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岗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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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岗村的故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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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又一户时,看上去也是家徒四壁,门窗都是土坯的,见不到一件木器家俱。屋中央,坐着一位衣着破烂的中年妇女,万里便询问她家的情况:“你家几口人呀?”
  中年妇女回话说:“五口,夫妻俩,带三个孩子。”

万里受命于危难之时(3)
“爱人呢?”万里问。
  妇女说:“干活去了。”
  “那三个孩子呢?”
  “都出去玩了。”
  万里说:“请你把他们喊回来,让我看看。”
  对方面有难色,不肯出门去找。
  万里有些奇怪。在他再三催促下,中年妇女这才径直向锅灶走过去,然后无可奈何地揭起锅盖。
  万里发现:三个赤身*的孩子,都缩在灶膛里!原来烧过饭的锅灶,这时尚有余热,三个没有衣服穿的孩子正好挤在里面御寒。
  万里走出这家茅屋后,已是泪流满面。
  他再也坐不住了。回到合肥后,当即主持召开了全省各市县书记会议,他同大家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讲话,他首先谈到自己在金寨县农村调查的感受。他是动了感情的,说:“大别山革命老区的人民,为我们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当年,老娘送儿子,媳妇送丈夫,弟弟送哥哥,参军参战,前仆后继;一个当时只有20多万人的金寨县,当红军、牺牲掉的,就有10万人!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国家?哪有我们的今天?可是,解放以后,我们搞了那么多年建设,老区的老百姓还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十七八岁的姑娘连裤子也穿不上!我们有何颜面面对江东父老,问心有愧啊!中国的革命是从农村起家的,是农民支持了我们;但是进了城,我们有些人就把农民这个母亲给忘了,忘了娘了,忘了本了!”
  他说,他不能容忍一个农业大省的农民连自己的肚子也填不饱。这不对头。这就有了问题。这问题已刻不容缓。“首先得想办法让农民有饭吃!否则,连肚子也吃不饱,一切无从谈起。”
  与此同时,他又召开了省委常委会议,他沉痛地说:“原来农民的生活水平这么低啊,吃不饱,穿不暖,住的又是房子不像个房子啊!我真没料到,解放20多年了,不少农村还这么穷!我不能不问自己,这是什么原因?这能算社会主义吗?……”
  他声音有些哽咽,几次竟说不下去。
  “我们必须改弦更张,”他坚定地说,“我们要用新的政策、新的办法来调动农民的积极性。”
  这些话,在今天听来其实很平常,可在当时,他提出“必须改弦更张”,却让在座的这些常委们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就这样,经过了几上几下,安徽省委正式出台了一个《六条》规定,下发到全省。
  以万里当时的地位,显然还没有权力决定这些大政方针,他却以改革的名义,以大义凛然敢救苍生于水火的气魄与远见卓识,义无反顾地“正本清源”,冲锋陷阵,要杀出一条血路!
  安徽省委《六条》强调生产队必须有自己的自主权,要建立起农村生产责任制,甚至允许生产队下面组织作业组,且允许责任到人,并鼓励农民经营自留地和家庭副业,等等。这些现在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当时,已是石破天惊!因为它的许多规定分明触犯了神圣不可动摇的“天条”。在粉碎“四人帮”后仍处于迷茫徘徊的中国,它无疑是第一份突破“左”倾禁区的有关农业政策的开拓性文件;从而有力地揭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伟大序幕!
  在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也才有了小岗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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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不再当农民(1)
小岗村,中国农村改革曾经的风暴中心,现在已经平静了。小岗村当年的十八条好汉摁了“红手印”的那张“生死契约”,也静静地躺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的馆藏室中。和共和国同岁的严宏昌,这位“小岗村大包干带头人”,一个血气方刚、当时不满三十岁的青年农民,如今已是壮士暮年,成了“花甲”之人,只是,岁月的风霜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印痕;尽管他肤色黝黑,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他长得还确实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很符合中国古书中描写的那种成大事者的容貌;最显眼的,是他的头发,并不像同龄的农民那样过早地花白了,而是油光可鉴,整齐地梳向后面。他差不多已和城里的干部一样,爱着一身藏青色西装,将衬衫整齐地扎进裤腰里,整个人看上去矜持、庄重,一丝不苟。
  这是二零零八年四月,清明节的前一天,我们走进了小岗村,同严宏昌面对面地坐在他家客厅那张老式的餐桌前,听他讲述小岗村的故事。
  这也是七年中间,我们第二次走进这个农家小院。如今,他家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依然枝繁叶茂地挺立在南墙边上;院中停放的那台拖拉机,和堆放在院墙外面的柴垛,也像没动过一样。猪圈前面的空地上,仍然有一群活蹦乱跳的小鸡,在到处觅食,带给这个农家小院的不是喧闹,竟让我们觉得周遭出奇的静谧。
  我们发现,不平凡的经历,已使严宏昌修炼得深藏不露;他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过去那段历史,平静得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小岗村,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座落在并不太大的岗地之上的村庄。说它小,确实小,3十年前它只有二十户、一百一十五口人。地图上你绝对找不到它的坐标,我们也只知道它位于安徽省滁州市(当时还叫滁县地区)凤阳县城东南四十华里一个海拔五十米左右的丘陵岗地。
  严宏昌当年不怕杀头坐牢也要把田分到各家各户偷搞“包干到户”的那会儿,小岗村还只是一个生产队,俗称“小岗队”,相当于今天中国农村的村民小组。
  那时候的小岗人穷得就像岗地上的石头,光溜溜的,穷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冒死一搏。
  毛泽东说:“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还说过:“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这些话,他都说对了。只是在他老人家去世两年多后,他一直反对的“包产到户、分田单干”终于搞成。
  小岗村所在的凤阳县,那也是因为穷才出了大名的。有谁不知道那首《凤阳歌》呢?
