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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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无名-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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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应酬完宾客,回到新房已经有点头晕,但心里着实欢喜。挑了盖头,新娘子玉颜俏丽,水灵灵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萧玉只觉得自己魂儿都被勾走,待要再细看,却怎么哄也只肯侧身微微抬头,瞧着越发挠心。萧玉胡乱除了喜袍便压了上去。
  第二天,小夫妻两个睡到日上三竿方才叫了丫头进来服侍。萧家无长辈,新妇无需向公婆敬茶,倒也便宜。萧玉知道进来的是陈氏的陪嫁丫头,以后或可收用,不免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大失所望,那丫头除了白净,无半分可人之处。暗道这陈家倒是心疼女儿。
  再向陈氏看去,她正由丫头服侍着穿里衣,见他呆看,便颠了他一眼,萧玉想到昨夜陈氏的温柔小意,不禁身子酥了半边。
  两人梳洗好,便在房里用早饭。萧玉自免不了动手动脚,陈氏脸皮薄,将丫头遣了出去,亲自服侍。
  萧玉道“叫夫君娘子什么的没个闺中趣味,娘子在家中可有小名?”
  陈氏自小在京城,口音却颇得几分江南女孩儿的软糯,温声道:“家里头都叫我莲儿。”
  萧玉听了顿时咯噔一下,那象牙雕蜻蜓戏荷花筷子险些握不住。半晌方道:“娘子闺名为兰,怎得小名叫莲儿,可有个来处?”
  陈兰笑得温婉:“小时候常常在自家荷塘采莲子呢。家里便这么叫了。”
  萧玉已经食不知味,只勉强道“娘子小时候定然淘气。”却并不改口叫她莲儿。
  吃罢饭,萧玉不放心生意,仍旧往铺子里去了。陈兰也不拦阻,亲自替他换了衣裳,送到二门。
  晚上回来,见陈兰仍是一派温婉殷勤,萧玉便也柔了神色,这原也不怪她,不过是巧了。
  “萧郎,莲儿亲自做了一道菜,萧郎定要尝尝。”陈兰一边布菜,一边吩咐丫头端汤递水。
  萧玉倒也喜她贤惠,强压下乍听那句萧郎的心惊肉跳,入了席,见菜色摆满了一桌,二人食用颇有些浪费,却念及她是新妇,自小家里又是金尊玉贵惯了的,不免讲究些,便也不提。
  待他亲手动筷子挑了那一道荷叶粉蒸肉吃了,却惊得站了起来。
  “萧郎不喜么,是莲儿手艺不精了。”陈兰见他如此反应,不免有些委屈,眼圈也急得红了。
  萧玉心里此刻已震惊莫名,荷叶粉蒸肉本是杭州名菜,会做并不稀奇,只是这味道怎地一般无二。抬眼向陈兰看去,见她眼圈微红,便又心软,许是刘氏自夸的,并非她自创,又或是这方子早就传了出去。如此想着便稍稍安心,重新落座,故作镇定地又夹了一筷子。
  陈兰见了立作欢颜,道:“这道菜本无甚特色,只是这里头的甜酱是莲儿自己制的,外头断没处买去。”
  哪知话音刚落,萧玉如遭雷击,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陈兰皓腕,面上已作狰狞阎罗,厉声道“谁派你来的,说!刘家不是死绝了么,是谁,没得给爷装神弄鬼!”
  陈兰被他疾言厉色吓得哭了起来,一时梨花带雨,哽咽难言,好不可怜见儿的。
  半晌方渐渐收了声,嗫嚅道“爷说的什么,莲儿怎得一句不明。”
  萧玉听她自称,越加烦躁,只狠狠将她甩在一旁,气冲冲走了。
  陈兰即刻收了泪,嘴角一弯,施施然坐下来用饭。
  萧玉疾步走到书房,已经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便是刘氏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也已经死了,这些闺房私话万不会传出去的。但若说是巧合,便也太过了些。想到一个可能,他顿时浑身一僵,冷汗津津而下。
  这么一想,萧玉自是万难躺回那女人身边去。便一连睡了几夜书房,白天仍旧去铺子里,底下人见他们新婚便分房而睡,自然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触他霉头。
  如此浑浑噩噩过去几日,萧玉终究按奈不住,叫了陈兰贴身丫头来问。
  来的正是洞房花烛次日他打量过的那个。
  那丫头听自家姑爷问的都是陈兰平日饮食起居,生活习性,问得细致入微,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答得越发仔细。她容色平常,口齿却甚是伶俐,讲得绘声绘色,有条有理。
  周管事心下暗喜,两口子哪有不闹的,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大爷这是心里念着新奶奶呢,怕萧玉面上不好看,迁怒于他,便不敢多听,悄悄出去了。却不见萧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捏着青花瓷杯子的手也抖得厉害,茶水溅出几滴,匀在他月白的衫子上。
  萧玉思虑一日重过一日,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湿了里衣。不过几日便瘦了一圈,容颜憔悴,不复俊雅。
  这一日,萧玉晚上去万老爷家吃酒,喝得有些高了,回来的时候习惯性往西跨院走去。
  见着屋子里的陈兰不免清醒了几分。陈兰玉指纤纤,执着一只莲花玉碗,面上带着三分笑,缓缓道“萧郎可知,莲儿最爱便是那荷叶莲子羹。萧郎可要用些?”
