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半信半疑,陈昆又催他:“真的!真是丁铁办公室的号码。你快接,看他有什么事。”
吕师接了,果然是部里干部处丁处长的电话。
丁处长先是客套了一番,吕主任也跟他客套了一番。他刚从外地进京当处长没多久,彼此都不熟悉,只好彼此客气。客气了一通,才说到正事。
丁处长的正事是二团政委的事。他说部领导都很关心,问了多次。尤其是庄政委,不止一次地问。又说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然后,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个人选,希望吕主任考虑。
丁处长虽然开门见山地没绕圈子,但口气却十分客气,完全是商量的口气。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又似乎带有上边的意思,好像这事又没什么可商量的。这就是干部部门的本事,说话滴水不漏,严谨得不留任何把柄。而你又不得不按他们的意思办。更绝的是,你按他们的意思办了,这事还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办事的艺术,也是艺术的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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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19(5)
电话还没扣好,陈昆就问:“是说二团政委的事吧?”
吕师点头,面露嘲讽:“正是!”
“他提到人选了吧?”
“正是!”
“谁呀?”
“你猜。”
“是不是又要杀出匹黑马来?”
“不是。”
“是我们自己人?”
“是。”
“是谁呀?谁的脸这么大?”
“你猜。”
“你给个范围。”
“贺和杨。”
陈昆有些意外,盯着吕师看。吕师在老板椅上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地盯了一会儿,陈昆先眨了眼,说:“杨新光!”
吕师也眨了眨眼,问他:“你是怎么猜到的?”
陈昆“哼”了一声,冷笑道:“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去掉一个最不可能的,剩下那个不是也得是了。贺建国除了一个帮倒忙添乱的大姨子,哪可能长那么大的脸?剩下的不就是你的部属杨新光了吗?”
“杨新光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人家吉人有天相,有贵人相助啊!”
“谁是他的贵人?”吕师又故意问。
“你想知道吗?”陈昆也故意问。
吕师点头:“想知道。”
陈昆坏笑:“你家老王!”
吕师火了,真火了,她一拍桌子声音都变了:“你家老王!”
陈昆这次真的被吕师逗乐了,放声大笑起来。笑够了,还不放过吕师:“行行!这样吧,咱俩各让一步,就算咱们老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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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0(1)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群众的耳朵一点也不比眼睛差。群众的耳朵,有点像“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鸭子,总是抢先一步流通各种各样的消息。这些消息由于鱼目混杂,难免令人难辨真假。说是假的,往往过后又被证实是真的;说是真的,经常又都是些无稽之谈。有点类似于现在时尚的亚情绪、亚健康,是病又不是病,不是病又不舒服。总之,群众耳朵里的小道消息就是这么一种亚消息,疑似消息:是真的也可能有假,是假的又可能传成真的。你信也好,不信也行,一切都要看你的本事:有没有那种去伪存真的本事。
吕主任这次有些信了。当然,她是有选择地信,有些信,有些就不信。比如,说这次替杨新光说话的来头相当大,相当有力度,是首长秘书亲自打电话交办的。这点吕主任信,因为从丁铁的口气上大致可以感觉到。但说那总部领导是杨新光的远房表舅,吕主任就一点都不信。杨新光在自己手下干了那么久,他的那点社会关系吕主任还能不知道?如果他真有这么过硬的亲戚,有这么一把厉害的尚方宝剑,他早就亮出来比划了,还用等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吕主任在对小道消息去伪存真的过程中,大致捋出了这么个头绪来:其一,这位总部领导虽然不是杨新光的远房表舅,但彼此却有些关联:他的儿子就在他的手下。首长秘书出面替杨新光说话,并没有让他关照首长孩子的意思,实在是首长的孩子在关照自己的领导!其二,边锋的这种鼎力相助,恐怕不止是给杨新光一个人面子,而是给比杨新光更有脸面的人面子!
陈昆说得对,杨新光的确是有天相,有贵人相助。当初一根筋的杨新光还反感看不上这个“贵人”,不给这“贵人”好脸色。好在这个“贵人”大大咧咧地不在乎,也不记仇。岂止是不记仇,简直就是“仇将恩报”地无私奉献!
天下的事就这么丰富多彩,让你想不到,又让你不得不信,不得不服。
陈昆打来电话,探讨小道消息。陈昆在电话里问吕师:“这下你相信他有贵人相助了吧?”
吕师言简意赅地回答:“相信了。”
陈昆又进一步提问:“你认为他的贵人仅仅是边公子吗?”
吕师依然言简意赅:“不认为。”
陈昆有些疑惑:“这么说,他的这位贵人是铁了心要帮他,不惜跟我红脸了?”