  说凤阳,道凤阳,
  凤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朱皇帝,
  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骡马,
  小户人家卖儿郎,
  奴家没有儿郎卖,
  身背花鼓走四方。
  朱元璋确是凤阳县人士,但是凤阳的穷,实在怪不得凤阳出来的这位皇帝老儿,在他之前,这儿就已经不是个“好地方”。朱元璋在《大明皇陵碑》中就曾有过如此描述:“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
  凤阳史称“钟离”和“濠州”,洪武七年才由朱元璋易名为凤阳府。意思是,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此乃宝地。显然这只是朱皇帝的一厢情愿,不过这地名却是被沿用至今。凤阳辖区地处长江与淮河之间的丘陵地带,向来被称作“江淮屋脊”,长年缺水;再加上中国的历史上但凡出现南北分治,也多以淮水为界,三国时,魏吴对之,“其间不居者各数百里,此诸县并在江淮南北,虚此地,无复民户”;南北朝时,南方的宋、齐、梁、陈,北方的北魏、北齐、北周诸国,对峙了一百七十多年之久,便是划淮而治的;即便到了统一时期,淮河又常是州、郡、府、道的边界,因此,此处长期被作为兵争缓冲之地,以致人烟稀少,土地荒芜。

一辈子不再当农民(2)
小岗的穷,全国少见。刚解放土改划成份时,按照政策,小岗竟“划”不出一家地主、一家富农。当时二十四户人家,划来划去,只划出一户中农、一户贫农、一户雇农和两户佃中农,其余的,就全是下中农。
  按照规定,贫农、雇农、佃农都是要从地主、富农那儿分得田地的,小岗村的贫雇农就只能从别村的地主、富农那儿去分;运动中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斗地主,因为小岗没有地主,最后也只好被安排到其他村庄去参加运动。
  有了土地的小岗人,尝到了当家作主的幸福滋味,别提多高兴。不仅没地的贫雇佃农全从别村地主富农家分到了田地;就是原先有地的中农,也领到了土地证。因此,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异常振奋,放声歌唱:
  土地证,拿到手,
  快活得屁股扭三扭。
  分到了田,分到了屋,
  又分犁耙又分牛。
  地主地主你别气,
  你看看,县长的大印盖上头!……
  然而,土地改革刚刚过去,各地互助组就开始陆续出现了。时间不长,在对“小脚女人”的一片大批判声中,中国农业合作社运动的高潮便扑面而至。先是互助组并成低级农业合作社,很快就转成了高级社。
  但是天高皇帝远的小岗村;直到了一九五五年的年底;既没有互助组,也没有低级社,只是迫于形势,才勉强成立了一个四户人家的互助组,其余的二十户仍坚持单干。
  小岗人当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不可能不相信区领导的话,“只有走上集体化道路,社员才能共同致富。”只是,入社就必须无偿地交出土地,可土地证揣在怀里没几年,还没焐热呢,这就要交上去,他们想不通。不是说,“入社自愿,退社自由”吗?这政策还算不算数?任你怎么动员,他们就是要守住自己的地一家一户地单干。
  小岗人的“落后”让上面领导大为光火,但小岗既没地主,又没富农,不好说这是“有阶级敌人从中破坏”,但还是来了硬的:凡不愿入社者,是贫下中农,也要“提高成份”;接着就采用了开会“熬鹰”的办法,你不入社,就不准你离开会场回家吃饭睡觉,就只能在会场上熬着,而且,只能站,不准坐。熬不住的,只得入社。最后仍有几户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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