是空了还是依旧盛满了粥,她一颗心也好像悬在那儿,待要开口去问,又觉得好没意思的。
  倒是临芷乖觉,打发了小丫头去小厨房传早饭的样式,不一会功夫便在许敏耳畔娇笑着道,“二爷还是用了的,奶奶这心意二爷是收下啦。”
  许敏脸上掠过一抹娇羞的笑意。正待说什么,沈太太的大丫头玉簪进来传太太话说今儿早起有事不必过去请安了。许敏应了,想了一会,叫去请二爷过来用早饭。
  时候尚早,小厨房还在预备着。沈牧进来的时候,许敏正拿着一根蜜合色琉璃钗在头上专心致志的比划,忽然见他的脸闯进镜子里头,四目相交,手里就顿住了,一根发钗停在那,半晌也没□□那云髻中。
  沈牧大方的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那钗,慢慢的替她戴上,发钗一点点的穿进头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一点点的划进她心里似的,痒痒的,乱乱的。
  许敏没回身,对着镜子里人的眼睛低声道,“多谢。”镜子里的人笑着摇摇头,”我该多谢你,托你宵夜的福,我睡的很好。”
  许敏拿着颗蜜蜡在手里玩着,凉凉润润的,敛着眉头道,“昨儿后来又做了什么?可又写了哪个哀伤的词?”
  镜子里的人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那么亮,像一潭湖水,摇了摇头。
  许敏心念一动,起身走到外间书案前,铺开纸,一挥而就。一边写着一边感慨多亏自己当年被父亲逼着学了好些年的书法,临了无数的诗词歌赋,当时以为是枯燥无趣,原来便用在今日。也幸亏这是个平行的世界,满洲人没有入住中原,这词从未出现过,尚可拿来一用。
  写好递给沈牧,许敏心跳的厉害,指尖发凉,“写着玩的,送给你,也不是所有写情的都要做哀音。”说到后来,声音蚊子般的细。
  沈牧展开来看,见纸上整齐的蝇头小楷,一阕词名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他一面看着,一面在心底慢慢的咀嚼那些文字,只觉得越看越是惊异,心下震动,一时却看痴了。
  许敏更加不好意思,劈手夺过来,“字不好,献丑了,你不许笑话我。”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飞了红晕,看在沈牧眼里,越发的娇俏可爱。
  沈牧微笑看着,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心里有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甜意涌上,待要说什么,外头丫头们却已进来摆饭了。
  一顿饭吃的和煦,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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