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时刻,左临看着晋观,肃杀之气铺面而来,晋观对这个徒弟可谓是知之甚深,别看左临平时是一副无碍淡然的模样,但仍摆脱不了他藏在深层的幽暗心思。
可这样的左临不是容易看见的,只因左临平时生活在晋观的身边,一方面受到的是晋观爱好的熏陶,晋观不喜心思过重之人,另一方面是他的生活习惯,咖啡师是一个比较平静和专注的职业,不太容易受到波动。
此刻居然动了怒,可见他和叶路之间的交流出了一些问题。
左临站起来,现在的他身高也只比晋观矮上一点,可以直视晋观,他很直接的对晋观道,“师父,有些事情我想我们也需要好好交流一下。”
晋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哦?是吗?说吧?”态度太过于随意,像是完全没有当这是一回事,令左临的喉咙一紧。
小超很自觉的对他们道,“晋爷爷,左叔,我想起还有功课没有做,先上去做功课了。”说完,赶紧的逃离这个地方,跑到二楼去了。这两个人的立场都太强,此刻根本就不能容许第三个人插足。
晋观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很轻松的对左临道,“你确定要这么一个表情在这个地方和我交流?是交流还是想和我叫板?”
左临努力的压下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晋观对他道,“去我房间。”
65、木偶
左临和晋观上了二楼,没有看到叶路的身影,以为他呆在屋子的某个地方,从来没有产生叶路会离家出走的念头。
进了房间,关上门,屋里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套桌椅,晋观坐下,对左临道,“坐下吧。”
左临有一丝闪神,这个样子的晋观……
晋观对他挑眉,道,“难道不想和我谈了?”
之前不是还在罚他的吗?现在又在这心平气和的和他交谈?
晋观嗤笑一声,道,“之前的事情还未完,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我的话不想说第二次。”
左临在他对面坐下,这种双方坐下来,面对面交谈还是第一次,令左临感到陌生。
不只是视线的原因,还有位置和关系。
这样的方式,让左临明白,他们是平等的关系,是真正的把他当成了个体,当成了一个成熟人看待。
一瞬间,交错复杂的感情喷涌而出。
有失落,有愉悦,有感叹,有兴奋,这不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他真的很在乎这种东西吗?
你就可以撒手不管,去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是不是?
这是叶路说的话,但为什么叶路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左临看着晋观,道,“师父,我不觉得叶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
就像是一刚开始那样沉默的表态,他不觉得叶路做错了什么事情。
晋观玩味的回视他,道,“没有做不应该的事?左临,原来你就是这么想的?就因为他是你的弟弟?”
左临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晋观会说出这种话?
“就因为他是你的弟弟,所以你包容他,你就认为你的弟弟可以得到优待?”晋观的话仍是直接而一针见血,带着他的独特毒舌风格,咄咄逼人,道,“你看着他没有父母,就希望我对待他不一样,要我充当一个慈父的角色,给他教导和安慰,你看他没有一个引导者,就希望我充当这个引导者,你希望我提供机会,让他成长,当然,这个角色和引导者是如同在你的心目中所想的那般,因为叶路是我想要的,所以就需要区别对待。”
“我从来没有所谓的不应该做,只有所谓的应该怎么做,你是怎么过来的?这点不应该是由我挑明,既然喜欢,既然已经作为我的徒弟,学习茶艺这方面就应该由我说了算,难道就连学习都还需要我去提点吗?他的主动性体现在什么地方了?”
左临的嘴唇抖抖,没有说出一句话。
“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他?把他当成宝贝捧在手心?还是把他当成一个脆弱的孤儿?或者是自卑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晋观反问道,“左临,你把我晋观当成什么了?”
左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像你所设想的那般?左临,你要想清楚的就是: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你叫我怎么做就会怎么做,我有我自己的方式,如果这样,我很抱歉,我无法按照你的想法模式去指导叶路。”晋观的蓝色眼眸沉淀着深色的波澜。
左临更加沉默,良久,他才缓缓的说道,“师父……”
晋观摆手,摇头道,“别!我充当不起你的这个称呼。”
左临的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立刻站起来,跪地道,“师父这么说,让左临怎么去面对自己?”