  萧玉剩下的几分酒意也惊得没了,只瞪大了眼睛看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娘子自用吧。”
  哪知陈兰将碗往地上一掷,“啪”得一声脆响,已是粉身碎骨。“萧郎自然是不敢喝的。”那声音尖刻飘忽,萧玉惊魂未定,再看陈兰,忽见她七孔流血朝自己扑过来。口中言道“萧郎莫怕,你我二人可做一对阴间鸳鸯,前世种种莲儿便可不放在心上。”每缓缓吐出一个字,便向他逼近一步。
  萧玉大叫一声向外头奔去,紧接着,陈兰在屋子里只听到扑通一声。片刻后便是周管事大声呼救“不好啦,大爷投水啦。”陈兰也不理会,趁着夜色,往书房去了。

  黄雀在后

  次日,整个钱塘都在议论着昨夜萧府的惨剧。都言萧家小郎撞了邪,才娶了小娇娘不足一月,好端端的却投了自家的荷塘。那水原也不深,不过半人高,可偏偏淹死了人。半年里头两条人命,萧府顿时成了凶宅。
  萧家没了主子,府里的奴才一时没了主张。陈氏强自振作,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做主发还奴契,又给了两倍的遣散安置银子,一时满府几十个仆役作鸟兽散。又过了几日,萧宅低价脱手,卖给了一户做茶砖生意的人家,却是由管家先行打点,主人还在路上。不久陈家便来了人,接回苦命的女儿,阖家搬迁不知去向。街坊邻里不以为怪,都道陈氏于异地改嫁,方能不为钱塘名声所累。
  夜凉如水。
  萧府。
  一个娇小的身影踏月而来,轻快地穿过园中亭台画廊,向主院疾行而去。此人甚是轻盈,腰肢一弯便从开着的窗户翻身而入。
  入得室内,径直向雕花拔步千工床走去,轻轻一跃,极熟念地打开其中一个暗格,取出放零食吃嘴的水晶嵌匣,在木板上轻敲两下,又往其余个个暗格,以看似凌乱的顺序敲一至三下不等。这一串动作做得快而精准,没有一丝迟疑。忽地卡塔一声,原先放小食的暗格木板自动移开,露出夹层来,里边静静躺着一个扁扁的方布包,飞快取出,正要揣入怀里,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女子柔软的身子瞬间僵硬。
  这时房间里已亮起了灯。到了这会,她反倒镇定下来,果断回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张平凡至极的脸,只是平时那乐呵呵笑起来略带谄媚的表情此刻却透着一丝阴冷,正是周管事。
  周管事是刘家在裁减老人的时候由萧玉补进来的,女子显然认得他,表情微微一僵后,冷笑道:“你是哪边的人?”
  周管事嘿嘿一笑,道:“就凭你还想跟殿下讨价还价,早两年还好说,如今却是由不得你。”
  “我爹爹为了让七殿下放心已自尽了,你们就不能放过刘家。”
  “当初刘家有胆子收了那七百万担朝廷拨给西北大军的军粮销赃,还想着能富贵绵长么。”周管事冷冷讽道。
  “刘家为七皇子做了不少事,都留了一手,五殿下想必会感兴趣。”
  周管事倒有些佩服起眼前的刘彦荷来。三年前计诱孑然一身的萧秀才,不动声色把刘家明面上的生意让他接手,防着五皇子事后嗅出味儿来,未雨绸缪找个现成的替罪羊。却不想七皇子抢先翻脸不认人,想将刘家抛出去,丢卒保车。刘老头为了保住女儿,不得已自尽。情势危急之下,刘彦荷还能阵脚不乱,先施苦肉计,裁了刘家老仆,暗中照看刘家暗处的营生。恰好,萧秀才因刘老头死了,便起了歹心,她将计就计使了个金蝉脱壳,诈死离府。萧玉心里有鬼,即使诈死有破绽,也不会留心。只是装死容易,要夹带那几本账册出府却难。是以干脆按兵不动。她等了足足一年,估摸着风声小了,才找了“客栈”出面,并非为了报复萧玉,只是想把水揽混,她好取回这几本账册,做保命符。此刻见情势逆转,当机立断就准备向五殿下投诚。可谓心机、城府、狠辣、果断都占齐了。
  周管事沉吟不答,忽然一个分筋错骨,拧断了了刘彦荷的脖子。抄起那个绸缎布包,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举不光刘彦荷措手不及,在暗处看了一场好戏的莫熙也十分错愕。
  她凝神静听,果然西面来了一队人,一共六个,都是内家高手。她微微一笑也往夜色中去了。莫熙自来以轻功为傲,她的身法说是如雾如电也不为过。转眼间便已到了喧嚣闹市。选了一家装潢富丽些的酒楼坐了,点了一道荷叶粉蒸肉,果然味道与她按照刘彦荷写在手札里头的方子做出来的不大一样。
  次日,艳阳高照。
  莫熙往宏元当铺取了银票,便在街上闲逛。
  钱塘的街市很有地方特色,有店面的铺子沿街相对,中间一溜儿都是小摊。她慢悠悠地往前几日刚刚光顾过的碧落轩钱塘分号走去。
  这边的伙计极有眼色,因为来的顾客多为读书人,很有几分傲气,不喜伙计自夸,他们等闲也不上前搭话,只在一旁察言观色,真正有购买意象的才会说道一二。
  “这位小哥,您要不要试试我们今年刚出的桃花墨,研墨的时候您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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