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得脸痛,却将天洗的湛蓝无比,云都几乎不见,仅剩的是被气流拉过的常常的几条丝状,又长又淡。
龚氏的高楼正矗立在蓝天下,被太阳光照的刺眼。它,彻彻底底的握在他的手中了。不光是公司,还有她,也是他的。
周旋了近十年,终于还是登上了这位子。刨去别的,那人的确够厉害,经商手腕让人佩服;宽以待人,对下属赏罚分明;至情至性,又兼几分文人的书卷气。所谓的儒商,不过就是这样的。
对他,每每生出几分佩服,又被自己强压了下去,在对比起自己的母亲的落魄艰辛自己的磨难,更是生出几分恨意来。他不是待人很好吗?为什么独独对母亲不起。他不是喜爱孩子吗?对养女宠溺有加却教导有方,比得上多少亲生父亲,却对血缘关系的自己不闻不问。
好在,他得到了他的认可,原本就属意栽培他,却不想又多了道姻亲的关系,更是将他看做自己的接班人。
如今,他大权在握,没有他也可以很好。没有人不称赞他的头脑、他的手腕、他的气度,他想,这大概是血缘的关系,因为,自己毕竟是他的血脉。
他终于想把自己剖开,让他看清楚,让他亲眼看看这个他弃如敝履的血脉至亲怎么站在他面前将他一步步打垮。对此,他有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
关于他身份的事,只有他的两个朋友知道,一个是胡至庸,调查的事多亏了他;另一个是左纪成早就迫不及待的催促他,要看个结果,对那个人这兄弟也有种同仇敌忾的不平。
所以,在他作出决定的那几天,纪成迫不及待的自告奋勇陪他。他原本不置可否,可就在计划的那日,他还是忍不住找了人陪同。
老宅是个四合院,民国就传下来的,那人就喜欢这古朴的中式风,熏香品茗过的古意盎然,尤其是在卸下龚氏之后更是如此。
见他带着朋友来了,更是热络招呼。下人识趣的掩了房门出去,老人赏识姑爷,平日里两人聊天下棋很处得来。
“父亲,”凌希文的脸色很奇怪,绷着唇,若细看手还有些颤抖,赶紧喝了口茶。
“祁门红茶味道如何?”老人对着他和他朋友笑笑。
“好茶。”他放下茶盏,定了定心神,再抬眼,目光已坚定起来。
又开口道,“父亲,我带了一个朋友来。”
老人也放下茶杯,不知他为什么又要做介绍,却仍是耐心的等着他解释。
“这个朋友,好像和父亲还有些渊源。”
“哦?”老人抬眼打量着左纪成,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年,有个女人叫乔露的,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老人蹙眉,似乎在深思。
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不等对方回答就直接说道,“我朋友的母亲,就是那个叫乔露的女人大约9年多前已经去世了,她死前让他寻找生父。”
“生父?”老人脑海中似乎浮出些什么前尘往事,眼波略显复杂。
“父亲,”凌希文一双眼紧紧盯着老人面上僵硬的表情,“她说,生父是您——龚培元。”
老人本已举起的茶杯,嘭的一声又落了下来,“胡说!”
“人人都说父亲品行高洁,我也不信,要不咱们测测DNA?”凌希文试探的口气,眼里却不见恭敬。
“你说乔露怀孕了?”老人颤抖的声音传来。
“怎么?”凌希文越发的无理,“难道真是岳父大人的陈年艳事?可惜了,出来个孩子,要不你毁掉一个女人一生连证据岂不是都没有了。”
“你,”龚培元的手发颤,指着左纪成,“过来。”
在一旁看戏的左纪成很乐意充当背景,此时龚培元一叫,他与凌希文交换了下眼色,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走到跟前。
老人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手抚摸他的脸,原本记忆中那个女人就异常的淡漠,此时看着眼前这张脸,竟找不出半点熟悉感。
“亏我还将父亲当做行事做人的楷模,”凌希文愤愤的说,“原来也是为了权势抛弃妻子,与禽兽何异。”
“放肆。”老人一拍桌子,又看了看左纪成,问道,“你缺些什么,东西还是钱,只管开口,我龚培元还是有的。”
“钱还真是万能的啊。”凌希文忍不住嘲讽道,猩红的眼瞪着,“这么多年,他不知生父是谁,在贫民窟长大受尽欺凌,你能弥补?你的一时之快,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挨尽拳脚饱受委屈的活着,你能弥补?”
“你住口!”龚培元拍桌子喝道。
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凌希文看仇人似地等着他,左纪成鄙视的眼睛瞅着他,老人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伸手捂住左胸口,本来心脏不好,须得时时调理,这几天天气急剧变化气候恶劣胸口更是不舒服。
缓了缓,老人才开口,“我不想说这些陈年的事,于逝者很不礼貌,当年虽然处理得不见得好,可我也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凌希文冷笑,这样还能问心无愧!