即使是跪在地上,依旧没有折辱这人藏在心里的骄傲和风度的一分一毫,更何况这个人心性之坚定,所思之深沉,恐怕在他身边的人都把这人当成了温和的山羊,鲜少能有人与之匹敌。
当这种态度对面外人的时候,晋观会乐于如此,甚至是感到有荣幸焉,但当这种态度对着自己的时候,心里的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说了伤师徒之间的感情,但没有想到左临倒打一耙,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把这话烂在肚子里。
左临带了一种惶恐的真诚,看着晋观,道,“师父,有的时候,自己是看不清自己的,左临也不例外,如果左临做了什么令师父反感的事情,说了不该说的话,师父直接责骂就是,万不可再说出那种话。”
晋观沉默的看着他,也知道那几个字给左临带来了太多的震撼力度,他点点头。
左临这才呼出一口气,道,“师父知道左临的性子,也知道左临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往往是无意之中,想到便做了,说是木偶,左临是绝对不敢的。”
晋观当然知道,如果他是故意而为之,他会轻易的放过吗?
也因为是无意而为,这人心思就更厉害了。
左临低沉道,“叶路是我的弟弟,难免就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考虑了,如今师父和我面对面谈话,左临也就直说了,叶路那个孩子,是我接回来的,也是跟着我生活很长时间,师父和他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相处久了,他人是什么性子师父也了解到了,我是把他放在心上,并且凡事为他考虑,但我的能力有限,以前未有过相关的经验,有些事情即使想为他考虑却也是有心无力,是我没有考虑好。”
叶路是他的弟弟,他必然会全心全意的为叶路考虑,有的时候,顾此失彼,难免会考虑不周全。
左临道,“师父把叶路放在了心里,不然也不会几次找师兄商谈叶路的教育问题,师父把叶路的教育问题一切交给左临,是因为师父认为左临能够处理的过来,可是……”他迟疑着。
晋观皱眉道,“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左临道,“可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叶路他有些自卑,没有安全感,这师父也了解到一些,但是他今天说的话让我感觉他有些异常。”左临一回想起叶路说的话,火气就如坐直升飞机般往上涌。
什么叫做累赘?
什么叫做故意的推给晋观?
什么叫做撒手不管?又是什么叫做故意?
左临是在生叶路的气,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也是第一次因为叶路差点脾气失控。
难道他以前做的都是无用功?难道他左临在叶路的心目中就是这种会推三阻四的人?难道叶路根本就没有把他左临当一回事?
叶路以为他左临是什么样的人?
左临可以接受其他人的误解,但是不能接受他最亲的人的误解。
左临是骄傲的,他的骄傲是隐于骨血而奔腾在血液之中,正因为这样,叶路也许认为无所谓的话却是深深的伤害了左临的感情。
像是把他的骄傲踩在地上。
左临自己承认,他的心思不像是其他的人那么单纯,但是他绝对不会把小心思花费在亲近之人的身上,叶路一句故意而为之,把左临一直在乎的问题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故意的……
难道他对叶路好是故意的?
难道他把他带到晋观这里来也是故意的?
难道他努力的让叶路有个好的未来也是故意的?
不只是把他的骄傲踩在脚底下,还用力的碾了碾。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左临在叶路的心目中就是这种形象。
晋观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临抿了抿嘴,轻轻启唇,把后来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晋观听了之后,眉头皱得更厉害。
这才了解到事情问题的严重性,他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跟他说要去国外的事情?”
左临心里面此刻也是闷得慌,他全心全意对待的弟弟居然是如此看待他的,有些疲惫道,“没有,别说是去国外了,我连开咖啡店的消息都没有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冒出那种话的。”
晋观看他这个样子,被打击的太厉害,心理挫败极了,不然也不会性子外露,把小超给吓着。
叶路那个孩子果然不能以常规来判断,晋观道,“他刚刚跟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左临回忆道,“他那个时候父母刚刚去世,我本身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但他非常的听话,让我也不得不喜欢他,夜晚会做噩梦,可能是因为父母去世的原因,后来和我睡在一起就不再做噩梦了,所以现在我们两个人还是睡在一起。他性子是极好的,坏习惯虽然不少,但是本性很好,现在坏习惯改了不少,性子也逐渐定下来。”
晋观听着,左临突然问了一句,道,“师父,当初的我是不是也让你伤透了脑袋?”
晋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承认自己现在也是伤透了脑袋了?”
左临无奈的点头,道,“我现在的确是拿叶路没有什么办法,也不是没有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