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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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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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把他给弄晕了?”侧身落座在床沿上,她看着柳锡侜憔悴不堪的脸,尽量放低了声音问道。
  把剑往桌上一扔,陆非然曲指敲击桌面,示意莫寒倒茶。
  而莫寒却是难得的温顺,安静地倒了茶递到他手中,他一杯杯牛饮,她便一杯杯盛茶,直到陆非然再也灌不下去,方才开口说道:“不打晕他,怎么弄出来?他压根就不想逃跑。”莫寒心下一沉,不再答话,只湿了手帕,蹲坐在床边,慎而又慎地擦拭着柳锡侜沉睡的面庞,轻易地擦去泥泞和污垢,却不敢触碰那些丑陋的疤痕。
  印在他身上的伤痕,是烙在她心底的痛,日夜折磨,疼痛无法言喻。
  蜡烛燃了一半,火光渐渐飘摇起来。
  她已然如此痴痴呆呆地坐了两个多时辰,不说话,不理人,纹丝不动,让人忍不住要上前去一探她的鼻息,借以确定她是否尚在人间。
  忽地,她回头,扯了扯陆非然的袖子,眨巴着眼,傻傻地却又异常认真地问:“他…………是不是死了?死了?也是在夜里,倒下去,就再没有醒过来…………不是的,他应该还有话要对我说才对…………你给他喝酒了对不对…………”“嘘————”陆非然伸出食指,轻点在她颤抖的唇上,“别说话,会吵到他。”
  果然是被魇住了,她呐呐点头,听话闭嘴,复又回到床边,入定般瞧着床上形容枯槁的人,眼中已然满是泪光。
  “唔————”床上的人发出细碎的呻吟,于莫寒却如平地惊雷般,她霍然起身,冰凉的手指抚上他额头,万分小心地唤道:“柳二哥,柳二哥…………”“阿九…………”“是,是我。”仿佛得了召唤,她一抹眼泪,连忙上前扶住柳锡侜艰难撑起的上身,用力点头道,“是我,柳二哥。”“你…………”柳锡侜看看立于一旁猎鹰般锐利的男人,又转到莫寒悲喜交加的脸上,恍然惊醒,也不顾疲惫劳累的身体,掀开被子便下床往门口冲去,却也经不住这番大动作,自己对着地板倒下去。
  莫寒连忙伸手去捞,无奈力气不够,只得随着柳锡侜的身子一同滚落在地。
  抬头看,那陆非然仍旧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让人看了窝火。
  正忙着将柳锡侜扶到床上去,肩上突然一轻,耳边传来他细微的叹息声,除了陆非然,再无其他人。
  “不行,我得回去。”柳锡侜挣扎着再次起身,陆非然撒手不管,凭她一己之力无论如何拖不住执意要走的柳锡侜。
  “柳二哥,不要再回去了,我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那些苦…………”她嘤嘤乞求,柳锡侜却狠狠别过头去,不看她满是泪痕的脸。
  “留下来?呵呵,留下来做什么?是背弃柳家满门,苟且偷生,还是留着这条命来日去找你那皇上弟弟报仇雪恨?你说呢?啊?”“我…………我不知道。”她被震在原地,疼痛如潮汐般拍打着脆弱的心脏,透进四肢百骸,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挥舞,想抓住些什么,却换来深深的无力感。
  柳锡侜转过身来,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的一声叹息,如利爪般生生撕扯着她的心,撕扯着残破不堪的意志。
  “阿九,你知道的,你柳二哥这辈子都没做过几件让老爷子宽心的事,家中一切事务都有大哥扛着,往来商务多半不必我插手,除了花钱,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到底我柳锡侜也是个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若在此时此刻舍家人不顾,自己跑了,跟畜生似的活着,我他妈我还是个人吗?阿九,就算柳二哥求你,求你成全了我吧…………”
  
                  疼痛



  柳锡侜转过身来,眼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的一声叹息,如利爪般生生撕扯着她的心,撕扯着残破不堪的意志。
  “阿九,你知道的,你柳二哥这辈子都没做过几件让老爷子宽心的事,家中一切事务都有大哥扛着,往来商务多半不必我插手,除了花钱,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到底我柳锡侜也是个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若在此时此刻舍家人不顾,自己跑了,跟畜生似的活着,我他妈我还是个人吗?阿九,就算柳二哥求你,求你成全了我吧…………”
  时间仿佛停滞,沉闷的空气中漂浮着眼泪的味道,悄无声息地隐忍着。
  “那…………对了,带钱,要带钱,带钱去打点,会好点儿。”她转身,翻箱倒柜地疯狂地找着,从包袱里抽出一叠厚厚的银票,一把塞进柳锡侜怀里,“我有钱的,还有…………还有首饰……”她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搜寻着,无奈现在穿着男装,并无过多首饰,她急得跺脚,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就要将那一头丝缎般的头发统统扯断,却仍旧中邪般絮絮地念道:“我有的啊,我记得我有的,那个很值钱的翡翠凤发钗呢?是柳二哥送我的,怎么没了?怎么没了…………”