“恐怕是这样。”
“项公舞剑,意在何方呢?”
“意在让杨新光当二团政委!”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那你说他意在何方?”
陈昆并不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而是继续他的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搞?完全不值当的嘛!难道仅仅是因为山东老乡?没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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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0(2)
吕师有些烦陈昆这种启发式地绕圈子,没好气地说他:“这话你应该直接问你的邻居去,而不应该来问我!”
“问他还不如问你呢,他不是你家老王嘛!”不等吕师发作,陈昆抢先放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又有电话进来。吕主任拿起电话一听,是参谋长杨铁民。杨参谋长竟然在电话里问吕主任现在有没有空,说要上来坐一会儿。
坐一会儿就是有事要谈。而他这个时候主动来找吕主任谈事,会是什么事呢?自从吕师“大公无私”地给自己揽了那么个行政警告处分,她跟杨铁民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虽然是“大公无私”,但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也有些顾此失彼。首先就没有考虑到人家杨铁民的处境,因此虽然顾了郭立业一家的此,却失了杨铁民这个彼。这是典型的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做法,是种赔本的买卖——顾了死人,忘了活人;帮了部属,得罪了同僚。这也就是吕师罢了,是女领导干部们在所难免的局限性。换了别人,换个男同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起码杨铁民那一关就不容易过。
有敲门声,肯定是杨参谋长了。他这么客气地敲门,吕主任自然就不能坐着不动地喊声“请进”就行了。吕师赶忙起身,边喊着“请进,快请进!”边向门口迎去。
杨铁民进来,反手将门带严,在吕师的引领下,坐到了单人沙发上。吕师一边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泡茶,一边开玩笑调节气氛:“大驾光临,也没有准备,只能一杯茶水伺候了。”
杨铁民急忙欠着屁股说:“茶水都见外了,白开水就行!”
吕师端着飘香的绿茶,说:“白开水难表寸心,还是龙井吧,聊表心意。”把茶放到杨铁民跟前,顺势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中间只隔了一个茶几,可以拉近距离地谈事情,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令吕师没料到的是,杨铁民竟然是亲自登门来谈二团政委人选的事!
杨铁民并没有绕圈子,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对二团政委人选的看法。他自然也是对小道消息有所耳闻,自然也是相信这次小道消息的准确性。这就是小道消息的本事了,虽然是“疑似消息”,却像“疑似非典”、“疑似禽流感”一样,让人不得不掉以轻心。像杨参谋长这样级别的干部都不能等闲视之,可见小道消息是有相当的市场的,也是相当有“当量”的。
“按理说,我不该多这个嘴。”杨铁民这样谦虚地开场。其实杨铁民这种谦虚是多此一举,谁说他这是多嘴了?对二团政委的人选问题,他这个党委常委岂止可以多嘴,还可以行使他否决的权力,只要他愿意否决,有胆量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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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0(3)
杨铁民的意思是杨新光不适合当二团的政委!他跟杨新光虽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的本家,没准八百年前还是一家人,但杨铁民还是大公无私地认为杨新光不适合当政委,起码不适合到二团当政委!
杨铁民的看法跟陈昆的看法如出一辙,他也认为杨新光跟赵海川的个性都太强,两只虎放一座山上,两败俱伤不说,肯定还会殃及其他,首当其冲的是二团的工作和建设。这对一个担负着通信保障任务的主力团队,是非常要命的!杨铁民作为一个主抓战备值勤和军事训练的参谋长,这种担心是实在的,也是分内的。
送走了杨铁民,吕师就琢磨开了:他这么主动登门,还敞开心扉,是受人之托还是受人指使?抑或干脆就是他本人的意思,是个人行为?如果是受人之托,委托人是谁呢?会是贺建国吗?如果从受益人的角度看,贺建国自然是首当其冲了。但因为上次杨铁民的鼎力相助、大力支持,才使得郭立业取贺建国而代之,贺建国就是病急了乱投医,有那么多的人可托,他不可能托到杨铁民的门下吧?如果不是贺建国,那么又会是谁呢?杨铁民对二团政委的人选,虽然只有否定没有肯定,但现在这种鹬蚌相争的局面,否定了这个,不就是肯定了那个了吗?难道还会再出现个得利的“渔翁”?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不大可能被杨铁民举荐出场。毕竟郭立业的教训是深刻的,也是惨痛的。这世上有得是好了伤痕忘了痛的不长记性的人,但杨铁民肯定不是这类人。再说,杨铁民心头的伤痕还没好利索呢,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这种没心没肺的覆辙?没这种可能嘛!
想不出委托他的人,同样也琢磨不出指使他的人。在通信总站里,谁会指使他、谁又能指使他呢?除了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