老人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你们想知道,我就讲给你们听。”
第九十七章
那段语焉不详的往事,仅化作寥寥数句。左安安显然不满意,她也不甚满意,只是凌希文不肯多说,套句他的话,那不过是他的“私事”。
几个人,隔着张桌子,沉闷的空气蔓延,只有青色的烟雾缭绕。
不一会,有人走进来,附耳在左安安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因为声音低,对面的人听不大清楚,乔白却听得分明。
左安安眉毛一动,扫了眼对面的人,面色不佳。
“安安,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乔白小声说,“想找二哥聊天,哪天不可以啊。”
左安安脸一沉,刚要说话,屋外就响起一片嘈杂声,人群从大门口涌入大厅。屋里的人纷纷站起来,推门向外看。
“这帮小子,这么慢。”胡至庸自言自语道。
凌希文扫了扫人群,“走了。”
左安安的脸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两拨人,硬碰硬不明智,何况一向彼此熟络井水不犯河水的。
乔白见状,赶紧说道,“那我先送二哥走吧。”说着请了众人出去。
“以后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别请我来青帮了。”凌希文语气冷淡,看也没看左安安一眼,迈过门槛。
一伙人走出去,乔白随着凌希文跟其他人隔了段距离,“二哥,今天真对不住。”
“乔白,现在你不是青帮的老大吗?”凌希文冷冷的嘲讽道,“怎么反倒像左安安的小喽啰了?”
乔白低头不语。
凌希文又奇怪的扫了他一眼,问了句,“青龙戒在哪?”
乔白神色一紧,凌希文看出端倪,斜睨着他问,“在左安安手里?”
果然!凌希文盯着他,略显失望,“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么?”
“希文哥,我……”他又低下头。
凌希文叹了口气,“你是让我后悔把青龙戒交给你吗?”他们青帮前任老大定下的规矩,见戒如见人,拿戒指的人拥有绝对的发号施令的权利。
“是左安安偷偷拿走的。”乔白低声道。
“偷偷拿走?从你身上!”他显然无法相信,眼波一动,忽然想到什么,“你,你不会……”
话不用说完,正是他猜想的那样,乔白也懊悔,美人恩不是白享的,缠绵一夜,翌日醒来就发现戒指不见了,他要,她不肯给,碍于情面和她的身份,他也没办法动粗,事情就耽搁下来。今天的事,是她私自进行的,他听闻却未来得及阻止。
凌希文一甩手,再也不看他,欲横穿马路,对面就是等他的车,胡至庸等一干人已经上了车,就等他一个了。
他的手臂忽然被拽住,左安安不知怎么又冲了出来,“等等。”
凌希文神色不耐,却仍是压下一口火气等着她说话。
左安安却欲言又止,扫了眼乔白,似乎觉得对方很碍眼。乔白愣了一下,看了眼凌希文,识趣的走了十好几步,走到茶馆门口站着,遥遥的看着他们。
“说吧。”凌希文低头看左安安,她低着头,眼睛也不看他,只是扯着他手臂的手不肯放开。他在扯扯手臂,想将她拉开,她却不肯,抬起头一双眼狠狠盯着他,一双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波光点点。
“希文哥。”眼中的雾气越凝越多,几乎要溢出泪来,咬着唇,一副小女儿态。
说实在的,凌希文还真不是个博爱的人,看着她的样子,并不觉得心痛被打动什么的,只是觉得有些为难,推开她直接走显然不太合适,语气放缓了些,“什么事?”
“希文哥,”对着他,她总是不由自主露出小女儿态,终于提起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什么?”凌希文显然没料想到她专门拦住他是为了询问他的私生活。
“那个季景纯,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左安安,”凌希文冷言道,“这跟你无关吧。”
“希文哥,我喜欢你十几年了。”语气楚楚可怜,几近恳求。
那又如何?凌希文心底的话,只不过没说出来,只是沉默。
“你一直看不到我,之前是龚念安,好不容易她死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季景纯。”
“我当你是妹妹。”凌希文语气清冷。
“我不要,我不想做你妹妹,”左安安拼命的摇头,情绪激动起来,“希文哥,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不再追究我哥的事。”
“你威胁我?”凌希文语气是淡淡的不屑,“你追不追究跟我有什么关系。”
“希文哥,”她近乎偏执的盯住他,“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我哥的死肯定跟你有关!”
“左安安,”凌希文手臂从她纠缠的双手中拽出来,“麻烦你冷静点。”
“只要你答应我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百依百顺,整个青龙帮都是你的,我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她继续缠住。
“我想要青龙帮的话,戒指也不会落在你手里。”凌希文冷笑,“安安,你拿出来吧。”
“希文哥,你终于要求我了,”左安安急急道,“只要你提出来的,不管什么,我一定会满足。”
他也不答话,只是居高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