  “在我这,我帮你收着了。”握住她不知所措的手,陆非然的声音低哑动听,轻轻平复她焦躁的心绪。
  柳锡侜上前来,满是怜惜地搂住她颤抖的身躯,“皇上,是要做大事的,做大事,总要有人牺牲,没事的,没事,真的没什么,你柳二哥放浪了二十多年,今日,也总算是能为国捐躯了,挺好,真挺好的,呵呵…………”笑到一半,便只剩哽咽之声。
  “走了。”他想把手中的银票塞回给她,却被陆非然拦了回去,“先拿着,出去再说。”
  “我去帮你找那个什么钗,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要不,睡觉也行,不许到处乱跑。”
  她没有声音,只有眼泪缓缓下坠。
  很静,静得连眼泪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她是如此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眼泪,厌恶自己的歇斯底里,厌恶自己的装疯卖傻。
  每次都是这样,除了哭泣,除了无力地乞求,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连为什么都不敢问出口。
  “啪。”一声利响,是手掌甩上脸颊的声音,在如此静谧的夜里,显得如此突兀与——软弱,最软弱的方式。
  再起掌,却被他低沉的声音拉在半空。
  “他回去了,今晚劫狱我没杀人,只是迷晕了,所以不会有人知道今晚的事,不会连累到他。”她抬头,望住坐在窗台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冷然开口,与前一刻的挣扎截然不同,“你早知道会这样,陆阁主,好不简单。”陆非然缓步走近,从怀里抽出一个老旧的紫木簪,细细插在莫寒凌乱的发间,淡淡道:“你丢了的钗,我找回来了,好好带着,别再弄丢了。” 转身从药箱里取出化瘀散递到她眼前,“何必那么聪明。
  糊涂些不是更好?”药就攥在手里,却没有了动作。
  烛光昏暗,纤长的睫毛在象牙色的肌肤上投下长长的影,为寂寥的神情更添几许落寞。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幽然开口,言语中全是难掩的苦涩,“如果不清醒些,又如何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陆非然亦无话,静静看她遮掩在凌乱发丝下的朦胧侧脸,柔和的光晕向外散开,隐匿着铠甲下脆弱的悲伤,流质般感染着本是片叶不沾身的人。
  “小时候常常听说有人因为命运残酷而自杀,那时我懂得死亡,却不明白命运是什么,现在长大了,我懂得了什么是命运,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活着…………呵呵,嗯,想吃水晶蹄膀了,还是丰乐楼做得好…………”可是,故人已不再。
  “人总喜欢在不如意的时候责怪命运,你看那春风得意的人,何曾说过是命运的安排?”
  “呵呵,无人可怨的时候,也就只有责怪命运了,不然一口气出不来,岂不活活憋死?”她轻轻笑着,声音似银铃般醉人,却又恢复了以往的慧黠模样,只是,依旧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
  “喝酒。”陆非然提起剑,往窗台走去,“我去弄酒来,你等等。”她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他便飞身跃出窗门,风一般消失在漆黑死寂的苍穹之中。
  沁凉的风从他消失的窗口吹进来,她不由自主地抱着肩膀,想从这般病弱的身躯里挤出一丝温暖。
  这样的风,跟燕京比起来,柔和了太多。
  当陆非然晃着个大酒坛出现在眼前时,莫寒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惊异于他往来速度之快,仿佛只是下楼晃荡了一圈,但子夜时分,何处有店铺开门营业?沉重的酒坛砸得八仙桌猛然一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却闪烁着从不进眼底的笑意,“玉华楼老板的珍藏,埋在酒窖的犄角旮旯里,害我一番好找。
  喝酒,醉了便什么都忘了。”
  “今夜忘,明日依然要记起,全做无用功。
  再而,宿醉太难受。”她略微拢了拢头发,将陆非然不知从哪弄来的紫木簪子插好,在他对面落座,“况且,我不容易醉的。”“喝酒便喝酒,哪来你那么多说辞的?还真是婆妈。”说完,用大碗倒了酒,狠狠撂在莫寒眼前,皱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早无酒便喝水。
  这世上喝酒能喝得过我陆非然的还没几个,你放心,今日我绝不在你前头倒下。”她灿然一笑,欣然端起比饭碗更大些的粗有釉瓷碗,一口饮尽,再无丝毫扭捏,温润的液体从喉头流进胸腹,回味中,唇齿留香,不由得轻叹。
  二人皆无过多言语,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往下灌,盼着早些喝醉,早些与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永别。
  酒的后劲很足,莫寒已然开始晕晕沉沉,看对面的陆非然也是重叠的模糊影子,房间的事务变得朦胧且不真实,两边脸颊烧得厉害,她尝试着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却摇摇晃晃的步履虚浮,仿佛踩在云端,一步深,一步浅,可谓步步惊心。
  恍然间抓住他厚实的手掌,掌心一层坚硬的老茧,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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